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号》须臾xuyu

16、第一天（1）

　　附中时间表：
　　六点二十早读，七点操场集合晨跑。
　　七点半开始第一节课，然后一直到十一点五十结束上午的五节课。
　　按理，下午两点才开始上第一节课，但其实同学们一点半就该到教室了，这一直是附中同学都默认了的规定。
　　接下来一直到五点二十，结束下午的四节课。
　　晚上六点一十到六点三十是雷打不动的英语听力时间。
　　六点三十五到七点零五是雷打不动的时政新闻时间。
　　七点一十正式开始晚自习，十一点结束晚自习，中间有一个30分钟的大课间。
　　附中的周末没有假期，周六要周考，周日要讲卷。

　　非要挑一点好处的话，那就是周末两天没有早读和晨跑，周六晚上九点结束考试后没有晚自习……

　　看完林亦松发来的时间作息表，周漾一时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早在庆元一中就习惯了这样的时间表，还是可怜自己必须遵从这“骇人”的作息……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周漾照常五点半起床，这个时间点，家里除了他，就只有保姆阿姨在忙，准备着做早饭。

　　周漾洗漱完吃了早饭，没在家多留便出了门，可偏偏他半路上突然想起来把盛明锡的笔记本给落下了。等他回去一趟，拿上东西再坐上司机叔叔的车出发时，已经是六点零五了。

　　周漾几乎是踩着点进的教室。这时，讲台上已经坐了老师了。

　　“你是新来的同学周漾？”程奕佳从讲台后抬起头，看着周漾在盛明锡身边坐下。

　　“嗯，是。”周漾点点头，放下书包。

　　程奕佳才刚研究生毕业两年，还是年轻老师，和同学们共同话题多，她自己也是爱聊天的性格。所以每次她的早读，她就爱和同学们聊天。

　　这不，刚好来了个新同学周漾，那她就要好好和周漾聊聊了。

　　“你的语文成绩和排名你还记得吗？”

　　“记得，语文123，全校排……”周漾顿了一下，才接着说，“排第三十一。”

　　程奕佳看了周漾一眼，弯唇一笑，“本来我问你语文成绩是想夸你的，不过，好像你自己不太满意呢？这套卷子难，能上120的都已经很好了。”

　　“我看了你的理科排名，全校排第三是吧？”

　　“嗯。”周漾点头。

　　程奕佳又问，“我还看到说，你之前是庆元一中的？”

　　“对，是一中的。”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程奕佳突然站起身来，说道，“你们松哥以前也是庆元一中的学生。”

　　“嗯？”同学们都疑惑起来，“松哥没说过啊。”

　　程奕佳似乎比同学们还疑惑，“你们不知道？”

　　“不知道啊。”讲台下同学们齐声答。

　　“你们林老师故事可多了啊，他是物理竞赛生你们知道吗？”

　　讲台下又是一阵惊呼。

　　“这不知道？那你们知道些什么？”

　　“只知道松哥是保研。”

　　“你们这群人这么爱‘背调’，居然不知道你们松哥的来头？来来来，我来给你说，你们松哥以前可厉害的很，你们居然不知道……”

　　八卦完林亦松，程奕佳还没忘记周漾，她弯起唇角一笑，对周漾说道，

　　“我看校园墙上好多你的帖子，对了，你注册校园墙账号了没有？”

　　周漾老实回答，“我还没注册校园墙，但是知道一点，当时怕影响考试就没去看那些帖子……”

　　“那你考完了应该去看看，上面全都是夸你的帖子。”她移开视线，看着班上其他同学，“诶，你们应该是都看了吧？咱班消息一向灵通。”

　　“那必须看了啊。”余添第一个抢答。

　　出成绩那天，校园墙上确实有一大堆关于周漾的帖子。也正如程奕佳所言，都是夸他的。

　　他们这届学生高一刚开学那几个月，年级排行榜还能经常看到大变动。

　　但自从期中考结束后，他们理科榜的年级前五就几乎固定了。从期中以后一直到期末，盛明锡在第一名待了半个学期了，余添最近三次考试都稳定在第二名，剩下的三个名次，就要靠陈湛颜、姜元、林朔和郑拾翼四个人自己抢了。

　　而这次期末，半路突然插进来的转校生居然直接考了个理科年级第三。

　　要知道这次的联考试卷是附中参与命题的，难度自然就不用说了，周漾一个外省转来的学生，在课本版本不一样的情况下竟然能考出来这么好的成绩，所以出成绩那天校园墙直接炸了锅。

　　当然，在一片夸赞的声音中，难免参杂着质疑声，毕竟周漾只有理科榜排名好，其他几个榜连他名字都找不到。

　　不过附中的学生们也才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提出质疑的同学也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现在正是他们“正义感”爆棚的时候，所以，没一会就有人出来解释庆元的高中分科了……

　　现在，在零2班的教室里，当着周漾的面，同学们应着程奕佳的话，虽然都闭口不提周漾的名字，但大家口中的“帖子”却是都和他有关——

　　“校园墙上帖子真的多。”

　　“对啊，而且好多附中以前的老生也回来凑热闹了。”

　　“临大的大学生也是，评论区一堆大学生。”

　　“这一次期末，我愿称之为……”

　　“嘘……”程奕佳突然把手举起来打断了同学们，教室瞬间安静下来。

　　接着，同学们就听见隔壁零1班传来教导主任严华的声音。

　　“早读早读，你们在干嘛，啊？交头接耳！老师不在你们就是这么早读的……”

　　程奕佳赶忙小声说，“快快，你们赶紧早读，严主任马上要来咱们班了。”

　　“新书还没发啊，老师，严主任居然今天就来查……”余添小声抱怨。

　　程奕佳补刀说，“你等着，你信不信晚点级部主任也要来？”

　　“书没发，那你们读上学期的，哎，其实读什么都行，你们不是早就开始背高二高三的古文了嘛，这学期新书本估计要等下你们跑操回来才会发。”

　　“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

　　教室很快响起同学们的读书声。

　　没一会，严华就从零1班出来了，经过零2班时就看见同学们一个个神情严肃、眼神坚毅……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严华不禁心想。

　　刚刚五楼走廊那么安静，这会儿零2班早读的声音突然震天响。

　　对于学生们“装样子”，严华早就习惯了。

　　而且，严主任何止习惯，他简直是清楚的很，毕竟他刚刚从静思楼走了一圈过来，他自己两个儿子早读也是这幅样子……

　　他们附中这群学生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一个个的，虽然有时候爱玩了点，看起来让人不省心，但是真要论起学习来，他们又一个比一个踏实，考试更是一个比一个考得好。年级前一百名基本全靠“抢”，每考一回试，那排行榜就要变一次天。

　　他其实一直没太拘过学生的性子，但是基本的班级纪律还是要管管的。

　　像刚刚零1班那样，过于典型的，早读完全没有读书的声音，他看到了还是会说，不过像现在零2班这样式的，他有时就装不知道就过去了。

　　严华在走廊上走了一遍，把两个零班又看了一看就下楼去A班“视察”了。

　　周漾等着发新书，所以今天几乎是空着手就来了学校。他根本没料到严主任会来查早读，这会儿严主任走了，他才把盛明锡刚刚塞给他的语文必备诗文册放下。

　　他捏着诗文册，想起来自己书包里还带着盛明锡的笔记本和资料书。

　　他放下册子，拉开书包，把东西一并拿出来还给他。

　　盛明锡接过，开口问道，“下周就开学考了，你还要用吗？”

　　周漾摇摇头，谢过他，接着说，“我寒假把比较重点的内容都自己重新做了一遍笔记，虽然应付考试还不太够，但这学期可以慢慢补上来。”

　　盛明锡点点头，心中不禁想到了周遇知说的那句：“嗯，我感觉我要是不回来，我哥能闷在家里写一个寒假的作业。”

　　看来还真是这样。

　　“周漾，你等会想去晨跑吗？”等真的确定严主任已经走了，余添就瞬间露了原形，放下手上的书，立刻转过身来。

　　周漾一愣，“这还能看我想不想？”

　　余添立马接道，“能啊，今天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不等周漾回答，盛明锡便笑着插嘴道，“你上学期就是这么把陈湛颜骗去的。”

　　余添不服，“这怎么能叫骗？而且湛颜这次也去啊，你就说你，你去不去吧？”

　　周漾忍笑，“所以，你是打算骗我去干什么？”

　　“就是去……啧，不是骗啊，被盛明锡带偏了。就是去教务处旁边的储物间搬书，咱们学校班上发书都是班长组织的。”

　　“去。”周漾答应得爽快。

　　“好啊，”余添顿时眉飞色舞，目光转向盛明锡时他又装模作样冷下脸来，“所以，你，去不去啊？”

　　“去。”

　　“好，我再去问问拾翼……”

　　……

　　“诶，明锡。”严时颂刚从严华办公室出来，就见盛明锡下楼来了，于是他迎了上去。

　　“你今天不去操场？哦……”不等盛明锡回答，严时颂就看见余添带着一群男生也下了楼，于是他心中了然，“你们是来搬书的吧？”

　　盛明锡点头应了一声，又问道，“不过你怎么还不去操场？你今天不演讲？”

　　“诶，严时颂？你怎么还在这，你今天不是要演讲吗？”余添刚一走到他们身边就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谈话，发出来和盛明锡同样的疑问。

　　严时颂一摇头，说道，“我还能为什么，你们严主任……”

　　他稍稍转身指了指严华办公室，“今天早上，又来搞突击检查那一套了，没声没息地从我们班经过，刚好那时候我拿手机在回复消息来着……”

　　他装模作样轻叹一声，语气却是没有一丝伤感之意，“所以今天的演讲，我不去了，严时策去。”

　　“他都不知道，我回复的就是严时策的信息……”严时颂补充道。

　　“严时颂，你站着楼梯口干什么？”严华出了办公室，就见他们一群人聚在楼梯下面。

　　严时颂轻抽一口气，闭了一下眼，转过头面对严华时却是换了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

　　“诶，我知道了，我这就上楼去。我肯定积极向上，好好学习，改过自新，以后早读不玩……不对，应该是以后不带手机来学校，争做新时代新青……新少年。”

　　“行了，别耍嘴皮子，你赶紧的回你教室去，都是高二的人了，天天没见你有个正形。”

　　说完，严主任又对盛明锡他们说道，“你们不去操场是要搬书的？那就快去。”

　　余添立刻答道，“好，我们知道了，马上就去，主任。”

　　严华没多留，听余添答完就往操场去了。

　　等严主任走了，装正经的一群人相视一笑。

　　盛明锡接着前话问道，“严主任让时策去演讲，他应该很不乐意吧？”

　　“严时策？不乐意？”严时颂轻笑一声，“他岂止是不乐意，他甚至说实在不行就叫江许一个人念两份演讲稿。”

　　郑拾翼没忍住笑出了声，“你们俩尽知道坑江许了。”

　　严时颂一正色，“话不能这么说啊，我们哪里只坑他，不是还坑周楷涵嘛。”

　　陈湛颜失笑，“也就你俩说这话还能理直气壮了。”

　　“诶，不开玩笑了，”严时颂挥了一下手，“一直想问来着，你们班是不是进了校园墙上那个转校生？”

　　没等大家开口，严时颂又紧接着就抱怨了一句，“附中也真是，考完试就是过年，刚过完年又是开学，搞得这么多天前的事，我现在才问你们。”

　　盛明锡答着他的话，“嗯，是转进了我们班。不过你看校园墙的话，对他应该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校园墙上真真假假的，谁知道，肯定要问你们这些在他身边的人啊。”

　　余添思索着，答道，“你问我们，可我们和他其实也没认识几天，但是我觉得他还挺好的。”

　　盛明锡正想再接着开口，身后的楼梯上就有脚步声传来，他一转头，正见周漾从楼梯下来。

　　“周漾。”余添喊了一声，笑着冲他招手示意他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严时颂低声说完，很大方地走上前和周漾打了招呼。

　　严时颂又和大家闲聊了几句便上楼了，走前，他还不忘友情提醒这群高一的“小朋友们”：“你们最近小心点啊，你们严主任刚刚给我做思想工作的时候说，以后早读级部主任要严查纪律问题……”

　　没一会儿，一群男生就搬着书回了教室，等他们将书发完时，操场那边也差不多结束，没几分钟同学们回了教室。

　　周漾坐在座位上，端端正正，开签售会似的在书上写下名字和班级，可他看似认真，其实却是心不在焉。

　　这次转来附中，他好像真的没怎么适应就融入了，就自然而然的，一切都自然得不像话……

　　而且回想目前这些自己认识的人，他想到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共同点：这些人他第一天来的时候都在严主任办公室的墙上见过。

　　周漾将笔往桌上一放，只觉得自己关注点稀奇，又忍不住想：还真是挺巧……

　　“上课前，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这句话周漾几乎是听了一整天。

　　付京墨上英语课前说：“这里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她告诉大家全省中学生外语素质大赛四月份举行，报名参加的同学，除去月考和周考，每个月会多两次英语测试，分口试和笔试两项。

　　而且这次省级大赛能入选并得奖的同学，很大概率会参加下半年的全国中学生英语能力竞赛。

　　殷健文上数学课前说：“这里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他说，五月份，以省为单位要开始进行数学竞赛的初赛。

　　附中每年都有竞赛保送的人，各个科目都有，所以这种通知同学们听得还挺多。

　　张晏清上政治课前说：“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他说这学期的社会实践安排在四月底到五月初，学校会连着放两个星期的双休。

　　这两星期没有周考！！！

　　讲台下同学们可以说是欢呼雀跃。

　　程奕佳上语文课前说：“有一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没等她说，同学们就打断了她。

　　他们拖着腔调，接着她的话说道，“五月份市里要举办‘华新杯’全国中学生写作大赛的初赛——”

　　程奕佳一笑，“你们已经知道了？”

　　同学们答，“今早操场集合的时候零1班同学告诉我们的。”

　　“老师，你早读怎么没和我没说？”

　　程奕佳老实答，“……屏蔽了群消息，早读的时候把通知漏掉了……”

　　林亦松上物理课前说：“这里有一个通知……”

　　不对，他说的是，“这里有好几个通知要告诉大家……”

　　首先，是4月份的物理竞赛报名。附中下下周就要开始全校筛查考试了，一共会有三次筛查考试，综合三次考试，选六名同学参赛。

　　其次，是市三好和市优干的评选。评选不仅要看平时考试成绩，还要看同学们政治课的社会实践成绩，有处分的一律没法参加评选，评选结果五或六月份公示，校园官网或临宜市官网都可以查。

　　最后，终于有了一个学生们感兴趣的通知——

　　3月15日是附中建校115周年校庆。

　　林亦松说道，“从今天开始，校庆可以开始报名节目了，报名时间一周，三月初会安排节目初筛。”

　　“还要筛选？”

　　林亦松解释道，“目前已经确定了十个节目了，都是艺体生上学期就开始排练了的节目。咱们学校学生都活跃，除了艺术生，多才多艺的也不在少数，所以报名的会很多，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初中部，初筛就成了必要步骤，不然我们校庆一天都办不完。”

　　另一个同学又问，“松哥，校庆是不是相当于放一天假啊？”

　　林亦松那句“差不多算是”都已经到了嘴边，却突然一转——

　　“想得美，要上晚自习的。”

　　“……”

　　“不是？？？为什么？”

　　“为什么啊……”

　　“艺术生说没课的啊。”

　　“对啊，我有一个艺术生朋友也是这么说的。”

　　见同学们又要炸锅，林亦松才松口笑道，“行了，开玩笑的，没有晚自习，而且，早上没课，你们只用下午两点准时来参加校庆就可以了。”

　　“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