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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魂断伤心处 ...

  •   嗡嗡的声音在脑袋里四处乱窜,开始只有一股,慢慢就有许多声音和它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庞大的噪音体。
      就听啪的一声,如保险跳闸般,所有繁杂的噪音都集体消失,就好像从来不曾有过一样,安静而空白。
      我用力睁开眼睛,脖子就像被固定住了不能动,手和脚仿佛不存在般没有任何感觉,目之所及只有上方的黑色木质床顶。
      对了,我想起来了,刚才我还准备给那鬼刺客再来几箭的,怎么现在躺在这了?这又是哪?为什么我就像个瘫痪的人一样没有任何知觉?
      不行,我要冷静,必须冷静。越是这样不明真相越是不能自乱阵脚。
      我要将那时的事情过一遍,或许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仔细回想起来当时很混乱,皇上在殿中央被御林军保卫着,外面的御林军正和刺客混战,迎夏和云熙他们一干人貌似都在观战,而我站在殿外的高台上准备将刺客射成刺猬,身后好像有什么声音,而我的记忆就到回头看的时候就没了。
      也就是说有人趁乱对我下手,而我已落入某人的陷阱中。
      可恶,到底是谁下的手,我身体都没了知觉估计也是那人搞的鬼。就说我很倒霉,中彩票的好事从来没有我,被人放火被人追杀就都能让我遇上。
      沮丧的躺在床上,眼眶直发酸。
      外面隐约有人在说话,我眨眨眼,庆幸自己听力还没有丧失,努力张了张嘴,刚从嘴里吐出一个字,就将自己吓了一跳,犹如裂锦般嘶哑刺耳,我咽了咽口水,用尽力气艰难的唤道:“谁在外面,来人呀。”
      随着门被人推开的同时,一阵冷风也迅速窜了进来,吹在脸上凉飕飕的。砰地一声门被关上,刚感受到一丝外面的气息就被隔断。
      没有脚步声,说明这人是个高手。使劲用余光去看,只能勉强看到是个穿衣服的人,面肉一点也看不清。
      我收回目光闭着眼睛转转眼珠,舒缓斜视带来的头晕感觉。反正他会走过来,我那么费劲再把自己眼睛弄成斜视就得不偿失了。
      “你倒很舒服吗?”一道熟悉却令人胆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舒服?奶奶的。要是舒服你怎么不来试试,不过这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真说出来我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字来形容——死。
      我睁眼看着来人,咧着嘴讨好的笑着说:“原来是晋王殿下,昨晚刺客的事情是否早已解决,民女是被您救的吧,民女现在不方便,还烦请晋王殿下将民女送回家中,家父定会带民女多谢晋王殿下。”装傻是在敌人面前隐藏自己最好的办法。
      只是貌似我藏得不够深,武善佑看起来一点都相信。
      他低头看着我,凌厉的目光盯得我遍体生寒,嘴角却露出惑人的微笑,“炎雪然,你不必装了,是我将你掳来的,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沙哑的说道:“反正已经这样了,是什么原因都不重要了。”
      “是吗,没想到你的好奇心这么淡。”武善佑收起笑容,坐在我旁边。
      废话,好奇害死猫,猫有九条命都不够,何况就一条命的我,如今这条小命还在别人手里攥着,我还是老实淡定点的好。
      “既然如此,就当是请你来做客好了。不过我在这提醒你,作为客人还需紧守本分才行。”武善佑越过我的头单手撑在床上,他冷峻的面容离我如此之近,甚至连呼吸都几近可闻。
      我有些不自在,想往里挪一下才想起身体不能动的事实,我四处乱瞄就是不敢抬眼看他,声如蚊子哼哼:“我动不了,请你帮我解了吧。”
      “解什么?是衣服吗?虽然你还不是我的人,但是我还是乐意之至。”他直起身子,伸手探向我的领口。
      我脸色惨白,急忙出声阻止:“不要。”他停住,不明所以的看着我,“请你帮我解穴。”我身体不能动,本能的就想到是被人点住了穴道。
      “我也的确不喜欢你现在的乖顺样子,还是张牙舞爪的好。不过这穴道的位置可不太好找,本王要仔细找找看才行。”武善佑摆正脸色,倾身向前。
      “等一下。”我急忙叫停,坚定的说:“我这样躺着挺好的,还是不劳烦晋王了。”
      他不悦的蹙眉,刚烈的容颜竟然带着微笑,只是这笑容太过阴寒,让我不敢直视。他抬手迅速在我眼前划过,我浑身便如电流击过,酥麻感觉随之而来,抬手就开始揉搓被几万只蚂蚁啃食过的双腿。
      等麻痒的感觉过去,我才停下手喘了口气,说:“麻烦王爷帮我倒杯水。”
      武善佑一愣,像是不能接受被使唤似地,皱着眉将水杯递到我手上。
      我咕嘟咕嘟将水喝了个底朝天,又将水杯递还给他,说了声谢谢,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才作罢。
      他手里握着杯子,哼道:“刚才帮你解穴不见你道谢,只不过帮你倒了杯水,却能听见你一声‘谢谢’,实属难得。”
      我眨巴下眼睛,想了一下解释道:“我是被你点的穴,而你帮我解穴是义务,而水是我请你帮忙到的,所以理应道谢才是。”
      他冷哼一声,却没有生气,只是冷冷的开口:“依旧伶牙俐齿。”
      “那是因为你是好人,我当你是朋友,才能显露一下本性。”马屁拍到家,自然好回家。
      “我是好人?”他像是疑问般低声说道,冷冽的目光突然看向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说道:“你要是知道我想做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你想做什么?”我盯着他弱弱的问道。
      他一怔,似笑非笑的扯动嘴角:“我要当这天下的主人,而你……会成为本王后宫的其中之一。”
      我心下一惊,他想当皇帝。那掳我来做什么?只要等他当上皇帝,到时让我进宫不就芝麻绿豆一件小事。除非他别有目的,而我除了顶着隶属于皇上隐士的身份,再无其他,何况我这隐士毫无可用之处。老爹虽然是掌握着粮食,可他想造反,必定早有准备才是。
      那么排除了这一层,就只剩下我的关系网了。闻迩楼只是酒楼,和政治无关。这么就剩下风亦尘这层关系了,武善佑莫非是想借我来牵制他的力量。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太被动了。
      虽然我认为朝堂之事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谁当皇帝都一样,只要百姓过的富裕幸福就行,不过我却不希望风亦尘被牵连其中,大义小义的扯出一堆麻烦事。而我讨厌麻烦。
      还有一点,若是武善佑做了皇帝,我就和风亦尘没好日子过了,我才不要当他的妃子,还什么后宫的其中之一,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的持反对态度。
      我的理念是:弱水三千,我爱的人只取我这一瓢饮。何况我爱风亦尘,不爱武善佑。
      所以,要么破坏武善佑当皇帝的道路,要么就逃出去和风亦尘私奔。我还是放弃第二条路,我不想亡命天涯,这样不仅累人累己。那么,就只有第一条路可选。
      “怎么?再想我很可怕?”武善佑不耐烦的挑眉,握住我手腕的手微微用力。
      我摇摇头,“一个人向往权利不能说他可怕,只是有野心而已。想要的东西只有抢到手后才知道他是不是自己真正想要得到的,所以不去试试又怎么会知道。”我停下来,话锋一转接着道:“欲望是无限大的,如果本身已经拥有了一切,还不知遏制的话,那么就算最后得到一切又如何,反观这一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没有停下脚步去享受身边的风景,那么这一生岂不虚妄度过。只怕到时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他轻合眼眸,冷峻而难以捉摸,猛然手上用劲,疼的我痛呼出声,他才停止用力,压低声音凑近我的脸颊,嘲讽道:“想要阻止我,只怕你还没有这个能耐。”
      他松开钳制我手腕的手,顺势抬起我的下巴,“你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少做梦了。我拍掉他的手,冷然说道:“我宁愿死。”
      “你好样的,只是不知等你见到一个人,还会不会这么说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脸上的表情了。”他一阵得意的狂笑后拂袖而去。

      终于熬过了一天,我躺在床上郁闷的看着床顶发呆,虽然武善佑派人好吃好喝的供着,可是活动空间仅限于这间屋子。趁着昨天没人打扰,我将这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没掘地三尺了,都没发现一处可以逃跑的地方。而我闷在屋子里无聊都可以数头发玩了。
      刚吃过午饭,我正准备接着去梦周公,武善佑就来了。
      迫于他还是个比较凶狠的绑架犯,我老老实实的坐在桌子面前。
      他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俩就这么两相对望。他别有深意的勾着嘴角,“跟我走,本王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急忙站起来,走到门口探头探脑的问:“什么人?”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了,我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就快变白种人了,而且如果我没有记错日子,今天是大年三十。而我举目无亲,注定又是一个悲剧的除夕夜了。
      他极为不耐烦地拉起我的手,“等你见到就知道了。”
      我忍,谁让他现在是老大,我就当前面牵我的是条大狼狗,反正以前我帮邻居遛他的哈士奇时,都是狗一路狂奔的在遛我,今天也不例外罢了。
      跟着他一路走去,我还不忘观察一下地形,以便跑路的时候不至于迷路,我左顾右盼的看得不亦乐乎,就听前面的人鄙视道:“你不用白费力气,想逃出去根本不可能。”
      不管他的嘲讽,我继续四处张望,只是根本看不出这是哪里,远处的青山连绵不绝,只能肯定这是一处深山老林的别院。
      拐里几个弯就到了一处洞口,门口有人把守,显然是在看管什么人。铁门一打开,从里面就刮起一阵风,夹杂着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浑身一抖,脚下意识就停了下来,睁大双眼向里面望去。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如此严加看管?或者可以说是什么人让他恨之入骨?
      抬眼向他看去,就见他兴趣十足的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等着一个玩具给他带来新奇的感觉。
      “怎么,害怕了?”他冷眼旁观我的一举一动。
      我点头承认,“我是害怕,可是我再害怕也不能阻止你要带我进去的念头。”
      “你说对了,这个人你必须见,而且你会感激我让你见他最后一面的。”他拉着我越过铁门继续往前走。
      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思考他刚才的话,他说最后一面,也就是这人是将死之人。脑海突然冒出一个人影——寄子游。会是他吗,我不敢肯定。他的确没有按时抵达盛京,可这也并不代表他就会在这里,他和武善佑应该没什么过节才对。
      地牢一片漆黑阴冷,在下了几个台阶之后,眼前豁然开阔起来,前面往下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上摆着一张石床,上面躺着一个披头散发之人,那衣服我认得,是子游没错。
      我甩开被武善佑钳制的左手,迅速跳下台阶跑向寄子游,离他只有几步之遥时我猛地停下脚步。
      那是怎样一个情形啊?篝火忽明忽暗的印在他身上,裸露的上半身有数不清的血痕,明显被人鞭挞过无数次,十根指头血肉模糊,连指甲都被人挑掉,裤脚一片血红……
      我抬起头揪着耳朵,努力将泪水压下去,深深喘了口气,才干慢慢上前。
      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不会让人因为自己的际遇而表示同情。他是那么注重仪表的人,不会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人前。他是那么喜欢画画的人,如今修长的十指布满疮痍。他是那么珍视生命的人,如今却了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他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为什么老天对他如此不公。
      我脱下外衣,尽量避开他的伤,将外衣轻轻盖在他身上,谁知还是惊动了他。
      像是受惊的兔子,他惊恐的转头看向我,直到焦距对上,才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温润如玉的脸庞扯出一丝微笑。
      “子游,我来了。”任由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就是倔强的不肯让它流下。
      他用尽力气抬手向我伸来,还没伸到我的脸颊就向下滑去,我急忙一把抓住,却不小心触动他的伤口,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却还来安慰我,“没事,我不疼。”
      握着他瘦若皮包骨的手腕,慢慢附在我的脸上,血腥味就在鼻尖,却一点不觉恐怖,只有无止境的心疼。
      我的子游,那个认同我的子游,那个信任我的子游,那个被我调笑会害羞的子游,那个勇敢面对病魔的子游,那个对人永远温柔的子游,那个会解救我于危难的子游,那个前世今生我欠的最多的子游。
      “你带她来这里做什么。”一道熟悉的女音从身后响起,我不由自主的看去。
      我冷笑,竟然是她,红羽翎。我早该想到的,她和武善佑走的那么近,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只是她身后的人却让我说不出滋味,惊诧,疑惑到难以置信,可能最多的还是失望。
      我轻柔的将子游的手放在一旁,他冲我摇摇头,我知道他的意思,可是我却没法漠视眼前的一切,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三人,“真没想到云淡风轻的云爵爷也想分这天下的一杯羹,只是不知未来的皇上皇后对你许了什么,让你如此死心塌地昧着良心做如此勾当。”
      “住嘴。”武善佑双眼冒火的瞪着我,却不能阻止我想骂人的心情。
      他背着光倚在墙上让人看不清面容,一旁的红羽翎浮起一丝诡笑,“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告诉你也无妨。”她侧过脸颊直视云熙,难得温柔的笑道,“他……是我的亲哥哥。”
      “不可能。”我难以置信的低呼。
      她冷哼一声,说出的事情让我止不住的颤抖与害怕,“寄子游可以是皇子,而云熙和我又怎么不能是兄妹。”她顿了一下,向我走来,“当年的一对姐妹反目成仇,如今的一对子女必是要来复仇的。”
      我惊愕不已,“你们也是先皇的……”
      我还未说完就被武善佑飞身带离原地,而我刚在站着的地方依然冒着白烟。
      武善佑抱着我不悦的说:“不要得寸进尺。”
      红羽翎无视武善佑的恼怒,阴狠的目光牢牢锁定寄子游,“我们岂会是那个狗皇帝的孽种,我们的爹是云汝南,娘亲叫杜若霞。”
      原来是她。纪湮曾经说过,上一世的姐姐不知所踪,没想到竟然是被云熙的父亲所救。
      我惊诧,“这么说你们就是表兄妹,为什么还要伤害子游。”
      她笑起来,却没有笑意,“没想到你知道的倒挺多。没错,我们是表兄妹,这也是我最恨的。这么多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没有一天我不想亲手杀了他,不过我现在得到他,却不想让他死得那么痛快。”
      我冷然道:“你以为只有你一人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吗?当年杜若霞下毒迫害奇吟心,以至残毒全部传给了寄子游,从婴儿时起,他每一天都备受煎熬,承受着所有难以忍受的痛,这你又知道吗?和你比起来,你的处境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如果不是红氏一族的变态野心,你又怎么会如此下场。你要怪只能怪你娘对你的不疼爱和她对不爱她的人的执念。”
      “闭嘴。你知道什么,从小被那些人欺辱,我永远都不会忘。”她恍惚的大笑,“所有……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我急忙开口,“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是……”
      “不要再说了。”站在墙边的云熙终于出声打断我的话,他快步上前将有点发狂的红羽翎拦在怀中,一下又一下轻抚她的后背,“羽翎的痛不是你能想象的。请不要再戳她的伤口了。”
      我看像云熙,期望能出现奇迹,“既然他们都承受着痛苦,云熙,求求你,放了子游吧。”
      红羽翎一听,挣开云熙的怀抱,“不行,想让我放了他,除非他死,啊!不不,他死了我也不放过他,他休想这么轻松就入土为安。”
      我红着双眼,劝道:“红羽翎,上一代的恩怨就让他到此为止吧,何苦自己痛不欲生。”
      “我痛?我一点也不痛,痛的人是他。”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条辫子,对准子游就甩了过去。
      我急忙跑过去为子游挡开,啪的一声,鞭子抽在后背火辣辣的疼。子游抬手用力抱住我,眼中一抹痛心疾首。
      我努力扯动嘴角冲他笑,身体却被人大力扯出子游的怀抱,头顶传来一声低咒,“该死,你不要命了吗。”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不能让他再受到伤害,这都怪我,都怪我……子游……”用力的扭动身体想脱离魔掌,伸手想去抓住子游向我伸出的手。
      “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再见他。”肃杀的声音冰冷的发出警告。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滴、两滴……汇聚成灾。“求求你,不要伤害他,我愿意带他,你们冲着我来,罪魁祸首是我啊。”泪眼模糊了视线,却还能清楚的感受到子游温暖的容颜。
      “你休想。”无论我如何挣扎哀求,武善佑如铁一般的双臂牢牢将我固定在怀中,飞身向地牢外掠去。
      一脚踢开房门,将我面朝下放在床上,出手如电的点了我的穴道。只听撕拉一声,背后一片清凉。我顿时反应过来慌起来,沙哑的嗓音带着哭腔,“不要,武善佑,我……我还……”
      乞求的声音骤然而至,他的手掌已经抚上我的后背,难堪一下涌上心头,风亦尘的笑容渐渐离我远去。我垂下头,不再求他,只是痛心地流泪。
      “你是白痴吗?生生受了一鞭子,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暴怒的人收回手,开始帮我上药。
      止血药洒在身上疼得我连连抽气,还不忘替子游想办法,“谢谢。武善佑,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除了让我救寄子游和放你走这两件事,其余的我会考虑。”上药的人直切要害,没有一点转换的余地。
      “好,那你杀了红羽翎。”只要这个恶毒的女人死了,子游就不会有事了。
      “可以,不过等我的事办完了,不用你说我也会动手的。”原来他想做鹬蚌相争里的那个渔翁。只是我怕子游会坚持不到那天。
      “武善佑,算我求你了,不要让子游再受伤害。”我咬紧嘴唇抱着一丝希望。
      “没想到你会为他来求我,我真好奇你们是什么关系。说来听听,也许我会考虑。”他狐疑的停下手等着我的答案。
      斟酌了半天,我困难的说:“他……他是我的宝贝。”
      “宝贝?”他嗤笑一声,口气明显不悦,“明天你的宝贝也许就会成为破烂。”
      我一惊,慌了起来,找不到属于自己的声音,“不要……求你。”
      他冷笑,手劲忽然加重,我痛得咬住嘴唇,就是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他俯身下来看着我,眼里的阴冷更盛,“这件事可由不得你。”
      我有些害怕,但是却慢慢冷静下来,理智告诉我说他不会对我怎样,而我如果表现得很在乎子游,只必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我看着武善佑,扯动嘴角,却感觉一丝腥甜流入口中,困难却坚决的说道:“他是因为我才身陷于此,我不能弃之不顾。何况他的身体已经风烛残年撑不了多久,我一直拿他当亲人看待。只要你放了他,我……随你处置。”
      他犀利的双眸盯着我看,忽然放声大笑,“你将自己看的太重了,我并不是非你不可的。来人,把她给我看好了。”
      推门进来两个丫鬟,武善佑便起身离去。

      我低垂着眼,连看都不看他,眼前的饭虽然香气四溢,可是我完全没有想吃它的念头,估计就是现在就是把鲍鱼鱼翅放到我面前,也引不起我丝毫的食欲。
      砰的一声,武善佑一脚将饭桌踹的老远,饭菜的汤汁溅得满地都是,还有些落在我的衣服上,我看着白衣服上乱七八糟的汤汁,突然就想到了昨天在地牢里,子游他冲我微笑时的样子,没有胆怯、没有畏缩,只是单纯的对我笑着,哪怕成了那样,仍是温柔的冲我微笑。啪嗒,一滴泪落在我腿上,我的眼睛越来越模糊,眼泪狂流不止,可是只是流泪,并没有哭泣。
      武善佑快步走到我面前,用手掐住我的下巴,迫的我抬起头来看他,他眼中的阴狠恶毒让我莫名的打了个颤,接着他附到我耳边小声说道:“不吃饭?恩?!”他一把抓取我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将我拉着走。剧烈的扯动将我背部得的伤口撕裂,我却一点都不觉得痛。
      我蹒跚的跟着他的脚步,木然的想,去哪都无所谓了,反正我已身在地狱。
      看着眼前越来越熟悉的路,我开始莫名的兴奋起来,他是要将我带去地牢,我又能见到子游了,他,怎么样了?会不会已经?我使劲摇了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还在这,他就不会有事。
      虚浮的脚步渐渐开始变得急切,牢门咣得一下被武善佑一脚踢开,我急急的开始搜寻子游的身影,他拉着往里面走,越来越多的血腥和腐臭气味将我包裹起来,恐惧慢慢席卷全身,我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起来,武善佑像是感觉到了我的害怕,转头对我诡异一笑,眼里冒着狠烈的织火。我突然再不愿往前走一步,使出浑身的劲开始反抗,可是效果微乎其微。
      走到最里面,他忽然松了手,我却还在使劲,一个趔趄的摔向前面,扑到了一张床的边缘,我睁开眼睛,看向前面,子游毫无生气的躺在冷冰冰的石床上面,身上盖着我的外衣,可是却已经血迹斑驳,四肢都被四角的铁链捆着,手脚都有血迹。我快速站了起来,刚想伸手碰他,却被后面拽住头发,反拉了回去,一双极具魅惑的眼睛瞧着我,我双手扶着头发,恶狠狠的瞪向她。
      “放开她!不然我对你不客气!”冷冷的男音传了过来,她不屑的哼了一声,放开了揪着我头发的手。
      刚一得到自由,我便扑向子游,看着他体无完肤的身体,那个白衣飘飘,傲然而立,总是冲我温柔笑着的子游就又出现在我脑海,挥之不去,我泪眼模糊,轻声叫道:“子游,子游,子游,我来了,子游,你醒醒啊!”
      眼泪顺着脸颊落到子游的脖颈,他睫毛闪动,终于张开了双眼,看着我,张了张嘴,似在说:“我没事,别担心。”那抹熟悉的笑容又再度出现在他憔悴的脸上。
      我大喜过望,抹了一把眼泪,轻声说:“你别说话,我们会出去,一定会出去。我一定会救你出去。”
      我转身对着武善佑,眼里有着乞求,说:“给我水。”子游的嘴唇干裂破皮,像是这几天未曾喝过水了。
      武善佑一脸寒冰的表情,却挥手示意侍卫去端水来。
      “慢着!”妖媚的声音在阴森森的地牢里响起,越发的透着寒意,“你别忘了咱们讲好的条件,她,归你,而他,是我的。”她指完我的手指,又慢慢指向躺着的子游。
      武善佑站在那里不发一言,我浑身颤抖的对着那个让人胆战心寒的女人说:“只是喝点水。”转身又对武善佑说:“求你。”
      那女人咯咯一笑,恐惧即刻向我铺天盖地的袭来,我抓住子游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他原来的手指纤长而美丽,如今如枯萎的蔓枝,手心却依然干燥而温暖,他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反握住我的手,只是微微的动着,我心头一酸,他的手筋也被挑断了。那写得一手好字,画什么想什么的手,再也不能握笔了,那个喜爱看书得手再也翻不动书本了。
      红羽翎阴柔的声音带着恶毒的笑,仿佛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般,“想让他喝水,哈哈哈哈……我成全你。”恐怖的笑声更加让人心惊。“来人!”她厉声道:“既然他口渴了,就给他喝。想他躺在石床上,必是寒冷难耐,就给他热的喝。”
      我绷紧了身体,心慌意乱的看向躺着的子游,他也看着我,待看到侍卫手持水壶,而那水壶还冒着腾腾热气时,我才明白过来,她让子游喝的是滚烫的开水,我握紧拳头刚要奔过去阻止那侍卫,却被武善佑抓住双手,我惊恐的看向他,摇着头,嘴里不住念叨:“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
      那侍卫缓缓走向子游,还有子游为了不让我担心而温柔的微笑,在我看去,却都是放慢了的动作,我声嘶力竭喊道:“红羽翎!不要伤害子游……求求你。”
      红羽翎幽怨的看着我,口气却极度让人恶寒:“不是你要他喝水吗,要怪就怪你吧。给我灌,全部灌进去。”
      我一滞,浑身彻骨的寒,看着已经走到子游面前的侍卫,看着子游摇着头,张着嘴奋力吐出的两个字“没事。”我开始胡乱用劲,一脚踢向武善佑,却被他挡了开来,双手使劲抓向他的衣襟,想将他甩开,却都徒劳无功,最后只能用牙齿狠狠咬向他抓住我的手,以其他放开我,直到血流了出来,他却连眉都未皱一下。
      只听“哧啦”一声,我回头望去,子游嘴里冒着屡屡白烟,人已昏了过去。我浑身颤抖着,啊的一声狂叫出声,眼泪奔流而出,身体却向下滑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抱着头,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想起那个梦来,梦中的子游还是个婴孩,却每天都要忍受毒药带给他的疼痛,看得我心痛到痉挛,如今他被人残虐,我却依旧无能为力,我算什么狗屁亲人,两世都让他饱受摧残。
      我想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的软弱无力,有人在身后扶住我的腰,我看向那双手的主人,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到底是谁,眼睛,脑袋,身体只有一个认知,那就是寄子游。
      我像没了生命般的木偶般,咽了口吐沫,平静的说:“放开我。”
      武善佑一听,犹豫了下还是收回了手。
      我踉踉跄跄的走向子游,在他旁边坐下,将他散乱的头发拢了起来,整了整他血迹斑斑的衣襟,手抚上他温柔的脸庞,用袖子将他嘴角的血迹擦拭干净,他幽幽转醒,如玉的容颜即便带着疲惫却还是如谪仙一般。
      我将头贴在他的额头,温柔的说:“子游,没事了。你去吧,那边是一片乐土,有着许多这里没有的美好事物,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背叛陷害,没有生死离别,没有□□上的痛苦,更没有精神上的凌虐,你在那好好住了,不要想别的,你不用担心,不久之后我就回来陪你,绝对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子游,你相信我吗?”
      他刚扯动嘴角,血就流了出来,我心疼的擦掉,“相信我就眨眨眼。”
      时间仿佛在一刹那停止不动,清澈的双眼骤然闪动着流光溢彩,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闭合上下忽闪。
      我抱住他柔和的轻笑,手却慢慢探向胸口之间,“既然这一切都是由我开始的,那么也由我来结束好了。子游,两世都不能保护你,对不起。下一世,请你一定要等着我,我……爱你。”手中的利刃猛然刺进他跳动微弱的胸口,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始终微笑如初。
      嘴角溢出轻轻的几个字,“谢谢。我也……”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亮若星辰的双眸瞬间黯淡下去。
      我拔出匕首,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人,武善佑和红羽翎才猛然反应过来,一声凄厉的爆喝乍起,“谁让你杀他的,我还没折磨够。”
      冷冷看向说话之人,我手拿匕首就向她扑去,还未近身就被人从旁点了穴道,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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