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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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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吗?)
妹残的耳边响起了星火的声音,稍稍动了动,发现身体的掌控权回来了。
(痛苦吗?)
星火重复了原先的问话。
【不痛苦。】
妹残在心中低语。
她的念能力升级了,原先只能屏蔽身体的感官,现在连内心的感受都能屏蔽。
妹残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失去母亲的痛苦了,她现在就像一个机器人,无论喜悦还是悲伤,都感受不到了,只记得曾经输入脑内的任务。
(你不可能一直这么逃避痛苦。)
星火真相了。
【我还有,妈妈吩咐的事要办。】
——没有悲伤的时间。
妹残回答着星火,睁眼,起身,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
“您醒了。”
一个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跪在床边,对着妹残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
妹残全然无视了男人,只是木然地盯着床头,被放在透明圆柱容器里的母亲的头,容器中被浸满了不知名的液体。她对着容器伸了伸手,也许是想碰触,但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在下以诺•奥利,从今以后,在下便是您的执事、您的下臣,只为您一人效忠,为您奉献一生。”
“嗯。”
听了以诺•奥利的誓言,妹残只是给了一个冷淡的回应。她没有去怀疑这个男人话语的真实性,与所谓“忠诚”。她现在只想着要把妈妈吩咐的事做好。
以诺见妹残没有任何特殊反应,连个问题都欠奉,他顿了顿,然后拿出了许多文书,表示尤利西斯的一切产业,都由妹残继承了。
“交给你处理了。”
这便是妹残的回答。
“我要洗澡,你去出去吧。”
妹残起床,拿了换洗的衣服便进了浴室。以诺站在原先跪着的地方,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面对着已被关上的浴室门欠了欠身,答——“遵命,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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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妹残洗完澡出来,以诺人已不在,床被铺得整整齐齐的,完全没有妹残先前起床时的凌乱。
妹残擦着头发,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接着她感受到了饥饿——她只屏蔽了一切情绪,为了行动方便,她并没有屏蔽身体的感受。
起身,打开房门,奥菲兔子无措地站在门口。妹残无视了它走向了餐厅。
桌上已准备好热腾腾的食物,妹残有一瞬间想到了田螺姑娘,然后又想到了奥菲兔子,但她最后看到了以诺•奥利端着浓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对此妹残没有表象出任何异议,她坐在了主位上,开始进食。
以诺安静地站在一边,偶尔为妹残递下酱料,或离她比较远的食物。做得恰到好处,只要妹残一个眼神,就能了解到她要什么,很有专业素养。
吃完东西,妹残离座,回到房间便开始收拾行李。
虽然她有爱佐为她做的空间手镯,现在爱佐死了,原本爱佐手上的镯子,也归了她。但爱佐教过她,宝物不能外露,免得引人垂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妹残一向会另外在身上带个包作掩饰。
收拾完东西,妹残面对着装着爱佐头的容器,始终不敢伸手去碰触。
那是她最爱的母亲,表情一如既往的祥和,嘴角微翘的弧度好像在笑,闭着眼的样子好像睡着了般,只是没有身体的头,昭示着母亲已死的事实。
即使她屏蔽了心中的情绪,身体却依旧受着心的影响,恐惧着母亲的死,不敢碰触那个名为“绝对防御”的念器。
如此妹残大概站了两三个小时,直到星火受不了了,强行夺了妹残的身体掌控权。
星火拿起装着爱佐头的容器时,很明显地感受到了身体的颤抖,她叫了几声妹残,没得到回应,克制着颤抖,将念器放入了准备好的黑色绒布袋中。
这种念器要随身携带着,才能来得及发动。绒布袋上布满了念字,加强了袋子的强韧性。
将袋子斜斜挂上身体,背好行囊。星火最后对着穿衣镜整理仪容。
妹残的意识一直在,她看着母亲的头被装进绒布袋,封口。光要压制着冲破抑制的情感,便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因为星火控制着身体,很仔细地看着镜子,所以妹残也不得不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从没如此仔细地看过自己。
妹残的人生到此并不长,十二岁,往后还有多路要走。之前的十二年,自她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是看着母亲度过的。不在母亲身边时,脑子里也会一直想着母亲。她的世界,大部分都是关于她的母亲,只要很小一个角落,给其他什么包括自己在内的人。
没有母亲的世界,只有“崩塌”一个结局。
她曾经觉得,要是妈妈不在了,那么她一定活不下去。不过妈妈不在的如今,她活得很好。
——必须很好。
她要保证自己的身体处于最佳状态,她还有妈妈吩咐的事没有办完。
爱佑如今正愉快地活着,她满足了自己的大部分心愿,活得自由自在,无法无天。这是妹残难以容忍的事。
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还很幼稚的脸,此刻却遍布了沧桑。
——有些可笑。
不知何时,星火已不再控制身体,妹残抬起手,一拳打向镜子。龟裂的纹路宛如蜘蛛网般的命运线,交杂、延伸,最后碎裂成片,统统落地。
(愤恨的话,毁灭世界算了。)
星火此时没心没肺地话语,显得无比残酷。
【那样你不就完蛋了?】
妹残在心里轻轻地问着。
(你会在意我?)
星火嗤笑了一声。
妹残没有回答,她回忆着母亲给的地址,离开了这座别墅。目送她的是以诺和奥菲兔子。
她并非独自一人,星火一直和她在一起,这让她稍稍产生了一点活下去的勇气。
——妈妈的愿望,一定要完成,在那之前,不可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