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凌草夏

10、老家10

　　“你让开。”
　　“原易不要逼我。”
　　原易走到一半的时候就醒悟了，天，自己怎么能上这么白痴的错误呢？火速回来看到原春坐在厨房就明白事情不妙。自己能够看到从房间内透出来的一股股不寻常的气息，她一定在里面。
　　“你到底要怎样？”
　　“它需要蔚儿的灵魂，才肯答应我帮我复活他。我的法力它看不上，所以我只有这样……”
　　“姐！你真的不像你了！”
　　“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你就像早就已经跟着他一起死了一样！姐，我不想伤害你，你让开，我把蔚儿救回来，我们一样的过！”
　　“不行，这是最后的机会，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那你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你真的要过去？那别怪姐了……原谅我……”
　　原春把手插入自己的心窝，拉出一只铃铛：“原易，我们还算是半个落魄的神仙，所以，你不要完忘了，你的法力不如我，你过不去的……原易，姐求你了！”
　　她真的动手了，原易也拉出了自己的笛子。在身手上，原春始终受制于原易，只有用铃铛的力量了。
　　笛声和铃铛声产生的音波互相撕扯，老屋内的空间不断扭曲，从一开始，内部的声响都无法和外界联系，谁能够想到这个安静的老屋里面正在上演惊心动魄？
　　受制的还是原春。
　　“姐姐，我不想伤害你，可是我现在还是要告诉你，一直以来那个帮你的人是谁。”
　　原春被原易的笛声控制住了，眼前一片黑，恍惚过来却看到的是多年以前。
　　一辆车沿着盘山公路下山，那是幸福的一家五口，那是，那是曾经甜美的一家，那就是我。婆婆在身边看着我们，弟弟还是那么淘气，和自己在后座嘻嘻哈哈的，开车的爸爸不时从后视镜瞧瞧两个小家伙，妈妈则在叫他们安静下来。傍晚时分，山坡上的落日撒着的阳光一样的和煦。
　　一声尖叫。是，是自己叫出声的。一只怪物从妈妈那边的窗口探进身，长得像干枯的树枝，它貌似手臂的东西一瞬间刺透了爸爸和妈妈的头。
　　翻天覆地，汽车轰隆隆滚到谷底。婆婆死命保护着我们，那个怪物拖走了爸妈，它还拖走了婆婆。你要做什么啊？你是什么啊？救命啊！弟弟死命在哭。怎么爸爸妈妈婆婆还在身边啊？发生什么事情了？天啊，你又是谁啊？你要对婆婆做什么？啊？婆婆！婆婆，呜呜呜……我好怕，我以为你和爸爸妈妈他们一样都死了……呜呜呜，我和弟弟都好，婆婆……
　　婆婆不是死了么？
　　为什么我们没有事？
　　它是什么？
　　“啊！！！！！”原春双手抱头，歇斯底里的尖叫。
　　“姐！记得那座山么？你找的它是谁你明白么？它是山神？笑话！它是杀害了我们的亲人才真正脱胎换骨！姐，你以为它真的想帮你？我看不是！”
　　“你骗我！你知道什么？你凭什么知道？我不信！今天我一定要救他！”
　　“婆婆，你知道婆婆么？”
　　“婆婆？你在说什么？”
　　“婆婆死了，早死了。”
　　原春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那时候那家伙就杀害了爸爸妈妈和婆婆。”
　　“现在的婆婆是那时候进入婆婆身体的雨师，哦，不，那时候他是一个监察使。那时候雨师降雨，也被罚，我们要轮回，而他要记录我们的每一生，同时也是我们的保护神。”
　　“别说了！别说了！”
　　原易终于找到了机会可以去把房间门打开。
　　蔚儿像一只木偶一样躺在房间一角，看上去四肢和一部分身体已经僵化了，嘴一张一合可怎么都说不出话，像快干死的鱼。那些怪物依然肆无忌惮的吞噬蔚儿，对角的人体的上半身已经基本形成，地面不断有小碎屑飞升起来继续组装还没有完成的人体。
　　“蔚儿！”原易以狂奔的姿态往里冲，全然不顾那些正在撕咬蔚儿的怪物。
　　察觉到异物的入侵，那些怪物聚成一体，直击原易的肚子，冲击力直接把原易撞到了灶台上。
　　“原易！”原春急忙把原易扶起来，“原易，原易！你没事吧？啊？你怎么样了？说话……”
　　“没事……姐，你去看，你到底干了什么……”
　　蔚儿不断流泪的眼睛证实她还活着，他已经张开了眼睛，一副不解的样子，看到靠在门口的原春，突然也哭了。疯狂的怪物们让人根本无法接近，原春呆若木鸡的贴着门槛，傻傻望着里面。
　　他好像要说什么，可说不出来，从他半截身体上弥漫出一道光，把蔚儿、原春、原易都笼罩其中。
　　熟悉的钢琴声音飘过来，练功房给人的感觉一直都是那么的明亮。那里有着四个人最纯真的笑容，有过四个人最贴心的日子。有时候两个男孩子不在，蔚儿就陪着原春在里面练琴。原春那时候生病，两个男孩子代表学校篮球校队去外省比赛了，蔚儿和原春在一起，互相照料，情同姐妹。无聊的时候对着学校另外那些帅哥发发花痴，然后一番品头论足，最后认定还是自己的男人好。四个人在的时候，有时无聊了会一起对着镜子做鬼脸，然后都笑个半死。
　　四个人在的时候……
　　四个人在的时候……
　　对不起，原春，我，我不明白现在怎么了，但是，我现在只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真希望我活着，那样我就可以照顾你，我们就可以和原易、蔚儿一起去放风筝了。
　　对不起，原春。下辈子我一定记得你，照顾你，我一定不会做傻事来伤害你。
　　对不起，原春，我记得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为你做的却那么少。
　　对不起，原春，我最后看到你的那一眼我只想说，我还有你啊，我可真傻啊……
　　原春感觉他厚实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然后滑过自己满是泪水的脸庞，把自己拥入怀里。甚至可以听到他沉稳的心跳，感到他温暖的怀抱。他的吻轻轻落在自己脸上，告诉自己，忘了我，好好活。
　　“不要！”
　　他已经成形的半个身体忽地消失，降到地面变成一堆尘土。怪物体内一片片蔚儿灵魂的碎片重新恢复到蔚儿体内，他残缺的灵魂涌了出来，被怪物撕咬。
　　蔚儿跌跌撞撞地跑出来，紧紧抱着原易，只是一味的哭。
　　老屋里面被攻击的人变成了原春，她进去，让怪物们啃食自己的灵魂，他被怪物放了，她的灵魂少一片，他的灵魂就更加完整一分。
　　“姐姐！”
　　“原易，你帮帮姐姐啊……”
　　可是怎么都无能为力。
　　两人眼睁睁看着一个灵魂渐渐残缺消逝，而另一个灵魂却怎么都填补不了空缺。两个人的记忆像飘在空中的花瓣，不断述说着回忆中无时无刻累积的美丽爱情。
　　“不……”蔚儿不忍再看下去，把头埋到原易的胸口。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就是看到自己所爱的人受伤，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姐姐的灵魂已经完全被拉扯出来了，和他的灵魂并到一起，痛苦却甜蜜的渐渐交融，那几只怪物开始拉着他们，试图从地面逃逸。原易几次出击，都被那些类似老鼠的怪物袭击，蔚儿在一边哭得没有了声音。
　　正当绝望的时候，那些怪物看似撕裂的嘴硬生生被扯开，就像一朵烟花一样消逝在空中。
　　是可以进去了，可面对两个不完整的灵魂，原易只有傻站着。
　　他和她已经看不出人形了，只能看到两道不完全的光芒互相呵护，关爱，缠绵。
　　“原易，你想想办法啊？要不就把他们放到姐姐身体里？也许那样可以？”
　　话还没有说完，那水乳交融的两只灵魂就开始和原春的身体结合，祥和的光芒从姐姐的脸庞开始，最后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