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17.仙人掌，鸢尾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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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大赛结束了，网球部正选放了三天假，这三天里有希明籁倍感煎熬。真田弦一郎回到剑道部加倍训练，整个剑道部都开始如火如荼地加训。
身体筋疲力尽的有希明籁，精神也没有得到舒展，真田弦一郎矢志不渝地监督她训练的同时，幸村精市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喜欢偶然路过剑道部，偶尔还会饶有兴趣飘来一个眼神，在对上有希明籁视线的时候鼓励到：
“有希同学的基本功变好了呢。”
虽然有希明籁自觉没有受到鼓励。
因为这时候真田就会点出她正在走神这件事，顺理成章让她加训。
罪魁祸首微微一笑，宛若毫不知情。
幸村精市总是坐在剑道部门外的长廊上，用一只铅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的脊背总是挺直的，偶尔靠在门扉上。
有希明籁自觉和他没有熟悉到可以过问本子上内容的程度，大多时候他们只是平淡的打个招呼。因此幸村精市总是留给她一个背影，挺拔的、淡漠的、在阳光和斑驳树影中游离着，好像她眨眨眼就要消失了一样。
真田说她又在走神。
有希明籁握紧剑柄，将注意力放回到训练上。
集中精神做一件事情度过的时间总是飞快。训练结束，从淋浴间走出来的有希明籁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痕，她抬抬眼眸，目光又下意识望向了幸村刚刚的位置。
他已经离开了。
人的感觉是非常微妙的，有希明籁常常感觉到，幸村精市的视线也落在她身上，和她不由自主向他看去的感觉相同。
错觉吧，或许是这段时间的变化让她过度膨胀了…有希明籁摇摇头，把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子里甩掉。
上礼拜全国大赛结束，不二再次邀请了有希明籁来做客。当时她已经和网球部众人有约，于是就变成了这周末的约定。
看着手机里不二撤回的那条消息，有希明籁昏昏沉沉合上了眼睛。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再次放弃了在便签上写下变美的愿望，有希明籁还是把便签放在包里备用，坐上了去往东京的电车。不二周助照例举着遮阳伞，站在出站口等她。
即使是休息日，东京的人们依旧行色匆匆。他们缓步行走在商业街上，一路无言。不二周助不主动讲话，有希明籁内心忐忑，没有话和他讲，于是沉默漫延。
按照有希明籁对不二周助的了解，这个人大抵是生气了，才会一句话都不和自己说，他同其他人生气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种冰冷冷的气质模样。
但是他在生气什么呢？生气自己去看立海大的网球赛？不不不，应该不是，按照不二周助上次说的话的意思，他应该是希望自己能多两个朋友的，因此去看网球赛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生气自己交了新朋友不告诉他吗？不，应该也不是。他们曾经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几乎对彼此的事情了如指掌，因为从来没有、也不需要刻意向对方诉说自己生活里的事情。就算是偶尔有一两件彼此不知道的决定，也没有动摇过他们彼此的关系。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
有希明籁不知道不二周助生气的原因，上次他们之间吵架，还是那次表白后，有希明籁第一次察觉到不二冷漠气场下的怒气。
这个人平常笑眯眯地疏远着不喜欢的人，总是透着温和感，只有偶尔真的被惹生气了，才会流露出尖锐的冷意。
但是她明明也没做错什么啊？
有希明籁思考着，居然发觉自己也有点生气了，不二这家伙邀请自己来玩，上来就这样一副模样给她甩脸。不高兴就说出来，这算什么意思嘛！
有希明籁努努嘴。
然后她就撞在了不二周助的后背上。疼得她不得不停下来揉鼻子，然后用幽怨又愤怒的眼神盯着不二周助。
这家伙怎么突然停下来了。
有希明籁后知后觉，在自己沉浸式思考的这段时间里，她和不二的站位从并肩而行到了一前一后，变成了她跟在不二周助身后的样子。
面前是一家洋果子屋，距离不二家大约几百米。他们曾经放学路上总要进去转一圈，然后有希和裕太总会抱着一大堆甜食回家，让淑子阿姨发出这三个孩子还能不能吃下晚饭的爱的担忧。
还在长身体的三个青少年犹如三个饭桶，淑子阿姨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他们三个会不会营养过剩而长成大胖子。
现在看来，这种担忧有点多余了。上次来的时候，淑子阿姨拉着有希明籁的手，又担忧起搬去神奈川习不习惯，她这个小姑娘又瘦了什么的。
想到这里，有希明籁心中生气的感觉消散了一些。
说起来不二周助才是真的瘦，连后背都只有那么一点点宽度…
“在想什么，这么久都不说话？”当事人这样问她。
有希明籁瞪眼，反驳道：“明明你一直都不说话，冷漠的要命，还突然停下来，害得我撞在了你身上。”
不二周助不可否置，但他在想另一件事。
“明籁是什么口味的冰淇淋都喜欢，对吧？”
“对啊，水果巧克力抹茶牛奶…通通都喜欢…”
没过几分钟，不二周助拿着两个冰淇淋从店里走出来，一只绿色的，一只白色的。他把那只绿色的冰淇淋递给有希明籁。
抹茶口味的吗？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
有希明籁十分相信这家洋果子店的店主不会配合不二周助进行无聊的恶作剧，于是一口咬下。
冲击力极强的芥末味道穿过她的口腔，直达天灵盖。
“不二周助！”有希明籁气恼地瞪过去。
正在吃自己那份冰淇淋的人，似乎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合适，反而是露出一点委屈巴巴的神色。
“我可是很努力才从那么多口味里，挑到一个明籁一个不会喜欢的味道的。”
“什么意思，应该表扬你吗？”有希明籁挑眉怒视，“我要吃你手里那个，什么味道的？”
“是柠檬味。”不二淡淡回答。
有希明籁愣了一下，她记得不二周助最讨厌有酸味的食物，小的时候甚至连番茄也不吃，看到桌子上的醋也会不自觉捧着自己的碗远离。
“邀请你一起吃不喜欢的口味的冰淇淋，也算一种特别的体验吧，明籁。”
…明明是又在捉弄她。
“不相信，你才不会吃酸味的冰淇淋…”有希明籁试图再吃反驳，但不二周助把手里的冰淇淋放在了她嘴边，刚好的距离，让她感觉到冰淇淋散发的凉气。
她咬了一口。
酸涩的感觉在舌尖化开，口腔里溢满了柠檬的酸味，连芥末的味道都消散了。
不二周助没骗她，这个冰淇淋确实很酸，他确实是在和她一起吃不喜欢的口味。
但这又有什么意思呢？明明他们可以一起吃喜欢的口味的，不二一定喜欢自己去手里这个芥末味。
她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刚刚和不二间接接吻了，但他们小时候也这样交换过不同口味的冰淇淋。十二岁那年又好像突然明白了男孩子和女孩子之间要有距离感，不能再那么亲密了。
友谊的界限清晰又模糊。
“很别扭吧，明明我们可以一起吃喜欢的口味的，”不二说，“但不知道为什么，和你一起吃不喜欢的口味，才符合我此时的心情。”
“对不起。”不二周助凝视着手里的冰淇淋，有希明籁在上面留下了牙齿的印记。
有希明籁直视着他，芥末冰淇淋有一种诱人的绿色，看上去无害得很。她又咬了一口，呛得可怕。
倒是和不二周助这个人蛮像的。
“为什么…自顾自的生气，又自顾自的道歉？”
位序颠倒，这次提问的人变成了有希明籁。
谁知道不二周助只是轻飘飘落下回答。
“不知道。”
事实上他的语气理直气壮，对比有希明籁曾经如若蚊吟的迷茫回答，他似乎显得有理有据。
没办法，不二周助怎么会提前知道，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希明籁身边已经叽叽喳喳围上去了一群人。
不好好梳头发的白毛和笑起来感觉非常阴险的红毛，不二周助其实记得他们的名字，只是在想起那天的场景的时候，脑子里只能浮现这样颇具偏见的词汇。
当然最让他气恼的还是有希明籁，此人小时候每次把他惹生气了，都是不二周助先一步劝说自己，她还没道歉，不二周助就先一个恶作剧糊过去，吵吵闹闹就把矛盾揭过去了。
虽然这不能算服软或者偏心，不二周助的行为参杂着他小小的报复，但说回来还是次次都是他在主动解决问题。
结果这次他刚打算晾着她一段时间，也不能说是这样计划，只是不二周助真心觉得她不该这样轻率，他自我地觉得，这次也该轮到有希明籁先一步想到办法哄哄他才对。
然后这个人就不声不响地跑了。最后还是不二周助先开口维护了他们之间目前看上去意味不明的关系。
“不知道，我想冲你发脾气来着，但不知道怎么做。”
最后，他真诚地摊开手，表明了自己这趟邀约的根本目的。不二周助想表达一下他的愤怒，但直到今天见到有希明籁，也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
有希明籁被他逗笑了。
她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周助，周助哥。”
她从十二岁开始就没有叫过周助哥了，人前的时候大多称呼他不二，偶尔在不二家里会喊两声周助。
“你过来一点，”有希明籁勾勾手指，“我有个秘密告诉你。”
这又是很久之前独属于小孩子的亲密信号，在她还换牙的小学时代，一般会代表他们要手牵手放学回家了。
不二不明所以地靠过来。他应该有点警戒心的，因为一般他这样叫有希靠过来的时候，总是没什么好事。
他不好奇有希明籁嘴巴里的秘密，只是下意识靠近。有希明籁踮起脚，她比他矮一点，需要他配合着屈膝，然后把头靠过去，他感受到有希明籁的长发挠在他面颊上，耳朵边上是湿漉漉的水气，他还能闻到一点有希明籁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或许是雏菊的味道，但好像和他养的那盆仙人掌上开出的红花味道很像，不二周助猜测到。他闻的不真切，于是又倾注了些注意力。
有希明籁在他耳边轻轻道：
“不二周助，你真是个笨蛋。”
也对，明明仙人掌开出的花没有味道，但他还是一厢情愿觉得有希明籁身上应该是这个味道。
这不是笨蛋是什么。
天才和笨蛋有时候只有一线之隔，不二周助想了想，最后还是没有把他觉得上礼拜在体育馆看到的有希明籁和面前这个不太一样的话说出来。
大多数时候，他比较喜欢装笨蛋。
一顿舒适的晚餐结束，没有不二周助的捣乱，由美子姐姐和淑子阿姨的手艺再次让有希明籁赞叹不已。
她不遗余力的夸奖让两位女士喜笑颜开，淑子又一次开始关心她在神奈川过得好不好。倒是由美子想起来什么，眨眨眼道：
“说起来，明籁小时候就是住在神奈川的啊，当时玲子阿姨刚把你带到我们家的时候，你还抱着我哭，嘴巴里说着不要和谁分开来着…”
玲子是有希明籁的妈妈，大名酒井玲子，后来改名有希玲子。因为工作的缘故，有希明籁上次见到妈妈还是半年多前搬家的时候。
由美子回忆着，把有希明籁给说懵了，她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自己还在神奈川居住过，完全没有印象了。
淑子倒是真的想起来什么，她拍了一下手，嘴巴里嘟囔着自己怎么把这件事忘了，起身去找什么东西了。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拿了一本相册。
有希明籁突然感觉到心里一软。
果然这相册里面几乎都是他们小时候的照片，大多时候都有希明籁都在缠着不二一起玩，或者和裕太一起偷吃零食。
看着淑子一点点絮叨他们小时候的事，还带着由美子小时候的趣事，有希明籁听得眼眶红红，虽然她的父母总是不在自己身边，但不二家的人们给了她很多的关怀。
淑子突然翻到一页，她指着一张皱皱巴巴的照片说道：
“明籁刚来的时候，总是攥着这张照片不撒手，但后来和周助关系好了之后，就把这张照片忘记了呢。”
有希明籁确实没有印象，她凑上去看。
泛黄的照片里，有希明籁靠在另一个孩子的肩膀上，她的脸颊上有一块奶油的痕迹，笑容愉悦。有希明籁能到感觉到，当时的自己应该是非常快乐的。
但可能是她攥得太紧，另一个孩子的脸被磨得有些模糊了，连发色都在泛黄的照片里变得不好辩识。
照片的背景里还有一部分能看清，是一个素净的白色花瓶，里面插着一束鸢尾花。
有希明籁问淑子要走了这张照片，抱着一种不清不楚的，或许哪天就和童年的玩伴相遇的心情。
她完全忘记了，可能照片里的另一个人也不记得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渺无音信。
不二周助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或许是夏天太迷离了，夕阳的残影恍惚，有希明籁走过去的时候，她看到了斑驳的树影，落在不二的白衬衫上。
幸村精市现在会在院子里浇花吗？她不合时宜地想。
天呐，有希明籁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反省一下了。不二，丸井，真田，仁王…怎么还会想到幸村？她倒底是喜欢谁来着？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017.仙人掌，鸢尾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