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星》炽水渔舟

6、猫猫

　　余闻帆嚼面包的动作顿住了，他固执的把最后一口面包咬掉才慢吞吞开口道：

　　“不。”

　　向池好笑，刚想开口说：你把我的面包吐出来，刘清就走到教室门口用教鞭敲了敲门，声音吸引了教室里的所有人，向池的话也被堵在喉咙里。

　　“我来提醒一下，下周有个模拟考，分班表我贴在后面了，好好考，我看你们最近都很闲啊。”

　　刘清说着，目光移到了向池身上，

　　“向池，这次你在本班考，负责写一下考试科目和考试时间。”

　　向池点点头。

　　刘清走后众人一窝蜂跑到教室后面的墙壁，那里贴了每个人的考试座位表。

　　一阵阵哀嚎传来。

　　“怎么又是隔壁班的女魔头监考我？？太倒霉了吧我……”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二班那马头脸老师收完卷后要数三遍，贼烦。”

　　“哎余闻帆我帮你看了，你的考场在九班，监考老师还行，挺正常的。”

　　何逸看完从人群里挤出来，朝余闻帆说道。

　　“谢了。”

　　余闻帆对这些无所谓。

　　九班挺好。
　　在隔壁，不用跑太远。

　　“我还发现，向池你在我们班的座位是二列六排，正正好好是——”

　　何逸睁着大大的眼睛把头转向余闻帆。

　　余闻帆皱了皱眉，

　　“有话就说，什么眼神恶心死了。”

　　“正正好好是余闻帆现在的座位。”

　　　何逸立马老实了。

　　向池还没开口，余闻帆倒是认真地对他说：

　　“向池，我们之间的私人恩怨不要牵扯到桌子上。”

　　向池笑了：“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桌子。”

　　何逸：“？”

　　不是这俩小学生吧。

　　—

　　晚修依旧无聊至极，何逸和他的同桌自以为很小声的聊天，其实聊天内容都被开小差的余闻帆完完整整听了去。

　　何逸的同桌是一个性格活泼的女生，叫陈笑笑，她此刻正跟何逸聊得热火朝天。

　　何逸：“你知道三班那个新转来的女生吗？姓田那个，个子矮矮的。”

　　陈笑笑：“见过，我觉得她长的挺好看的。”

　　何逸：“害，你知道她说话什么样吗？我给你模仿一下哈。”

　　说着何逸就装模作样的捏起嗓子：

　　“我家养了一只大狗狗，真真很可爱，上次我喂它吃饭饭，他头头都埋进去看不见了～”

　　余闻帆在后排被何逸夸张的语气震惊到了，心想真的会有人这样说话吗？

　　陈笑笑早已笑得全身都在抖，边笑边说：“何逸你不要扭曲事实，人家真的像你这样吗？”

　　“我就夸张了一点点嘛，对我还记得她说过……”

　　何逸仿佛意犹未尽，说着又要开始模仿。

　　“行了，在背后议论别的女生很有意思吗，何逸今晚作业还写不写了？明天语文早读，想被罚站吗？”

　　向池在一旁突然开口，他头都没抬，显然也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

　　何逸一听是向池在说话立马就闭嘴了，和陈笑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埋头写作业。

　　余闻帆转头看向池，突然想到了那一窝小猫，想问问向池今晚有没有时间把小猫带出来看一看，于是他压低声音说道：

　　“向池，今晚带我去看猫猫吧。”

　　向池写字的动作顿住了，余闻帆自己也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狠狠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声傻逼。

　　他在干嘛。

　　什么猫猫。

　　都怪何逸，瞎模仿什么，搞得他都被带偏了。

　　向池笑了，也低声回应道：

　　“好啊，猫猫在我家待着呢。”

　　。

　　好不容易熬到下晚修，余闻帆和向池走出教室，朝校门口走去。

　　就在快要出校门的时候两人听见附近传来一群人尖叫和吵闹的声音，其中隐隐夹杂着一个老人的呼喊声。

　　余闻帆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朝声音的源头跑去。

　　向池连忙跟上，接着就看到这样一个景象：

　　一群穿着一中校服的人围着一个老人，正吵吵嚷嚷动手动脚，向池在其中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王幼也在里面。

　　余闻帆已经冲进人群，拨开众人扶起倒在地上的老人。

　　那老人见他来了似乎很惊喜，呵呵笑道：“小帆，是你啊……”

　　余闻帆把那老人护在身后，盯着眼前的众人，见他们没有要让开的意思，也不跟他们废话，拉起老人就想走。

　　为首的那个是个矮矮的胖子，看见余闻帆这么嚣张，自然不会让他走，于是一只肥大的胳膊就挡在了他面前：

　　“喂，这老头骚扰我女朋友，是不是得给个说法？”

　　他说着头往旁边偏了偏，余闻帆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他身边矮矮瘦瘦的一个女孩正抱着胳膊，大概就是他口中的“女朋友”。

　　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了在角落微微低着头不敢跟他对视的王幼，视线停顿了片刻，但没有多做停留：

　　“王幼，原来你现在都跟这种人混在一起。”

　　为首那人听了转头问王幼：“你认识啊？怎么不早说。”

　　王幼终于抬起头，却还是没有看余闻帆，他沉默半晌，面无表情的说：

　　“不认识。”

　　余闻帆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只是默默松开扶着老人的手，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颈，一副“你敢上就上我奉陪到底”的样子。

　　果然，下一秒为首的胖子就招了招手，示意众人上前揍他。

　　千钧一发之际向池拨开重重包围艰难的站到余闻帆身前，举起手机：

　　“我录视频了，从你们对爷爷动手开始。”

　　他说着点了播放健，视频是从上往下拍的，可以想象出向池费劲举着手机寻找最佳视角的样子。

　　视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老爷爷被他们推倒在地，为首的胖子不停地用手拍爷爷的脸，后来有人还掰着爷爷的头强迫他低头道歉。

　　总之什么恶劣的行为都被拍进去了，那些人本来还想动用武力争取一下，就见其中唯一的女生——也就是胖子的女朋友，她拉了拉胖子的手，低声说要不算了吧。

　　她这句话说的很小声，但余闻帆和向池都听到了。

　　胖子明显不想善罢甘休，没有理会，谁知那女的突然提高音量，语气也变的很冲：

　　“我都说了不想待在这了！你怎么这么无聊！你不走我自己走了！”

　　那个胖子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火，只好摆摆手让众人散了，余闻帆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那女的经过向池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想对他说的话。

　　向池表情冷冷的，低头看她：

　　“田沁，明天给我一个解释。”

　　那个叫田沁的女生像是吓了一跳，点点头跑了，只留一脸懵逼的胖子在原地愣了一会又急忙转身追上去。

　　余闻帆扶着老头，转头看向池：

　　“我得把他送回家，不能跟你一起去看猫了。”

　　向池“嗯”了一声，片刻又说：

　　“我跟你一起吧。”

　　余闻帆没说什么，带着老头慢慢悠悠地朝某个方向走去，向池跟在他身边。

　　“你认识那女的啊。”
　　余闻帆随口问道。

　　“不熟，她也是学生会的。”
　　向池绕到一边，挽起了老头的另一只手。

　　怪不得刚向池让那个女生给他一个解释。

　　向池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

　　“田沁…就是何逸晚修说的那个女生。”

　　“是她？很爱说叠词那个？”

　　“嗯。”

　　“小帆，他们…刚…说什么？”

　　老头突然问道，显然还是不理解刚刚发生的事。

　　“老头你下次还敢自己跑出来就完了，一天天净让我操心。”

　　“小舟…”

　　“李舟没事，我会保护好他。”

　　余闻帆知道老头想说什么，他只能一次又一次承诺要保护李舟。

　　老头喃喃应下，转头发现多了一个新的面孔。

　　“小伙子…漂亮。”

　　余闻帆低低笑出了声：

　　“他是向池。”

　　向池哭笑不得，他不是第一次被人说漂亮。

　　“爷爷好。”

　　几分钟后，余闻帆在一家馄饨店前停下，里面灯开得亮堂堂的，客人很多。

　　直到两人进到店里，坐在桌子上，一个老太太端来四碗馄饨的时候，向池才问出一直想问的话：

　　“你说的家，就是这里么？”

　　“不是，这是我奶奶的店，我家在隔壁。”

　　余闻帆边说边挪位子，向池左边是余闻帆和老头，右边坐下来一个男孩。

　　向池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就是几个星期前他在校门口看到余闻帆一群人围着的那个男孩。

　　那时他路过，正好撞见这一幕，那是他和余闻帆的第二次见面，余闻帆当时说要罩着他。

　　向池回神。
　　那这个男孩应该就是余闻帆的弟弟了。

　　男孩坐下后就埋头吃馄饨，一句话也不说。

　　“他是我弟弟，叫李舟。”

　　余闻帆小声和他介绍，抬手拍了一下男孩的头：

　　“没礼貌，见我不打招呼。”

　　“哥你好啊。”男孩敷衍了一句，看见向池。

　　“你是谁？”

　　“你好，我叫向池。”向池朝他笑了笑。

　　李舟跟个小大人似的绷着一张脸，转头问余闻帆：

　　“你上了这个学校，是不是晚上就不能回来了？”

　　“是啊。”
　　　余闻帆往嘴里塞了两个馄饨。

　　“那你别去这个学校了。”李舟皱着眉头说。

　　“我去哪个学校你说了算？小孩子别管这么多。”

　　向池低头把碗里的葱挑出来，边听他们聊天，觉得余闻帆一家很有意思。

　　这时给他们端来馄饨的老太太也走过来坐下，她先是责怪余闻帆把老头带回来不告诉她，害她差点出去找，又说起了李舟今天被老师投诉的事。

　　唠叨一阵后才想起这桌还有个存在感极低的向池。

　　“唉？小帆这是你同学吧？”

　　“奶奶好，我叫向池。”

　　李奶奶点点头，又看到了向池桌边被挑出的葱。

　　“小池啊，不喜欢吃葱怎么不告诉奶奶？下次来的时候奶奶就不加葱了…看你这么瘦，平时是不是挑食啊？你看我们小帆，啥都吃，现在长的高高壮壮。”

　　余闻帆：“？”

　　随后他又凑到向池身边：“是啊，不能挑食，看你多瘦。”

　　向池面无表情用手肘推开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五个人围着一张桌吃馄饨，老太太一直唠唠叨叨，余闻帆偶尔插上了两句然后李舟附和，接着就是老头“咯咯”的笑声和老太太的骂声。

　　向池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
　　很吵，他想，但是一点都不烦。

　　余闻帆的父母没有出现，他没有主动提起，向池也就不过问。

　　不过照这样来看，余闻帆一定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真好。

　　他们离开馄饨店的时候学校已经快关门了，如果不是余闻帆极力推脱那他现在已经被李奶奶留在家里睡了。

　　向池一想到余闻帆被李奶奶和李舟拉着袖子动弹不得向他投来求助目光的样子就想笑。

　　他随口问道：

　　“上次校门口，你们围着的那个男孩，就是李舟吧。”

　　余闻帆仔细回忆了一下：

　　“是啊，小小年纪不学好，去偷东西，气死我了。”

　　“奶奶知道吗？”

　　“不知道，我没说。”

　　余闻帆突然想起了那天有人对他说：向池看起来很乖。

　　他转头看向池，他的睫毛很长，眼尾浅浅陷进去，藏了一片月光，眨眼的时候那片光会短暂的消失。

　　一对温柔好看的眼睛让他就算是面无表情也半分凶意都没有。

　　……是很乖，但说话就不怎么好听了。

　　向池察觉到余闻帆的目光，偏头对上他略带考究的，像是要看穿他的眼神，被吓了一跳。

　　“余闻帆你有病啊，看什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