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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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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恒在生日宴上粘着林蓦阑不放,程青元看一眼臭脸的夏树森,打趣一句,“哟,不是吧,连我儿子的醋都要吃。”
夏树森把目光从林蓦阑身上收回来,“你儿子不粘你这个当妈的转而去找别人,你是不是该好好反省反省?”
程青元这才发现夏树森杯里倒的不是酒,“是疼怕了还是总算知道惜命了?”
“我是怕酒驾被抓影响股价。”
“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程青元说完去把恒恒拉走,好让林蓦阑能吃点东西。她吃一口饭,这么硬。
很快瞿郴推着蛋糕出来,这生日宴也算圆满结束了。
“我送你。”夏树森说。
“好啊。”林蓦阑答应得干脆,这种小事也确实犯不着矫情。
两人无言,开了几条街才终于对上一句话。
“晚上的饭有点硬。”
“我知道。我没吃。”
每个睡不着的夜里林蓦阑的脑袋里都是无数的画面重叠,总要负一方,那她宁愿自己负的是夏树森。夏树森不是王八蛋,她自己才是。
第二天林蓦阑呆到了下午才出门,她背着个帆布袋,去超市补给一些日用品。她站在摆牙刷的货架前,腿突然被推车撞了一下。
“不好意思。”
她侧过脸,“没事儿。”
“你是潇哥的妹妹吗?”
听到这儿林蓦阑才认真看到对方的脸上,有些面熟,但记不清了。
“我是二华,以前一直跟潇哥的。”
“哦,你好你好。”林蓦阑点点头,“我叫林蓦阑。”
“蓦阑姐,你看方不方便,我改天想去看看潇哥。”说得很是诚恳。
“好啊,我给你一个地址和编号。”林蓦阑从包里掏出了纸笔,写好递到二华手上,“你还在那一行?”
二华摇头,“没有了,潇哥出事后方哥就开始半隐退,现在已经带着全家移民了。”
这点林蓦阑倒是没有想到,她感慨,“如果他早点隐退我哥哥也不会出事了。”
二华接着摇头,“那也不是,方哥就是因为潇哥才决定隐退的。当时慈大少断了方哥最赚的那条线,风声又越来越紧,再加上有人为了保潇哥付了大价钱,方哥才决定不做了。”
“那个大价钱,你知不知道是多少?”
“据说方哥前年用那笔钱在国外买了栋大别墅,怎么也得上千万了。”
千万?林蓦阑脑子里轰了一下。她只知道是大价钱,但怎么也想不到大到了这个地步。
“蓦阑姐,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去看看潇哥。”二华挥了挥手上的纸条,推着车往收银台走去。
林蓦阑已经乱得没有办法再去买其他东西,她结了帐逃似的离开了超市。
她沿着路边走,在一个垃圾桶旁停下来。她还是敲出一支烟,看向旁边的人,“先生,借个火。”
马路上车流不息,现在冲出去,倒是可以一了百了。她扯开帆布袋,里面还装着新买的牙刷和面包,若真被撞飞出去,别人也只当是意外,不会真有人当她故意寻死吧。
一支烟燃尽,她调转了方向。
右手拇指按上去,滨江公寓的电子锁发出嘀嘀两声。
林蓦阑拉开门,“哟,来得不是时候。再见。”
她说完就退了出去,等夏树森走出屋子的时候林蓦阑已经坐上电梯下楼了。
他拨通电话,“你上来。”
“不打扰了。”
“那是我助理。”夏树森解释。
“我知道。你们忙。”夏树森坐着,那姑娘站着,手里还捧着个电脑,不是助理那就只能是书童了。
“已经完了。”
“谈完工作可以谈点其他的。”
“你什么意思?”夏树森语气变硬。
“没什么意思。我以前也是你助理。”
林蓦阑挂了电话,这几句话堵了夏树森也堵了她自己。她深吸一口气。
那助理提着电脑包出来,问站在电梯门口的夏树森,“夏总,那是太太吧?”
“你知道?”
助理指指夏树森的手机,“比照片上更漂亮。”
他重新拨通电话,“你上来。或者我去你家。”
林蓦阑重新上楼。夏树森就守在电梯口,人一出电梯就被拽走。
三十秒后,环翼地下八卦群疯传了一个消息:号外号外!总裁夫人被暴力拖入房中,某总裁近几年的禁欲形象破灭。幺蛾子退散!总裁夫人非常漂亮,非常漂亮,非常漂亮。
夏树森自上而下打量一番林蓦阑,卫衣运动裤,“你是去健了身?”
“不是,去了趟超市,顺便来把我这儿的衣服拿走。”
“那么多衣服就提个破口袋?”夏树森反问。
“嗯,有道理,那我改天再来。”
“你走走看?”走一步绝对把你扔床上去。
林蓦阑抬头看他一眼,怎么,还有天罗地网走不得了?她把手抱在胸前,也不走了,就立在原地。
夏树森本来以为林蓦阑一听他这话会转身离开,没曾想今天不按常理出牌,让她不走还真的就不挪步子。
“站着不累?”他说着,自己先去沙发上坐下。
林蓦阑应一声,去旁边单独的沙发上坐下。
然后是尴尬,无边无际的尴尬。跟单独去不熟的亲戚家一样尴尬。
林蓦阑低头扯扯自己的手指,夏树森端起桌上的水杯喝口茶。
“我走了。”林蓦阑终于站起来,“太怪了。”
“什么太怪了?”
“这氛围太怪了。”
“送你吧。”夏树森提议。
“然后在车上继续怪?”
“你今天到底来干嘛的?”夏树森也起身,抱着手盯牢林蓦阑,居高临下的。
“收衣服。我说过了。”
林蓦阑说着往门口撤,但夏树森亦步亦趋,最后把林蓦阑堵在他跟防盗门之间。前面是铜墙,后面是铁壁,她想一想,然后从实招来。
“今天遇到我哥之前的朋友了。”
夏树森眉毛轻轻挑动。
“他跟我说方哥移民了,用你给的钱在国外买了栋豪宅。”
夏树森眉头舒展一些,他了然,“所以你来问我花了多少钱?”
“不是,我不敢。”
“为什么不敢?”
林蓦阑脑袋一耷拉,正好撞到夏树森胸前,她轻声道:“还不起。”
夏树森把她的头抬起来,一眼要看到她心里,“你哥哥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这话说得林蓦阑心里一酸,她把脸别向一边,“你道什么歉,不怪你。”
夏树森轻轻捏住她下巴,“你也别往死里怪自己。”
林蓦阑没回答,难看地笑了笑。夏树森把手放在她肩上,林蓦阑感觉肩上被紧紧一握。
她多么希望这些痛苦化身为利刀,能直接把她切碎,能让她看着自己汩汩流血。但这些痛苦只像长在她身体里的手,稍稍用力就把她的五脏六腑捏碎,她疼得说不出话,血泪只在体内翻腾,筋脉被扯断,又被系上再打个胡乱的结。
再这么下去她怕自己又要逃了。
第二个周末又被老太太叫回去吃饭,夏树森在车里等着林蓦阑,等她也到了才进屋。
林蓦阑不懂他这么做的意义,“你是犯了错要让我背锅?”
夏树森哼一声,“我是怕妈知道咱俩分居。”
“妈今天晚上不会又要我们住下吧?”
“不会。”
说是不会,但吃了晚饭夏树森就装胃疼,这种情况还走什么走。
林蓦阑看出夏树森在装病,没有拆穿,只是守着夏树森喝了温水之后,没有递药给他。
夏树森知道不必再演下去,“啊,被发现了。”语气是懒散调皮的,像初中总爱偷偷把她书包藏起来的同桌。
“嗯。”
“怎么发现的?”
林蓦阑过去床边坐下,她用指尖点一下夏树森的眉心,“你疼的时候会皱眉头,还会时不时‘嘶’地吸一口气。”
“像这样?”夏树森故意皱着眉。
“不是。”林蓦阑摇头,“你疼的时候会装不疼,但你现在是不疼的时候装疼,不一样的。”
夏树森抓过林蓦阑的手,用力一拉扯她就跌在自己胸膛上。他两只手环住她,林蓦阑耳边是心跳。
瞿郴说夏树森胃痛是因为她,何必呢,何苦呢。如果有可以消除记忆的药,她会毫不犹豫地喝下去,顺带给夏树森也灌一口。
过了好久好久,夏树森都以为她睡着了,他梗着脖子抬头看,发现林蓦阑眼睛还睁得老大,目光空空地盯着地板。
你在想什么呢?这句话终究还是没有问出口。
林蓦阑在想什么呢?她当然还是在自责,除开没有在第一时间答应离婚,还自责自己不够关心哥哥和浅漾。如果哥哥换工作之后多问几句,如果浅漾回避她问题时她能多问几句,她早该发现的,她本该发现的,她只沉溺于自己的工作,还有跟夏树森半真半假的小日子。
所以当后来夏树森自作主张要开始为她寻父时她严词拒绝,她怕她的父亲也跟她一样陷入自责和懊悔的深渊,把这所有的一切都归责于自己。
自责之余林蓦阑这一夜睡得倒踏实,反正天已经塌下来了,有人还愿意为她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