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都欺负老实魔修》遠夜十八

48、第四十八章

　　这一趟历练所得并不算多，再刨去期间消耗的丹药、符箓等物资成本，收入堪称十分微薄。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在于练气期妖兽的市场价都比较便宜，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足足五个人组队，着实有点浪费人手。
　　除了还需要静养的阿豆以外，其余四人的伤势都陆陆续续痊愈，各自开始查漏补缺。

　　相比其他人的思索与尝试，贾铁心要做的事格外明确——她得先把在历练中消耗的精血祭炼回来。除此之外，在宴采归洞府度过的那两三日，他也与贾铁心提过接下去的修炼方向。
　　“新的法术你自会挑选，我就不多言了。那本健体功法，每日都要多练几遍。以你如今体质尚无法真气御体太久，即便不学剑诀，也最好让身体比正常修士更为强健，才能承受住特殊内周天带来的负面影响。”
　　他边走边言，就像在随意谈天似的向弟子道出建议：“待你境界提升到筑基，我再给你寻一本更好的健体功法。”
　　“弟子知晓了。”
　　三言两语之下，宴采归把贾铁心每日三遍的健体功法变成了每日六遍，所幸在日渐熟练之后打一遍健体功法所需的时辰已大大缩短，就算加倍训练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至于痛苦？
　　健体哪有不痛苦的。

　　“新法术、炼血、提升修为……”
　　贾铁心掰手指数着她要一个个完成的任务，直叹安排实在太多了。
　　光这次历练中收获的兽血就要祭炼很长时间，那熊妖的兽血她虽还不够格祭炼，可其他妖兽的境界几乎都在贾铁心能驾驭的范围内。一次性将它们全部祭炼出来，恐怕至少得花费个把月。
　　而且脱离练气初期后，境界提升也不如之前那般快了，贾铁心总得留出时间专心打坐修炼，免得和其他人产生太大的差距。
　　“唉……”
　　怎么算怎么觉得行程爆满，她摇摇头，取出一湖天开始没日没夜地祭炼精血。
　　尽管听上去极为枯燥，贾铁心其实还挺喜欢这种收获感很足，且不太困难的重复劳动。虽还不至于乐在其中，但至少她对闷在房间里重复祭炼精血与打坐两件事不觉厌烦。

　　陈天恩的查漏补缺之路非常简单，他清楚此行顺利有极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其余人的辅助法术，之后如果要独自闯后山，以现今掌握的法术恐怕会有些困难，便去学了用处多多的迷烟术与小回春术。
　　他曾深思过是否要再学草长莺飞，顾忌到贪多嚼不烂，而此术法的出彩极有可能与阿豆的单木灵感关系很大，就没有将它添加到学习列表中。
　　——另外，陈天恩也有意学习剑诀。
　　不过现在学为时尚早，便只停留在物色功法的阶段，平日依然只对着木人练习普通的招式。

　　“自历练归来，陈公子的剑术便较从前精进许多。”打坐调息后旁观了一小会儿的冯秋水款款说道，“不知预备何时再去后山狩猎妖兽？”
　　“下个月，目前还有两个术法尚未完全掌握。”
　　小少爷收起宝剑，木人被干净利落地切成两半。
　　有了两个多月的实战经验以后，他对吴情当初所言感受更为深刻，花架子剑术终于逐步往实用剑术蜕变。
　　陈天恩这些时日已不怎么按照剑谱练招式，仅仅反复练习基础中的基础——扎马步、拔剑收剑，以及刺、劈、砍等动作。
　　他和冯秋水早先便认识，见过她与冯家姐妹共聚谈天的热闹场面。但他不觉得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她会主动来找自己闲聊。
　　略微一想，便问：“你也要去？”

　　果然，冯秋水点头又摇头，缓缓叹息。
　　“还未确定，至少要等苋蛾翅的毒药制成再说，左右赶不及和你同去。”
　　小少爷嗯了一声。
　　见她确实有意狩猎妖兽，又言：“我和你掌握的术法相似，你与阿豆或文砚搭档更好些。”
　　这话倒不是借口。
　　目前看来，冯秋水最适合与文砚搭档。后者因主学断潮剑的原因，平时的攻击全靠利剑诀与其剑术，前者既能帮忙辅助，又能补充其他的攻击手段，很适合凑到一队。
　　秋水认同陈天恩的建议，心中已有成算，嘴上半真心半恭维了几句。
　　“在理，之后我会询问两人意见。陈公子倒是我们之中最适合单打独斗的一位，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短板，你已将各项都练至均衡，进度着实迅速。”
　　“各人追求不同而已。”小少爷神色淡淡道，“而且论单打独斗，阿豆与贾铁心未必在我之下，只不过他们意不在此。”

　　此时正在寮舍内炼血的贾铁心并不知道小少爷竟对她做出这般评价，而结束闲谈的两人再度回到了各自的修行之中。
　　冯秋水在别渊曾购入过一手可握的小药鼎与零零散散的灵草，用以给炼丹做准备。
　　以苋蛾翅为底材的毒丹丹方在藏书阁中就有，能炼制成此前她采买过的麻痹散。不过因苋蛾本身境界较低，以其肉翅制成的麻痹散生效范围也较小。作用到练气七层的妖兽身上，恐怕仅能造成短短几息的肌肉酥麻。
　　二十对苋蛾翅，除却最开始因生疏而失败的两炉，冯秋水一共炼出近五十颗丹药。
　　两对苋蛾翅一炉，一炉内最多可出九枚丹药，最少也有五枚成丹。起初成功的三次因手法仍旧磕绊，都仅有五枚品质普通的丹药。等越来越熟练之后，成单率逐渐上升，最后一次炼成了九颗。
　　其中依然是五枚普品，不过另外四枚品阶已到良。
　　期间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在别渊购买一瓶可要几十枚魔晶呢。虽说敢摆出来贩卖，其丹药品质必然比她这个新手好得多，但苋蛾翅得来简单，后山一收便是一大片，其余灵草有的也能在后山采摘，十分实惠。

　　纤纤素手捏碎其中一颗绿豆大小的丹药，伴随着淡淡药味的浅青色薄烟飘散而开，叫冯秋水隐觉四肢不太听使唤。
　　“原来如此……”
　　运功排毒后，冯秋水察觉到了毒丹的其他妙用。
　　丹药可以不仅是‘丹药’，以真气化开、以真气碾碎，它就能变为水、变为烟。毒性不变，使用的方式却可以有许多种变化。

　　正想继续尝试，挂在腰侧的通讯珠忽地一亮，是师尊发来了讯息。
　　冯秋水立刻收起瓶瓶罐罐，前往施行露的洞府。
　　这洞府弯弯绕绕，离冯秋水上次过来时又有了百般变化，脑中记下的路线已不得用，她无奈地取出通讯珠请师尊指路。

　　“喵。”
　　脚边不知何时冒出一只眼熟的三花猫，冯秋水咦了一声。
　　“你是师尊身边的……”
　　她弯下腰想把小猫咪抱起来，却见它轻巧一跃，身姿灵巧地躲了过去。狸奴性子大多不亲人，冯秋水并未细想。况且能被师尊驯养为宠物，这三花猫想来应当也不是普通的狸奴。
　　三花猫细长的尾巴晃了晃，在前头走了几步，又回身喵了两声。
　　“莫非师尊遣你来带我过去？”
　　猫咪没有回答冯秋水的提问，只昂首恣意地迈开步子。冯秋水心道必是如此，便匆匆跟上。
　　这狸奴瞧着个头不大，走起路来快得很，她得加快步子才能跟上。

　　过了几条岔路口，施行露的宅子终于映入冯秋水眼帘。
　　三花小猫迈过门槛，灵巧地跳上倚靠在榻上的女子膝头，揣起前爪缩成了一个毛团子。软塌旁的红木架子上点着香炉，缕缕香烟飘向门前，递来甜而不腻的茉莉香气。
　　冯秋水下意识地加深呼吸，清甜的气味漫进鼻腔顺入脑海，方才连续炼了十炉丹药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恭喜师尊出关。”
　　她姗姗行礼，榻上女子随意一挥手，将半空中飘荡的细烟拂去。
　　施行露神色散漫，半点不似拜师会上那般端庄娴淑，仅有那双眸子仍一如既往地噙着一汪泉水，顾盼生辉。
　　“师徒之间，那些虚的无需多言。”她漫不经心道，“此次历练间的种种，我已从宗主口中知晓，你们做得不错。秋水要何奖赏，可以说来听听。”
　　“不瞒您说，弟子心中存有一惑，希望师尊助我解答。”
　　女修揉了揉三花猫的小脑瓜，朝徒弟轻勾手指。
　　“过来坐。”

　　意思是她愿意倾听。

　　冯秋水依言过去坐于软塌侧，没拐弯抹角，直言道：“此番历练中，弟子发觉自己似乎在斩妖斗法方面极为欠缺。来师尊洞府前倒也炼了几炉毒丹，但总觉还欠缺一些决定性的招式……便在犹豫是否应该与他们一样好生修习剑术刀法，免得被近身时难以应对。”
　　文砚的断潮剑之威，四人都亲眼见证。
　　他断开海潮在熊妖前腹劈出一道伤痕时，也如汹涌的浪涛般冲击着其余四人的心——他们全都生出了想要学习武修功法的念头，无一例外。
　　陈天恩与阿豆本就用兵器，等修为足够时自然会将其提上日程，贾铁心大约也会学上一两招适合自己的剑诀。
　　只有冯秋水仍在犹豫，思来想去没能下定主意。

　　她天性优柔寡断，以前做选择时全靠夏夜帮忙。
　　如今剩下自己一人，除非是明摆着的好事，否则总要反复权衡利弊，难以踏出那一步。

　　听了弟子的烦恼，施行露阖目沉吟片刻，手上顺毛的动作未停，彰显着她并未困倦睡去。
　　“我亦不善兵器，若要正经学，于这方面教不了你太多。不过你有心学些招式也好，总不能对兵刃一窍不通。但武修么……”
　　她睁开一只眸子。
　　“秋水，你如实告诉我——究竟是觉得吴情那徒弟的剑诀瞧着强悍而心动，而是单纯想学能够如他一般越阶杀敌的招式？”
　　青烟缓缓飘过，冯秋水细细思考师尊提出的问题，原本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在施行露面前，好像总能将打结的思路捋顺。
　　弹指一挥间，她便得出了答案。
　　“弟子想学厉害的杀敌招式。”

　　“好。”
　　施行露放下撸猫的手，后者甩了甩身子，沿着手臂攀至其肩侧稳稳当当地坐下。女子瞥了眼这自作主张的三花猫，轻点一记它黑白橘相间的额头，从软榻上款款起身。
　　她往外走去，冯秋水跟在后头，两人沿着石子路漫步一小会儿，周围园林水乡的景色陡然一变，一处豁然开朗的空地出现在眼前，外观与寮舍后边的训练场十分相似——冯秋水隐约记得，上回过来的时候这条单向小径通往的是她的客舍。
　　“刀、剑，还是其他兵器？”
　　“……先用剑吧。”
　　随着秋水作答，女子随手拿出一柄平平无奇的铁剑抛给她。

　　冯秋水稳当地接住铁剑握于手中。
　　她选剑没有其他理由，仅仅因为这些日子里一直在看文砚和小少爷使剑，耳濡目染了一些路数而已。
　　“试着只用剑来攻击我。”
　　施行露赤手空拳，也没摆出迎战的架势，瞧着不像是来打架的。
　　但冯秋水知道自己拼尽全力也伤不到师尊一根毫毛，便毫无保留地提剑刺去。足尖一蹬，小姑娘如开弓之箭飞速冲至女子身前，剑尖直指其心口。
　　然而铁剑在距离胸前外衣半尺的地方停住，施行露两指夹住剑刃，轻描淡写地往右侧一斜，冯秋水便被带着翻了过去。她踉跄两步佯装在平稳身体，实则伺机反手横砍过去，以将女子拦腰砍断之势出了第二招。
　　女修依然未躲，也依然只用两根手指轻轻一捏剑刃，便叫持剑的小徒弟动弹不得。

　　冯秋水出了十招，不但没让施行露挪过半步，甚至没让她用上第三根手指。

　　“好了。”
　　她叫停十步之外的弟子。
　　“现在起，你可以用法术。”

　　这句话仿佛解开了铐着冯秋水的枷锁，她的思维与动作都灵活起来，几乎下意识地先掐出迷烟术扰乱对方视野与嗅觉，随即捏碎五颗麻痹散掺进烟中，又以飞剑诀与裂土诀逼迫烟中女修转动方位，自己则提着铁剑候在烟外，只待她被迫从烟中走出时一剑刺去。
　　真气暗暗在四肢流转，冯秋水似乎忘了对手是练气修士绝对不可能战胜的金丹修士，一心只想着要将其斩于剑下。

　　女子由灰烟中徐徐走出，锐利的剑芒闪烁，一柄匕首从正前方飞来，被她轻巧地捏住尾端，擒在手中从容把玩。由背面袭来的铁剑与匕首几乎同时而至，施行露也不转身，直接反曲右臂以短刃制住长兵。
　　锵——
　　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之音，冯秋水的铁剑击在匕首剑身，整个人被反震的力道击退数步。
　　一击不成，小姑娘并未急于进攻，遁入灰烟中等候下一次时机。

　　时间慢慢流逝，场中灰烟不仅没有消散，反而越发浓郁，扩大到将整个场地都包裹了进去。弥漫的烟雾中时不时便会飞来几柄飞剑，施行露偶尔侧身躲开，偶尔以匕首击飞。
　　冯秋水凭借飞剑诀创造出的动静判断出敌我位置，再度掐出裂土诀逼得女修踏出步子躲开地裂，自己则趁其移动时找准空隙一剑刺下。
　　施行露依旧以匕首阻拦，却意外发现匕首尖端扎进了木头质感的盾牌里，而那铁剑则绕过木盾指向她的咽喉。

　　叮铃。

　　铁剑被猫尾扫落到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女修抬手一拂，场地内的黑烟被一阵清风吹去，视野重新开阔起来。
　　“尚可。”
　　施行露曲起手臂，三花狸奴极为自觉地跳进女子臂弯，被她抱在胸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真气几乎耗尽的冯秋水捡起铁剑，知道这场没头没尾的测试宣告结束，便向陪她玩闹一场的师尊掬礼。
　　“敢问师尊，此番考教可是在评判弟子是否适合学武修功法？”
　　“嗯，不错。”
　　她颔首肯定，随后给出评判。

　　“秋水，你不适合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