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迷每天都在渡劫》刀光月影

16、请灵

　　车内。

　　宋恩和夫妇，宋泥母亲，宋家三个孩子，还有凌衣，都挤在一起。宋夫人挨着宋星策，温声细语地劝他别担心，别紧张。宋星策抓着宋初景的胳膊，两分钟问一遍，站在请灵台上需不需要做什么，当时是什么感觉。宋明月笑他紧张兮兮，一点大哥的风采都没有，肯定请不到大哥那么好的灵神，不过还好还有个人给你垫底。

　　宋夫人那么多好言相劝不起作用，听了这句，宋星策仿佛才松了口气。

　　宋泥坐在车内唯一阴暗沉默的角落，脸颊隐隐发烫。

　　虽然灵神说过肯定会给他抓个“人”过来凑合，虽然他的目的只是借这个机会去阶级学校，虽然他比谁都清楚，自己拥有长生塔最强大的顶级灵神……

　　但……

　　真坐到了这个气氛里，一车子讨厌的人都在眼巴巴地等他丢脸，看他笑话，一想到待会很可能真的要出丑，他还是难免忐忑。

　　从小在月魑总部备受赞誉，一战便成名，入校即明星，一路被人吹着捧着长大，尚未体验任何挫折，便结束了短暂一生……

　　他丢脸的经验，实在太少了。

　　请灵殿前。

　　巍峨的宫殿金碧辉煌，尖顶高耸，直□□云。庭前人来人往，一家欢喜九家愁。

　　“下午好。是来观看还是……噢噢，原来是宋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门口的白胡子燕尾服老头极其熟练地操纵着光屏，登记了信息，弯腰俯身，恭恭敬敬地将宋恩和请进大门左侧的另一扇窄门。

　　走过一段华丽长廊，尽头便是云梯。

　　所谓云梯其实就是开放式的直梯，底部是金色的祥云形状，四周围了细细的栏杆，宋家一家人刚好站满整朵云。

　　云梯缓缓上升。

　　凌衣微微低头。

　　无论寒暑，一座请灵殿的一层总会汇聚大量看热闹的观众。无数张似乎一模一样的脸仰头与凌衣对视，五官模糊不清，无数道同样热切的目光却清晰地射进凌衣胸口。

　　他蓦然一阵眩晕，抓住了栏杆。下意识侧头，身边站着的已不是林折雪，却是宋初景。

　　对方倒也和林折雪一样，朝他微微笑了一下。既像安抚鼓励，又像等着看戏。

　　云梯升到请灵殿穹顶处停下。

　　和云梯相连的是一张六芒星平台。平台被一层底座发出的金色光束支撑，凭空漂浮在大殿最高处，承下四面八方所有炙热渴望的目光。

　　六芒星的六角分别标示了从E到A的五个等级和一处代表请灵仪式失败的空白，六芒星中央立着一张类似牧师演讲时所用的讲坛，讲坛旁边站着主持请灵仪式的“引导者”。

　　每个请灵殿的引导者都不一样，每层的风格更是大相径庭。凌衣遇见的第一个引导者一身黑袍，戴着鸟嘴医生的面罩，气息神秘。眼前这个却是一身白衣，护士打扮的温柔少女，帽上和胸前的红十字图案变成了一个鲜红微笑，象征血蚀。

　　护士姐姐微笑示意了一下，热情询问：“是宋星策小朋友先来，还是宋泥小朋友先来？”

　　好问题。

　　虽说宋恩和一家子都各种打压暗讽宋泥不会有灵神，又各种安慰鼓励宋星策肯定会和哥哥一样，在请灵仪式上点亮A字标识，大放异彩全场瞩目。但万一呢？

　　万一宋泥真走了什么狗屎运，先请来了还不错的灵神，在他后面的宋星策怎么办？如果真能请到A级灵神倒也不错，万一比宋泥差……甚至最可怕的情况，他没有请到呢？

　　要是宋星策先来，请到了固然情理之中，没请到就让宋泥也别请了，这样就体面多了。

　　“阿策，你先来吧。”宋夫人的手轻轻搭上儿子肩膀，声如柔风：“别太紧张，你哥哥就请到了A级灵神，你也不会差的。”

　　这句话本意只是想告诉旁人，他们家已经有个请到A级灵神的大儿子了，即便待会小儿子失败也算不了什么。但对宋星策实在不太友好，本来就压力山大了，妈妈还特地拿出天才哥哥相比。

　　他有些烦躁地甩开了宋夫人的手，皱着眉站到讲坛前。

　　凌衣早已看出这家人的打算，默默待在一边，情绪却不比当时。当时的他嗤之以鼻，现在的他却难免忐忑。不管是宋星策请到了很好的灵神让待会的自己丢脸，还是宋星策请不到满意的灵神连带他也不能去测，两种结果都很难接受啊！

　　“好的，请您尽可能放松，将惯用手贴合此处的掌印。轻轻闭上眼睛，摒除其他杂念……可以试着想一想心中期待的守护神的样子……”

　　宋星策一切都按引导者所说的照做，唯独放松是放松不了一点，眉头能拧死一只蛾子。

　　凌衣的心也逐渐提到嗓子眼，观众和妈妈热切的目光，宋家人看向宋星策的紧张和看向他的敌意嫌恶，都像把他架在火上烤。

　　时间仿佛被延长了一百倍。

　　六芒星的六角光芒闪烁，引导者低声絮语，大殿外骤然炸响一声雷鸣，紧接着是一声失控的“啊——！”

　　宋星策尖叫着连退数步，脸色惨白，额头渗出一层薄汗，胸口剧烈起伏。

　　“哇！！！”

　　大殿下传出阵阵欢呼，经过殿内几重回音加强，宋星策扶着栏杆勉强镇定下来，仰头查看。

　　虽然他表现狼狈，六芒星上空却很给面子地浮现了一道黄袍虚影。只是宋星策自己还没看清除，半秒后虚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引导者缓缓睁开眼睛，转向六芒星其中一角，褐色的瞳仁中掠过寒芒。

　　她面对的那一角，硕大的B闪烁着白光。

　　“恭喜宋先生，是圣魂级，好像是某位古代修士。”引导者微微一笑，向宋家夫妇道喜：“圣魂级又称守门级，也就是大家口中所说的B级。能得这类灵神青睐，就足以去阶级学校碰碰运气了。”

　　“嗯，我们知道，我家阿景来的时候就听说过了，他是A，金色的光，当时您就鼓励我们送他去学校。”宋夫人喜不自胜，又拿出宋初景炫耀一番。同时不忘趁热踩一脚小三的孩子：“对了，宋泥这孩子也要测，麻烦您了。”

　　“分内之事而已。”引导者朝凌衣招了招手：“来吧。”

　　宋泥母亲用力按了下宋泥的肩膀，不知道是鼓励他有信心还是安慰他没事。总之凌衣也没怎么注意，他只觉得有点晕。

　　请灵台是不是太高了……还是底下密密麻麻的脑袋看得他眼花？

　　【主人，我在这里。】

　　心底深处，熟悉的声音浮出：【不要害怕，我的主人，你不是宋泥，你无需向任何人证明你的强大。】

　　【……我知道。不是……我也不强大，强大的是你。】

　　凌衣仍旧皱着眉。他知道自己不是宋泥，可就像最初便为宋泥的遭遇产生感同身受的恼怒一样，他没法不替宋泥紧张。

　　被这群拎不清的混蛋欺压嘲笑了一辈子……就不能在宋家面前扬眉吐气一次吗？

　　不能扬眉吐气也就算了……可他打不了宋家人的脸，宋家人一定会对宋泥蹬鼻子上脸啊……

　　【别担心了主人……我一定会尽力给主人抓来好灵神的！】

　　【不要。】

　　凌衣骤然回神，冷静许多：【不要勉强……随便什么都可以。不要伤了自己。】

　　“好了，小朋友，和你哥哥一样，把手放到这个上面，闭上眼睛，摒除杂念……”

　　引导者温柔的声音如潺潺流水，灵神没有再给他回应。

　　这下凌衣的担心倒是完全换了地方，打不打脸无所谓了，他只担心灵神会因此受伤。心不在焉地将手按在掌印上，缓缓闭眼。

　　但视野刚刚陷入漆黑，一个娇俏少女就站在眼前，啃着苹果，神情傲娇：“胆小鬼，这次记好了，我叫阿怜。”

　　这就是凌衣初次请灵见到的少女！

　　凌衣本能睁开了眼睛，一道闪电撕破云层，大殿雪亮。讲坛上空浮现出巨大的女巫虚像。红玫遍地，缠绕在华美的女巫袍上。女巫反手拿着一柄鲜红的长镰刀，漆黑的帽檐遮住了她全部面容。

　　但她的样子，所有人都见过。

　　“红月死神！！！”

　　大殿一层顿时掀起滔天巨浪：“是凌部长的红月死神！！又出现了！！真的是红月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