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等我家夫郎上岸》和以葭

47、居县城4

　　当日散学后，柳玉瓷到家便拉着方宁、丫丫一起奋笔疾书，怒写数篇文章直指书院霸凌！

　　莲花先生分别以赋、词、杂文为文体，隐去青竹书院的名号，句句不提书院，句句暗指书院纵恶行凶，包庇横行霸道之徒。书生不像书生，持强凌弱，枉为读书人；师长不似师长，作壁上观，枉读圣贤书。

　　方宁和丫丫通力合作，创作出一篇俗话版戏文。

　　三人笔走如飞，洋洋洒洒写不尽心中愤慨。

　　万沅沅几次催促吃饭，他们皆充耳不闻，颇有废寝忘食的架势。
　　最后是柳爹端着饭食进书房，盯着他们吃完，再走了两圈消食才罢休。

　　柳玉岩夜间亦回家歇息，见他们如此用功，来看两眼，被柳玉瓷拉住好一顿痛诉。
　　县学教谕大人管教甚严，他从未听闻霸凌之事。

　　随之，柳玉岩与弟弟同仇敌忾，加入创作大军。他见其余人都在写文章，便使唤谷子搬张书案进来，他要提笔作画。

　　待他们深夜写完画完，万沅沅仍在主院堂屋端坐，用炉子热着赤豆薏仁粥，给他们作宵夜。

　　柳玉瓷正好去跟阿爹撒娇，要他明日便将他们的文章画作登报，走后门插个队。

　　万沅沅乜他一眼，“报刊要印刷，哪是明日说印就能印好的？”

　　柳玉瓷耍赖，委委屈屈地给爹爹讲他们在书院遇到的糟心事。万沅沅无奈，应承他尽力为之，有多少便先出版多少。

　　跟着，柳玉瓷又吩咐丫丫和谷子明日亦不必去书院县学，把文章手抄几份。
　　谷子跑一趟县城各家茶楼戏馆，花钱把戏文教给说书人或戏班子，请他们加以润色后在茶楼说书、在戏楼唱戏。
　　丫丫就找小孩子、小乞丐，教他们唱词赋换糖果点心和银钱，也可以找相熟的姐妹或后宅丫头，把莲花先生的文章散出去。

　　莲花先生名动县城妇人夫郎圈，总有人会动容、会不平，哪怕只一人、两人，星星之火汇聚在一起，亦可成燎原之势。

　　柳玉瓷不管山长是否知晓此事，反正书院越把事情捂得紧紧的，他就偏要闹大，闹得尽人皆知！

　　柳二苗怕孩子们惹上事端，表面上泰然处之，放手他们去做，背地里连忙写了封信，连夜送往京都林家。次日又早早出门，各处走动，打听卢千户与秦山长为人，还特地绕过了秦师爷。

　　其后两天，柳玉瓷几人照常上学，静等舆论发酵。

　　王佑旺找了两个同伴，三人日日跟着柳玉瓷他们，一对一近身保护，每每放堂便寸步不离。

　　他想着旁人不知柳大掌柜和赵大人关系，他们王家还不清楚么，什么千户百户的，守好柳家小少爷方是最要紧之事。

　　卢照西看他跟的紧，实在寻不到机会搞事，恨得牙痒痒，只能去梅园女学生那找乐子。

　　柳玉瓷不在书院过夜，倒没撞上过恶霸们欺负女学生的场面。便是赵云，这几日也被他和方宁拖着哄着带回家借住了。

　　如此，两方暂且相安无事。

　　*

　　是夜，柳玉瓷要给煦哥写信了！

　　他受了好大一肚子气，要给煦哥好好说道说道。

　　他先夸两句煦哥真是料事如神，明明没去过书院，但科普的书院霸凌和实际情况如出一辙、分毫不差。旁观者效应也是真的，王佑旺同窗果真帮忙啦，煦哥实在是太聪明啦。

　　然后开始吧啦吧啦吐槽那些书院恶霸恶行，讲卢照西太过分了！楚青好不要脸！云哥哥实在可怜！还有许多许多被欺负的同窗，传言之前甚至有受不了欺压退学的同窗，有因手脚受伤、面部受损再参加不了科举的！

　　毁人前程，天打雷劈！！

　　继而絮絮叨叨述说他们想到的一些点子，靠报纸、童谣、说书人和戏班子打舆论战，但不知是否可行，等着好慢，更不知卢照西家里会怎么以权压人，他们又该怎么为已经受害的同窗讨回公道。问问煦哥有没有好办法。

　　给煦哥写信不必咬文嚼字，他一气呵成，写了整整七页半信纸！

　　末了，他看看空白的那半页，添上了几句想念的话。

　　随后，是要给荞哥儿的信。

　　书院霸凌的事简要提了下，荞哥儿性子弱，怕他担心，只尽量往浅的说。也算作提醒，他素日给学生授课时千万要注意孩子们互相之间有无攀比、龃龉，有无拉帮结派、以大欺小的情况，警以为戒。

　　另外主要给荞哥儿讲近日在课室学到的知识，譬如文章行文思路、长难句释义等。
　　附上两道夫子留的有难度有意思的功课，问荞哥儿主张见解，以及自己平日读书积攒的疑难点，虽请教过夫子了，但他仍想同荞哥儿探讨探讨，愿他们同从前那般相互讨教，携手并进。

　　信的结尾，继续发挥夸夸团团长本色，多说几句彩虹屁，给荞哥儿鼓劲！

　　然后……呃……他好像从来没给哥哥写过信。旧日他尚在村子，哥哥到镇上、到县学求学时，不曾写信呢。

　　柳玉瓷尴尬一笑，遂提笔写第三封信。

　　哥哥现今近乎日日回家住，偶尔被课业或同窗绊住才留宿县学，霸凌的事他一清二楚，柳玉瓷暂时想不到可以分享什么。

　　没有内容写，那就继续夸夸。夸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瓷哥儿很高兴做哥哥的弟弟，哥哥又聪明又帅气，朋友们都羡慕瓷哥儿有这样的哥哥呢……

　　溜须拍马半页纸，赞美的话翻来覆去地嚼碎了填信上，临了弱弱问了句：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嫂子哇？

　　写完，柳玉瓷坐在书案前蠢蠢欲动，心动不如行动，他拿起信敲响了哥哥房门。

　　柳玉岩给他开门，兜头就被他一句“哥哥，你有喜欢的人吗”砸得晕乎乎的。

　　“……”

　　再瞧瞧他手中有信，心下思绪万千，是谁给寄信来问了？莫非……

　　柳玉瓷直接把信塞他手里，“呐，我给哥哥写的信哦。以前你在外求学，我都没有想到给你寄信，实在不应该，现在补给你啦！”

　　柳玉岩：“……”我谢谢你哦。

　　柳玉岩恢复冷静，当场拆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大半页暖心但毫无营养的夸奖，目光在最后一句停顿。

　　他把信指给弟弟，“怎么，想要嫂子了？”
　　“嗯啊嗯啊！哥哥你不想吗？”
　　“我不想，我没有兄长，要不来嫂子。”

　　柳玉瓷撇嘴，“避重就轻，是找我嫂子，不是你嫂子好嘛！”

　　柳玉岩戳他脑门，“小小年纪，瞎琢磨什么嫂子，回去读你的圣贤书罢。”
　　“哼，哥哥，你这样的讨不到夫郎的！”

　　“嘿，这一套一套的，跟吴煦小子学的吧，你少跟他混。”
　　“就混就混，略略略……”

　　*

　　这边兄弟俩斗着嘴，那边厢吴煦同样在写信。

　　就是字不大好看，提笔蘸墨，墨多了，落笔就渗出墨水，墨少了，他字大写不了几个。

　　写两个字，想想不对又划掉，短短一瞬间，废稿纸丢了半桌子，比写策划书还难！

　　他姑且把见不得人的心思收了，正经介绍他的商业大计。

　　他和二毛、狗子合伙摆摊了，摊子叫“好运状元摊”，是他们一人想了两个名，再请张荞、学堂小书生们一起投票选的。
　　“状元摊”是他的点子，“好运”是二毛取的，容易理解，喜气又好记，二毛原话：“谁不想把好运买回家呢？傻子才不想。”

　　前阵子定制了摊位，让木匠在长方形主体底下装了四个轮子来回滑动，顶部支个棚子，又在移动柜面面向客人那侧和顶棚贴了好多异形木板，有太阳、花、鲤鱼、箭头等各式形状。他们又找了颜料写写画画，写了很多“鸡汤”，振奋人心。

　　摊子做的有点长，考虑到可能提供热食，最右边挖了圆孔，下面可以放锅子上面放蒸笼。靠里侧中间有两层，一层放备好的货和钱匣子，得锁起来，底下一层放杂物或备用。

　　再定了红黄二色细布幌子，喊荞哥儿帮忙绣字，他绣活好，能听懂吴煦念叨的奇奇怪怪的样式。“好运状元摊”五个大字用彩线绣在黄底布料上，“状元”两字特大特显眼，“好运”两字上下斜对的地方弯弯扭扭绣了两条简笔小鱼，空白的地上来不及绣啦，他们手画了状元帽、摘月亮的小娃娃、喝饮子的博士猫、捧书本的鲤鱼等。

　　张荞“好运”两字绣得漂亮，直接就当作招牌标记了，边上再勾勒几笔花草，做成贴纸样式，一张大纸上印满标记，一个个裁开，小贴纸帖包装上，能跟原稿对应上，别家仿不了。

　　吴煦在信上写道：我敢保证，咱们摊子拉出去绝对是整条街上最拉风最酷的摊子！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他们还定下了初期的主打货品。

　　一个是主打怀旧风的手翻动画、植物书签和拓染包包，他们忙不过来，请了十里学堂的小书生们做，赚些零花。

　　一个是锦鲤果冻，请木匠雕了模具，以桃、寒瓜、甘瓜和荔枝等应季水果作原料，制成五彩缤纷的果冻，好看好吃，且寓意好。果冻秘方是林氏酒楼的，万叔么教过他，但没有太多花样，四四方方中规中矩。他改良了下，用清水、冰糖和白凉粉搅拌煮开，添水果瓣，倒入模具后等待凝固，再单独榨果子汁做成分层款式。

　　有了果冻，再搭配同主题的饮子、蒸糕，保管受欢迎，尤其那些年龄小的小书生们，不得哭爹喊娘闹着要买啊。

　　再就是天热了，卖拓印圆扇和折扇。先找木工做些“好运”标记、鱼跃龙门、金榜题名的字画薄木片，用金色颜料印在扇子上。他们跟木匠签了契书，拓片不外传。再裁剪一些红字，写励志鸡汤，狗子字最漂亮，题字只能由他来，他可算找着存在感了。最后撒上金粉，加盖几枚刻有祝福语的印章，黑的红的，好看又实用。
　　并且扇子他们摆摊得闲时就可以制作，明儿卖今儿做，半点时间不浪费。若是客人喜欢，还可亲自动手制作，多加十文钱，得一份独一无二的宝贝。

　　好运状元摊初创小摊，只卖这几样，否则要忙不过来，先试试水，再优胜劣汰。

　　前期筹备工作花费好几天，明日便要去实践。吴煦激动得睡不着，更怕睡着了做春梦，干脆就挑灯夜战，写了一封大长篇的信。

　　之后，累极，差点呼呼一觉睡到天亮！睡过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