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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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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窈离开没几天,投资合同就敲定了下来,许今安肩上的担子轻了一半,终于结束了整天加班的日子。
反观俞峤倒是一天比一天回得晚,这几天研究有了突破性的数据反馈,只要不上课的时间,俞峤几乎都不出研究院。
偶尔俞珩宇会来找他吃饭,他要么因为没空推了,要么带着俞珩宇去吃教师饭堂。
俞珩宇一开始还怨声连连,吃了两次居然吃习惯了,一到点菜窗口跟到自己家似的,和窗口阿姨都混熟了,“你别说,你学校这饭堂还挺好吃。”
俞峤和认识的老师打完招呼,转头看着来找自己就是为了吃顿饭堂的人,“你最近没正事?”
“有啊。”俞珩宇将这视为他哥对他的关心,“我前段时间刚交了个新女朋友,演员,贼正,就是前公司有点不干人事,我收购了家公司专门来捧她,你别说,开娱乐公司还挺好玩的。”
俞峤对他这种败家行径司空见惯,“你不去陪她,这么有空往我这跑?”
“她上周进组了,拍戏呢。”俞珩宇一脸惆怅,“再说了,找你又不用花多少时间,你也就有空陪我吃一顿饭。”
俞峤扫了他一眼,“最近忙。”
“你哪次不是这个借口。”俞珩宇见俞峤一副不信算了的表情,立刻屈指敲敲桌面提醒他,“再忙也得回家一趟了,你都回国快两个月了,一次家都没回过。”
这话也不只俞珩宇和他说,俞珩宇他爸俞成谦,也就是俞峤小叔,最近不止一次打电话让他回老宅,搪塞了几次后没见再提,现下看,应该是把任务安排给俞珩宇了。
再不回去的确说不过去了,于是俞峤直接开门见山,“什么时候?”
“这周五的家宴,我爸还叫上了其他叔伯,已经给我下了死命令,绑都要把你绑回去。”俞珩宇控诉道,“你看着办吧,要再不回去你直接上哪给我找块风水好点的墓地给办后事吧。”
“知道了,我会去的。”
接下来,俞峤又在实验室里泡了几日,和他同为研究员的张运凯已经熬得脸色蜡黄,他还是不动如山,只专注在流水般的数据里。
“组长,今天的数据能用吗?”这天,张运凯见俞峤神色不明,上前打听进展。
俞峤摇头,“CFD的结果和基地那边传回来的数据对不上,和昨天的也有差距,误差源应该还是在模型上。”
连同张运凯在内的一干研究员听完不由得气馁,外行人以为航天研究有多光鲜亮丽和高大上,结果满屏数据,几张A4纸,两眼一睁就是算的苦又有谁懂。
“没事。”俞峤将手边的资料收好,回头对着众人笑了笑,“明天重新建模型,再试试看。”
和数据打交道就是这样的,比六月的阴晴更变化无常,很多事急不得。
见俞峤脱掉实验服准备下班,有研究员问:“组长今天走得这么早?”
“嗯,有事。”
“约会啊?”张运凯孤家寡人一个,每天待在实验室里了无生趣,凡是和实验、数据、模型这些沾不上边的,他都觉得有意思,脸上瞬间闪烁着八卦的光。
“不是。”俞峤说,“回物理所一趟。”
为了有利于资源共享,很多高校、研究所和实验室都是建在一片区域,A大和物理所隔了两条街,几百米的距离。
俞峤到正门后没有进去,而是右拐沿街走了一段,直到看到地铁站后,开始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中的那家米糕店。
店铺早已易主,还打通了旁边两家店,从米糕店摇身一变成了咖啡店,装潢是符合当下年轻人喜好的新潮,早就找不出以前那家小店的痕迹了。
走近咖啡店,俞峤询问了正空闲的咖啡师有没有这家店前几任老板的联系方式,咖啡师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不是老板,我就是打工的。”
“那老板今天会来店里么?”俞峤又问。
“会倒是会,每天关店之前他都会亲自过来清点库存的,不过你是有什么事么?”咖啡师搞不清状况,但还是谨慎地问了面前这位帅气男人的用意。
俞峤说这里以前是家米糕店,他很喜欢吃这里的米糕,但是后来关店之后老板不知道哪去了,想找以前老板的联系方式,询问一下配方。
这个理由很好地说服了咖啡师,她说她发消息问问,很快咖啡店老板就回了消息,说是这家店都已经转了几手了,他接过来的时候早已经不是米糕店了,故而也没有什么米糕店老板的联系方式。
咖啡师不好意思,“帮不上你了。”
虽然碰壁,俞峤自知打扰别人,指了指架子上最贵的那袋咖啡豆,“没事,是我打扰了,那帮我来两袋咖啡豆吧。”
卖豆子能拿提成,咖啡师喜笑颜开,边把豆子装好,边使劲地夸赞自家的豆子,“这款咖啡豆是我们老板亲自去产地挑的,酸味适度,特别香。”
没帮上帅哥的忙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帅哥还帮衬自己,咖啡师给俞峤想了个办法,“隔壁便利店在这开了好几年了,那的老板和在这一带开店的都挺熟,说不定能帮上你。”
俞峤也记得那家便利店,自己还在物理所时就开到现在,致谢以后,他拎着咖啡豆离开了咖啡店。
便利店的老板果然对那位开米糕店的老奶奶有印象,“她啊,她儿子以前在物理所当研究员,她就在门口这租了个店面卖家乡的米糕,后来好像是身体不太好,回老家养病去了。”
物理所的研究员很多,不同课题组之间没什么交集,俞峤询问老板有没有老婆婆或者她儿子的联系方式,便利店老板一脸狐疑,“有是有,你要来干什么?”
这年头诈骗这么多,这年轻小伙不会是专门坑老人的诈骗犯吧?
俞峤将刚才应付咖啡师那套说辞重新搬出来,便利店老板半信半疑,思前想后还是将老婆婆她儿子的电话给了他。
这儿子也是孝顺,从前母亲在这开店,给这一带的老板都留了联系方式,就怕母亲上了年纪有什么意外。
占用人家的时间,俞峤照旧光顾了便利店的生意,让老板拿了条烟,路过物理所正门时,俞峤将烟送给了值班保安。
回到家,厨房罕见地亮着灯,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要不是下面垫着的是包装盒,俞峤还以为许今安罕见地下厨了。
“今天这么早?”俞峤换了鞋,走到厨房,对在酒柜前翻找的许今安说道。
“公司没什么事,就早点回来了。”许今安翻出一瓶度数不高的酒,冲俞峤晃了晃,“要不要喝一杯。”
俞峤答应了喝酒的邀请,没有干站着,去拿喝酒的杯子和冰块,“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
“今天心情好。”
“那这些菜是?”
“回来之前去了宋姨那打包的。”许今安接过递过来的杯子,“酒量怎么样?”
俞峤说还行。
哪怕得到这样的答案,许今安也没有倒多,毕竟是老师,要是喝多了第二天影响上课,他罪孽深重。
汤还冒着热气,俞峤盛了两碗,许今安坐在他的对面,一边说着谢谢,一边接过。
童忻说过许今安不爱吃汤渣,俞峤专门盛了一碗只有汤的给他。
许今安低头喝了一碗口,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抬起头微笑着问:“童忻告诉你我不爱吃汤料的?”
俞峤发现,许今安在某些方面敏感得出奇,察觉到一丁点苗头,就会笑意盈盈地发问,或许是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对他很好的缘故,总是能分辨出别人对他的善意,从不怕是自作多情。
“嗯。”他坦然地回答。
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岛台上的吊灯亮着,周围一大片区域藏匿在幽黑中,只有两人被一圈光线笼罩着。
“俞老师最近很忙?”喝完汤,又垫了几口主食,许今安举起酒杯和俞峤碰了一下,“感觉你有几天回得比我还晚。”
“除了要上课,还要做实验,前段时间航空基地那边有了新项目的数据反馈,我们这边就需要建立模型测算跟进,所以结束一般都很晚了。”
酒香清冽,俞峤握着酒杯,垂眼看着深色的液体,回忆不起上次喝酒是什么时候了。
他几乎不喝酒,从本科开始,他频繁地和实验数据打交道,喝酒会让大脑变得迟钝。
而且他经常独来独往,一个人喝的酒是闷酒,对于他来说,就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听起来很辛苦。”俞峤嘴里的世界是许今安没有接触过的,他也没有交过像俞峤这样的朋友,所以对这些很感兴趣,接着问了俞峤几个和他工作相关的问题。
除了一些涉及保密不能透露,其余的俞峤一一回答了他,问到最后许今安不得不说,“哪怕你已经尽量说得简单了,我还是很难听懂,看来我还是适合做衣服。”
“做衣服也很厉害。”俞峤笑着说,“做衣服和做科研,都是一样重要的事。”
这句话和许今安对俞峤的印象一模一样,周全,体贴。
许今安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酒怎么样?”
芳香馥郁,口感独特,哪怕俞峤不常喝酒,也能喝得出这是难能可贵的好酒。
他看了一眼餐厅与客厅连接处占地面积颇大的酒柜,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红酒居多,白葡萄酒次之,可是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中,他并不觉得许今安有多爱喝酒,便问起了原因。
“都是我爸送来的,他名下有个酒庄,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酿酒品酒,出了批好的或者从其他产区搜罗来喜欢的,就会往我这送,不过我不嗜酒,不像他那样狂热,只能粗浅地尝出好喝的和没那么好喝的。”许今安耸肩,“我爸经常说我是牛嚼牡丹。”
许今安还说起小时候放假后,许怀章就会把自己带去酒庄度假,可是他觉得无聊,呆不住,就往后山跑,看到满藤的葡萄嘴馋得摘了好几串,结果不小心把梯子弄翻,毁了百年老藤上的葡萄,老藤的葡萄产量少,风味极佳,是许怀章每年最重视的宝贝,气得许怀章满后山追着他揍。
“然后呢?”俞峤还是那样,听得多,说得少,会在适当的时机发问,让话题顺利进行下去。
许今安回忆,“那年老藤结的葡萄最后只够酿一瓶酒,成品我爸取名叫‘逆子’,现在还收在酒窖里。”
不知道是不是许今安的错觉,俞峤脸上的笑变得真切了许多,不像是挂在脸上的面具了。
“笑什么?”
“没想到你小时候也会调皮捣蛋。”俞峤道。
“年纪小啊。”许今安给自己找借口,“谁小时候能安分?”
俞峤低眼,像在认真思考什么,片刻后他说:“也是。”
两人边吃边聊,虽然合租已经有一段日子,可是像今天这么亲近地聊天还是第一次,俞峤给自己续了杯酒,想起来问:“你刚才说,今天心情好,是因为什么?”
说到这,许今安露出开心的神情,“公司签了投资,今后会宽裕很多,我想做的很多事也能实现了。”
对面的人一时无话,许今安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