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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绝不心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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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陆帆熬了两个大夜才搞定甲方,回程的路上,上下眼皮直打架,偏高铁上有位阿姨占了她的座。
陆帆困到面无表情,看起来很不好惹,“这好像是我的位置。”
阿姨慌乱的去翻手机试图自证清白,“啊,是吗?我再看看。”
但一切都是徒劳,这确实是陆帆的位置。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年纪大了看花眼了,我是2号车厢3F。”
两人耽搁这一会儿,窄窄的车厢走廊堵了个水泄不通。
前面的大叔走不过来,旁边的人想要挤过去。一团乱糟里不知谁推了前面的大叔一把,大叔踉跄着站稳,胳膊一个不小心甩在了另一边临过道的乘客头上。
大叔连连抱歉:“哎,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大概脸色不太好看,陆帆明显感觉大叔对上那人目光后眼底闪过的惊慌与恐惧。
她站的位置只看得到一个头顶,锡纸烫的发型,像一只炸毛的黑色长毛动物。陆帆不自觉想起的成渝。
他也爱烫这个发型,但陆帆不喜欢。
一是他老爱用脑袋在陆帆颈窝里撒娇,这个发型扎的慌儿。二是成渝太适合这个发型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老是让陆帆觉得他像个渣男,很没有安全感。
但成渝每次跟她生气就烫一次性锡纸烫气她,过两天和好了再洗回去。
累的时候,人爱胡思乱想,由一个熟悉的发型想到一个熟悉的人,又因为这个熟悉的人想到很多难以忘记的往事,想多了就容易犯困。
陆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脑袋歪向靠近过道的那边。惦记着自己两站就下车又不敢睡的太死,才眯一会儿,立刻就要睁开眼瞧瞧到哪一站了。
这一睁眼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成渝。”
陆帆心里下意识叫了一声,所有的困倦都被这张熟悉的脸吓跑了。
她这辈子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一一件就是七夕当天甩了个一心一意对她的男人。那男人此刻正看着她,眼神冷得要冻死她。
“怎么,我没死,挺惊讶的。”
成渝的语气比他的眼神更骇人。
这伤人的话他还记着呢。
两人分手后,成渝不停给她发信息求复合,跟她服软,可怜巴巴说自己过的不好。离开了她每一天都不好过,他想她,他离不开她。
但陆帆只觉得他幼稚,像个要不到糖就撒泼的小孩儿,只想快刀斩乱麻。
陆帆赌气似的发出那条从网络上学来的分手流行语:“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成渝果真听话,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出现在她生活里。
这句话也成了陆帆永远的悔恨。
2
两人分手在七夕那天。
七夕前一天,成渝做了整整三页纸的攻略,拿着刚从老爹那要来的生活费想给陆帆一个完美的七夕。
摩天轮,烟花,篝火,露营。
但陆帆人都没到,一个电话过来先骂他没出息,恋爱脑,整天就知道叫她出来玩,还问他这么大了还问家里伸手要生活费羞不羞耻?
噼里啪啦连珠炮似的恶毒话打击得成渝一言不发。
很久后成渝才敢问她,
“帆帆,我是不是哪里惹你生气了,你说,我一定改。”
陆帆一拳头锤进棉花堆,心里更窝火,几乎是吼出来的。
“分手,我要跟你分手。”
随机挂断了电话,一点解释的余地都没给成渝留。
3
七夕前一天陆帆妈妈车祸进了医院。
手术费,治疗费,检查费,各种单子流水一样打出来,他们家的积蓄流水一样花出去,本来就不富裕家底更是岌岌可危。
成渝攻略一条一条的发给她的时候,她正和父亲一个科室一个科室的跑着排队缴费。
也是那一天陆帆第一次有了该长大的想法,她恨不得马上掐死那个幼稚的陷入可笑爱情的自己。
她二十岁了,还在伸手要钱。她怎么一点也看不见父母头上的白头发,一点也不晓得父亲转账时发抖的手指,她真的挺不是人的。
陆帆痛定思痛找了份兼职一边上学一边赚钱,每天忙得像陀螺。室友有时候开她玩笑问她是不是谈了个校外的男朋友,每天舍不得回来。
明知道室友是开玩笑,陆帆没往心里去也跟着满嘴跑火车,“对,找了个年纪大的暴发户抱大腿了,少走二十年弯路。”
她最后一次听到关于成渝的消息,是他出国留学了,已经走了三天了。据说走的干脆利落,和他玩得好的朋友一个都不知道,人间蒸发一样的消失了。
陆帆才惊觉自己这次真的伤了成渝的心了。
她想找他,却发现他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而她对成渝又实在知之甚少。他曾说他是邺宁人,是家里的独子,其他的她一概不知。
4
陆帆原以为她和成渝的交集到高铁偶遇已经算是结尾了,但老天好像不这么认为。
她刚关了电脑准备下班,手机突然响了,来电人是她的顶头上司,徐涛。
“涛哥。”
“陆帆,你还在公司吧?”
“没有,已经在等地铁了。”
陆帆习惯性撒谎,不一定又是什么急活儿抓壮丁,手上加快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那你赶紧回来,有个饭局你必须到场。十分钟,我在园区乔家宴等你。”怕她不重视又补了一句,“快点啊,这客户非常重要。”
天杀的,下次她得说已经在地铁上了,总不能让她再坐回来了吧。
乔家宴这种好几千一个包厢的规格,肯定是难搞的大客户,叫她来八成是当陪笑的。
陆帆不情不愿地走到乔家宴,徐涛正在门口等她,急得抓耳挠腮。
“可算是来了。”
“涛哥,今儿是什么大客户?”
徐涛这重视的模样让陆帆也不自觉紧张起来。
“少打听,进去就知道了。”
陆帆心里骂了句,“去你大爷的,什么都告诉我,让我来干什么。”
徐涛推门进去,陆帆跟在他身后一秒钟切换了笑脸。等她看清主位上的人后,笑容僵在了脸上。
成渝!
他从休闲套装换成了板正得体的黑色西装,发型也变成三七分,真有点小说里矜贵总裁那味了。只不过总裁心情似乎不好,沉着一张脸,眸色敛了七分神采,剩下三分是不耐烦。
听见开门声成渝抬眼望过来,目光凌厉如刀,刀刀皆是冲陆帆来的。
他身边还坐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孩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帆总觉得这女孩儿在看自己,可她又实在没什么值得人家注意的。
陆帆不记得她是怎么被徐涛拉到成渝身边坐下的,意识回归的的时候,手里已经握着一杯红酒了。
她红酒过敏,成渝知道。
“我……”陆帆想解释,话到嘴边对上成渝淡漠的,看好戏的眼神,突然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她欠他的,她活该。他不就是想看她难堪吗,包他满意总行了吧。
陆帆干脆利落地喝完了那杯酒,谄媚似的笑着去看成渝,成渝冷着脸没看她。她破罐子破摔,又给自己到了一杯。
“来,成总,我再敬您一杯。”
成渝的脸色更难看了,愠怒地蹙着眉看她,她现在跟她手腕上那个又宽又丑的灰色腕带一样碍眼。
他记忆里那个明媚张扬的陆帆此刻彻底被眼前这个趋炎附势的陆帆杀死了。
见他难看的脸色,陆帆又倒了一杯,第三杯了,她的极限了。上次连干三杯红酒,她差点因为重度过敏窒息而亡。
陆帆心一横举起了高脚杯,玻璃杯壁蹭到她的唇边,一瞬间的失重,被另一只手抢走了。
成渝拿起从她手里抢过的红酒一饮而尽。
“徐总,明天会有专人来对接合同,今天到此为止。”说完,成渝起身带着那女孩儿走了。
陆帆酒劲儿上头意识模糊,混沌中好像看见成渝剜了她一眼。
徐涛把陆帆一个人扔在了地铁口,她现在全身上下火辣辣的痒,越抓越痒,越痒越抓。
像是谁在她心里点了一把火,火焰顺着她的血管快要把她烧干了。这是她过敏的症状,下一步火焰将灼烧她的呼吸道,最后窒息会扼住她的喉管,她可能会死掉。
凭借最后一点求生本能,陆帆在包里翻找过敏药,最后一颗她上次扔在这个包里了。
终于,她摸到了,颤抖着双手从锡纸板里抠出来。突如而来地抽搐,药片从她指尖滚落,滚到一双穿着皮鞋的脚下。
“我以为你会多有出息呢?”
成渝故意拿话刺她,语气里有点不易察觉的心疼,他俯身捡起小小的白色药片,递到她面前。
又来了,又来看她笑话了。她是甩了他,可她已经这幅样子难道还不能让他解气吗?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她?
陆帆心底生了一阵邪火,失去理智,一巴掌打掉了成渝递药的手。
“滚,用不着你可怜我。”
这一巴掌让成渝也失去了理智,他攥住她的手腕,手掌完全覆盖了那个碍眼的灰色腕带,他吼她,“想死是不是?”
为了跟他赌这一口气命都不要了。
陆帆吃痛,猛然甩开他的手,将双手背向身后。
“你装什么,你不是巴不得我死了吗?”她不肯示弱对上成渝的眼睛,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
她不是示弱,不是装可怜,眼泪只是过敏的生理反应,她这样安慰自己。
成渝发过誓的,他绝不会心软。这一刻他真切的知道,自己违背了誓言。他完了,他这一辈子被她拿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