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哄她开心 ...
-
马车在皇宫西城门口停下来，进了西城宫道便是西隔城，再往里就是后宫，后宫有偏门可以直通南面的皇城，但那是皇室的专用通道，寻常外臣，要走皇城正面的南门，穿过各部衙府，就能到兴庆殿和养心殿。
王全带着几个小太监，早早就在那候着了。
接下来的一应事务，都是由他负责，先带着凡尘泥去见陛下，而后安排居所。
官凤仪对王全很是放心，只是有些担心初来乍到的凡尘泥，她温声安慰他：“王总管会将你安置妥当的，不用担心，我父皇那边也不会有事，你尽可放心，好好休息就是。”
凡尘泥并无担忧和不安，官凤仪想要他的命，自然是会事事安排妥当，比谁都上心，他只管享受便是。没作声，他只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官凤仪全当他是因为要面见皇上，处于陌生的地方而紧张到不想说话，也没逼他，同王全对视一眼后，便先行朝着后宫方向去了。
王全躬身送公主离开，马车走远了，宫门合上，他才起身，一回头便跟也正看往那个方向的凡尘泥对视上。王全脸上还有些看向公主时发自内心喜欢的笑意，此时开口，声音还算温和，话却是夹枪带棒，刺人的。
“十年未见，凡公子倒不似儿时一样瑟缩软弱了，如今面对长公主殿下也能岿然不动，稳如泰山，骁勇大将军的儿子果然个个八面威风。”
官凤仪一走，凡尘泥的理智就归位了。这是皇宫，莫说官凤仪能对他如何，他刚才的无礼举动，就足够他挨上一顿皮开肉绽的板子。
王总管这般阴阳怪气，一则是看不惯他竟敢对云和公主无礼，想替公主教训他。二则又何尝不是提醒他，这里是皇宫，不是他能随便使性子的地方。公主会纵着他并不代表每个人都会纵着他，该有的分寸还是得有。
凡尘泥微闭了一下眼睛，神色不虞，他跟官凤仪可能命数不合，每每面对她，想到她要自己的命，凡尘泥就很难将温顺恭敬装下去。
王全是皇上身边的人，自然最懂皇上的想法，皇上可以纵着公主做她所有想做的事，但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对她有不敬不好的举动。
哪怕是公主看上的人，也不行。
他看出了公主对凡尘泥的在意，所以第一时间是点醒他，而不是由着他作死，王全并不是要救他，只是不想因为凡尘泥的原因导致公主太快失去他，或者说在腻了之前失去他。
不露声色地长呼一口气，想通后，这对凡尘泥来说其实是个大好消息，传闻长公主云和殿下颇受宠爱，若是得了她的青眼相待，那就是一朝飞龙在天，尊容富贵不在话下。
今儿一看，传闻兴许还保守了。
凡尘泥只要一直哄着她开心，让她信他会抵命，那想做什么都不是难事。
调整好情绪，他此刻是发自内心的想好要哄好官凤仪了，要让别人相信，首先就得骗过自己。
弓腰行礼，态度放低，声音诚恳自然，带着点惶惶不知所措的紧张，凡尘泥颤着声音开口：“多谢王总管提点，草民儿时就得了公主垂怜，一直牢记于心不敢忘怀。如今再得公主青眼，实在惶恐难安，生怕行差踏错，惹了贵人不快。”
这声“草民”倒是将他同凡家划清了界限。
王全自然也是知道他被将军府赶出、从凡家族谱除名一事，一个身份卑微低贱的庶子，被兄长们处处打压欺凌，谨小慎微，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紧张害怕是难免的。
完全说得通。
他能听懂王全的言外之意，并立刻做出反应，足以说明不是个傻的，机敏着呢。凡家竟会放着这样的儿子不要，转头去捧那个五大三粗的草包？
王全心想，若是能用得好，陛下手里又多个对抗凡骁义的得力之将。幼时凡尘泥在学堂上的出彩表现，王全也是亲眼见证了的，文丞相和陛下的欣赏之意他也看得真真的。尤其是文丞相，眼里都放光了。
那日闹了那些事端出来，隔日云和殿下便遣散了一众陪读，自己开始埋头发奋起来。凡尘泥若不是凡家的人，就凭他那般远见卓识，如今也许早就年少有为，大展宏图了。
好在如今也不算晚。
王全收起此前的敲打警告之意，放缓声气，循循道：“云和殿下既将你交于我，我必不会看着你行差踏错，往后有事，只管来寻我罢。一会到了御前，陛下问什么你答什么，不用慌乱。”
凡尘泥一一应下，又弯了弯腰以示感谢，王全伸手扶了他一把，面色祥和，还算满意，便转身带着人往养心殿去。
===
回到凤临宫的三人，卸下男子装扮，便各自开始忙自己的事，尤青黛拿着那盒海棠给官凤仪的香膏，兀自回了房，她要弄清楚香膏的成分，公主既然对这个味道熟悉，或许是找凶手的线索之一。
瞧着事情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元纪萱则是不动声色开始仔仔细细检查凤临宫的每个角落，殿下说凶手是凡骁义一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那日并无任何外臣入宫，那就是宫内有同他们接头的人，公主刚出事，宫外的人就得了消息，但近身伺候的民安民乐没有问题，那就是曾有人来过凤临宫，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公主，而后还出宫报信。
既然有人来过，就一定会留下痕迹，元纪萱看得很仔细，连院内每棵树的树枝都没放过。
一个时辰前的海棠阁上房内，确定完伴读的事，官凤仪直接就问了凶手一事，问凡尘泥是如何得知自己死讯的。
他没有隐瞒，直接说了他那夜在墙角听到的消息。
如今结论摆在明面上，知道凶手主谋之一，却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还可以肯定，另一个主谋一定是凡筱然，但总不能空口无凭直接抓人，他们既然敢做，必定就是笃定没人能破这个案。
问上门去只会打草惊蛇，不妥。
只能靠着这个结论往回推，摸清他们的目的和动机，或许就能有点儿眉目。
官凤仪随手拿过一张自己写下闻心高僧说的那十六字的纸，细细又看了两遍。
原本她没放太多希望在上头，但就凭着“海棠依旧”四个字，她认出了半夏姐姐，通过她直接找到了凡尘泥，而后得知了凶手是谁，这进程可比之前毫无头绪地冥思苦想来得快多了。
缘起缘散，福祸相依，星光点点，海棠依旧。
前两句暂时看不出什么由头，主要应该还是后两句，最后一句算是用上了，那就只有第三句，星光点点。
官凤仪将纸放回桌上，手指不自觉上下轻点叩出声响，口中喃喃念着那四个字，试图想起点什么，“星光点点，星光点点，星光…星光——“
“诶！“
“星光点点，就是祈福天灯升起后，错落有致飘在黑夜里的场景，这么说来，问题还是出在那日的天灯上，或者说跟天灯相关的人身上……“
天灯原先是内务府准备的，皇宫内一应采买的事务皆是由内务府统一安排。有一年官凤仪一时兴起想要自己采买天灯，帝后自然是应允的，但说是自己采买，其实主要还是下人去办，她就是跟着出宫玩耍而已。
那年之后，这事便自然而然开始由官凤仪自行安排，凤临宫里头的宫人，都是伺候了她很多年的，十分懂她的喜好，准备的天灯确实都比内务府的更合心意，这事也就这么一直延续下来，而负责采买天灯的是——
“民富“
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官凤仪第一反应是抗拒的，她不相信民富会害她。
那日死后飘在半空中，民富得知她的死讯，涕泪具下，腿脚抖得不行，一副全然不信被吓坏的样子，跑去禀报帝后时，摔了不知多少个跟头，磕得头破血流。后来看到她诈尸坐起来，他也很开心，丝毫没有恐惧慌乱，一个劲坐地上傻乐。
官凤仪实在很难把他跟毒害自己联系起来。所以她想更要彻查清楚，整件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民安领了吩咐退下去寻民富，民乐一边给官凤仪倒茶，一边小心翼翼地问她：“民富真的跟毒杀殿下这事有关吗？“
官凤仪摇摇头，“我相信不是他，但也许他蒙在鼓里被人利用了也不好说，寻他来问清楚还他清白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快速靠近。
民富踉踉跄跄进了门，差点被门栏绊倒在地，若是跌下去，又要磕个头破血流，好在跟着他的民安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堪堪稳住身形，民富嗖就跪了下去，开口时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殿下，奴才对您绝无二心，更不敢有毒杀您……“一个头重重磕下去，木地板哐哐作响，他的语气急促，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慌乱又着急证明：”您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怎么敢对您生出不轨之心……“
“你快起来，别伤着自己。“官凤仪连忙出声让他起来，就差自己起身扶他了。
民安其实不知道民富到底有没有问题，想去搀他但又怕他真的害过公主，几人一直相互陪伴着走到如今，关系虽好，但公主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如果民富真对不起公主，她也绝不会原谅他。
这会儿官凤仪开口，她才马上去扯了民富，阻止他继续没命磕头伤害自己，而后冷着声音训诫道：“先好好把事说明白了，你上来二话不说就跪下来磕头，任谁看了不觉得你有问题。“
民富一听，马上止了动作，俯身跪好，连忙道：“奴才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官凤仪温声安慰他：“我信你，你们都是一直服侍我的人，我怎么会不信呢。你起来说话，别跪着了。“
民富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又俯身趴好，得了官凤仪这话，他平静不少，冷静下后调整好声音，再次开口道：“您尽管问，奴才必定知无不言。“
官凤仪示意民安将他扶起来。
见他站好，这才微微笑着看向他的双眼，其中安抚和鼓励的意味明显，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你想想，采买准备天灯的那几日，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或是遇到过什么人，宫里或是宫外，仔细想想。“
异常的人……异常的事……
宫里……宫外……
民富在脑海中快速搜寻那几日发生的事，这些年他准备的天灯殿下都很满意，从未出过岔子，今年也不例外，那夜公主夸天灯好看，他还得了皇上赏赐呢，并无异样。
至于宫外，采买天灯已是十多年的惯例，商户们他都很熟悉，无外就是那么几家——
不对！
今年还真有不一样。
民富猛地抬头，眼里刹时布满惊恐和不安，紧紧盯着他的民乐被吓一跳，埋怨着问他：“你突然动吓我一跳，是想到什么了吗？赶快说来。“
官凤仪也立刻点头示意他说话，民富咽了咽口水，带着一丝犹豫和不安，他隐约觉得这事难说真的跟他有关，但为了殿下，他绝不会隐瞒。
“奴才确实想起一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哄她开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