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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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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这糕你还是别吃了吧……
薄钰嘴角一抽,默不作声地将盒子盖上,一手抱着猫儿,一手拎着食盒慢慢挪到了身后。
“这只猫儿是府内养的?可有名字?”薄钰试图岔开话题。
“它是秋末的时候出生的。”傅明霁温柔地摸了摸薄钰怀中的猫儿,像是透过它想起了什么,薄钰竟觉得他的语气有些眷恋,“所以,尚未给它取名。”
“不如谢小姐来为这只猫儿取个名吧。”傅明霁本微微俯着身,现下意识到这距离过于近了,便直起身子,向后退了半步。
“既是秋末所生,与臣女又因梅糕结缘,唤作梅秋可好?”
多么雅致的理由与名字。
薄钰内心点了点头。大名梅秋,小名煤球,也算是沾了贱名,好养活,定会康健地长大。
“梅秋……梅秋……”傅明霁看着猫儿低声重复着,蓦地笑了,眼尾眉梢都透着喜意,指尖点了点猫儿的茸耳,“那么小名就唤作煤球吧。”
薄钰一愣,手一松,小煤球就从怀里跳了出去,甩了甩尾巴踩着傲娇的步子走了。
看起来对新名字还算满意。
“这次的消雪宴在下也受到了邀请,便打算去看看,谢小姐可愿意同去?”
话题转移失败,对方还以退为进走了步棋。傅明霁作为京城女子心中的第一首选,往年的消雪宴定是次次邀请,不过他没去便是了。
这次为了让“谢无思”坐稳身份,倒是牺牲了些自己高雅的品味,愿意去参加这本不入他眼的宴会了。
这番她便不好拿些理由来堵了。也不知这消雪宴到底有什么好,一个两个都不放过她。
“臣女身份低微,与大人同去不妥,届时臣女自会参加宴会,多谢大人挂念。”
……
这消雪宴举办的日子选得倒是真好,定然是没有让傅明霁卜算过的。
薄钰扫去伞面上积起的薄雪,立身于回廊之上,着一身淡雅素衣,从背影看去,消瘦单薄,亭亭独立。
“这就是那右相之女?身形倒是纤细,但怎么感觉忧郁的很,看得人不是很舒服啊……”
“嘘!少说两句,你要是碰上她那事,也得忧郁。”
“我之前听小道消息说,长公主似乎不太喜欢这右相之女……当然,都是些饭后茶余的杂谈。”
“说起来,今日这宴会,长公主也来了?”
薄钰耳力不差,身后不远处的窃窃私语听了九成九,也懒得转身去寻个人交际,缓解下尴尬。
她本就不想来这倒霉宴会,说是消雪宴,现下这眼前的雪花飘得倒是越发的大了。
应当换个名字,称作鹅毛宴才是。
“你就是右相家的小姐,谢无思?”
薄钰眼前突然窜出张脸来,唇红齿白,因着下雪天寒,颊上冻得有些发红。她比薄钰矮上些许,正朝着手心哈气寻些暖意。
还没等薄钰应话,身后那些小姐们便一个个都上前来同这姑娘问好,薄钰也就懒懒侧身站到了一边。
“林小姐,真是许久未见,近日城里酒楼新出了个叫做拨霞供的菜式,我们约个时间一同尝鲜如何?”
“林小姐,城南那儿的红梅开得正旺,前些日子写了帖子约你赏梅,怎到今日见面也不见你不回复我?”
“林小姐,我带了些宫里新出的点心,可要尝尝?”
林小姐?
薄钰的目光从这姑娘头顶掠过。
礼部尚书林必先,这姑娘既姓林,又得这么多人讨好,应是鹅毛宴的主办人,礼部尚书之女——林卿卿。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答!右相的家教就是如此吗?”林卿卿鼓了鼓腮帮子,眉头一皱,没搭理围上来的众人。
要说年岁,林卿卿可比谢无思年长些,怎么行事作风都跟小孩子似的?
薄钰垂眸:“林小姐莫要误会,其他姑娘急于表达思念之情,我与林姑娘初识,一时没搭上话,并非故意不答。”
林卿卿哼了一声,又蹿到薄钰身前,抬头看向她,眸光一亮:“你长得倒是好看,尤其是眉毛与眼睛,同右相不像,和萧姨也不像,很是特别。”
林卿卿口中的萧姨,正是谢无思的生母,右相的妻子,萧氏。
称呼这般亲近,听起来,礼部尚书一家与右相一家私交不错。但她记得,右相是大皇子一派的人,而礼部尚书则是二皇子一派的人,两方该是对立关系。
林卿卿话说完,手一挥,这次倒是不等薄钰答话了,直接招呼着大家去了屋内。
“今日天雪,寒气稍胜,我备了温酒美食,稍后京中公子前来,我们便饮酒对诗,享消雪之乐。”
众人泱泱地走了,薄钰没跟上去,探出指尖去接那廊外的雪。
其实雪本身是带不来冷热的,在掌心化成水后,便会透着刺骨的寒。
她也不知道这林卿卿,是如何对着这快要遮蔽视线的鹅毛大雪说着“享消雪之乐”的。
“快!动作都紧着点,今天小姐不知怎么错过了佳时,桌上的酒快要凉了,赶紧将这批新温好的酒换上去!要是小姐怪罪下来——”
在一场雪里,黑色的仆服无非是最显眼的。薄钰看到头上的那个急急忙忙地指挥着身后的搬着酒坛,嘴里念叨着换酒,还念叨着“恕罪”。
清透的酒液从敞口的坛子里溅出来,兴许是陈年佳酿,漫天的大雪也没阻止酒香飘到薄钰的鼻尖。
但是……现在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都爱喝这般烈的酒么?
薄钰皱了皱眉。喝酒容易误事,她虽能喝,但不爱喝。
她晚了一刻才前往聚餐之处,到时已经有大半的人趴在了食案之上,整个屋内都充斥着一股刺鼻的酒味。
“喂……再来啊!嗝……你怎么不喝了啊……你才这点……就、就不行了?嗝……睡什么睡……快起来……!”
一个头戴金冠,锦袍金绣的公子十分不满地推了推倒在一旁食案上的人,谁知那人不仅一点动静没有,这公子一推,便是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露出他那副狰狞着、五窍流血的面孔!
“鬼、鬼啊——!”那公子被吓得跌坐到地上,手拂过食案砸了一地的杯碗,两手两脚并用着向后爬去,姿势有些诡异的好笑,摸到柱子般的东西后惊恐地抬头去看,两行眼泪控制不住直接抱着“柱子”就嚎哭起来。
“仙女!仙、仙女!有鬼啊!你救救我!快……救救我!”
薄钰:“……”
这戴着金冠的人她认得,二皇子沈端池。
街坊传言,二皇子为人亲善,不像大皇子般天天冷着张脸,又聪慧敏锐,仍是皇子就已为百姓着想,向上奏议数十则,七成都被圣上采纳,推及民间,惠泽民生。
薄钰垂眸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人,沉默。
倒是不曾听说二皇子生性怕鬼,她簿子上记录的信息又多了一条。如果她现在一脚把他踹出去,是不是有损所谓“仙女”的形象?
“这位公子……那倒在地上的不是鬼,只是个死人罢了。”
憋了半天,薄钰把衣角从沈端池怀中抽出来,干巴巴地安慰了句。
也不知沈端池这浸在酒里的脑子听懂了没,薄钰就看到他身子一抖,然后感觉自己的腿被抱得更紧了。
沈端池虽然酒喝多了,思绪迟钝了,但他总觉得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更为恐怖的话。
“仙女,你快救救我……”沈端池欲哭且即将有泪。
薄钰垂眸像是在看着沈端池,这次没有犹豫地将腿从他的怀中抽了出来:“我并非仙女,也救不了你。”
这屋内除了沈端池,已经无人醒着了。包括林卿卿在内,十二位姑娘八位公子全都昏睡了过去。
若是再算上死去的这个和沈端池,共二十二人。薄钰没看到傅明霁和沈惜文。
她蹲下身,将尸体腰间的玉佩拽了下来。
五窍出血,双耳不流,特征典型,是他们这种人常用的毒药——“五三凄”。一毒三份,一份致晕,两份致昏,三份致死。
优点是量效多变,缺点是气味似酒,烈然刺鼻,若遮不住,很容易便会被发现。
玉佩上雕着麒麟,尾尖捧着个“梁”字。
死者是兵部侍郎家的公子——梁庭轩。
“明霁来参加林家小姐举办的消雪宴,怎也不告诉我一声?你从不来这种宴会,定是待不习惯的,要是告诉我,我便能早些替你安排好。”
“在下兴起,想来便来了,不必长公主费心。”傅明霁嘴上应着话,脚下步子却快,沈惜文身子弱,远远落了七八步,却又不敢开口让傅明霁走得慢点。
薄钰就站在殿中,看着这二人一前一后地踏着门槛进来。
好在他二人的注意力先放在了坐在地上欲哭未哭的沈端池,薄钰所处的位置又算是阴处,她便不动声色地将玉佩塞了回去。
傅明霁:“……”
慢了两拍跟上来沈惜文:“……”
“成何体统!”
沈惜文认出了地上的人是谁,眉头一皱,平时气虚的嗓音愣是喊出了两分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