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也可以是黄月光吗》织菀菀

19、第十九章

　　送胸针给林意，是陆阑星纠结过后才做下的决定。

　　离开酒店前，蓝色礼盒在青年手中握了很久，才被安稳地放在小木桌上。

　　于是离开酒店后，陆阑星的思绪就无法克制地飘回去，他想知道看到胸针后的林意会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无动于衷？还是若有所思。

　　陆家小少爷是否还在他的记忆中占有那么一丁点的位置。
　　一丁点就好。

　　但如果男人没有任何反应……

　　陆阑星忽然有些不敢回头了，他不想发现一直以来都是自己自以为是，自以为在林意的心里有一定的分量，到最后在男人心中却跟一颗能随风飘走的砂砾一样。
　　……只有他一个人还生活在过去。

　　陆阑星低下头，握了握手，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林意肌肤的灼热温度。
　　他不想放开。

　　陆阑星在回到学校的路上，吸取上次的教训，没有犹豫，给林意发了一条消息。

　　若他不主动发消息，不主动开口，估计会和上回一样，苦等一个没有结果的邀请。
　　像个傻子。

　　什么也不说清楚等在原地，希望别人能明白自己的期待。
　　别人又不是自己里的蛔虫，哪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特别是林意那种男人，他很精明，但懒得去深挖。
　　必须得自己主动出击才行。

　　【A003：看到放在桌子上的胸针了吗？喜欢吗？】

　　这样一来，林意一定会发现胸针，也一定……会有所表现。

　　陆阑星握紧手机，手背上浮现一些明晰的脉络，他在紧张。

　　隐隐的紧张持续了一段时间，一直到陆阑星从学习中脱出身，林意都没有回话。

　　没有回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看到，还是这就是林意的回应？

　　陆阑星盯着只有自己聊天框的手机界面，眸子深沉，心脏处渐渐堆满膨胀的气泡，气泡拥挤在一起，焦虑且不安。

　　林意不是一个不回话的人，陆阑星曾经发过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回复，即便回的是一个“哦”，“行”，“知道了”。

　　所以……林意是又跑了？
　　陆阑星的眼睛中掠过一片暗色，林意不回他，是意识到他的身份后，打算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另一只手握成拳，陆阑星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过三个小时没回话而已，陆阑星在心中劝慰自己，才三个小时，或许林意的手机没电了，他也还没有回家，没看到消息而已。

　　不要慌，还早。

　　再等一会……

　　黄昏的微风轻轻吹过陆阑星的脸颊，他下了车，在抬步前，先擦掉了自己额上泌出的一些薄汗。

　　可不能带着焦躁的表情去见林意。

　　陆阑星长呼了一口气，摆着一张淡漠的神色，淡定地走进建筑老旧的小区里。

　　周围是散步遛狗的行人，郁郁葱葱的林荫间传出一声声细小的鸟叫，陆阑星一边观察小区的环境，一边寻找自己的目标。

　　小区不大，陆阑星没有问路，便瞧见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他站在楼栋门口，抬头望向上方一户。隔着封闭的栏杆，他能看到里面晾晒的衣物，衣物正随着风微微飘荡，衣尾漾出一小片涟漪。

　　其中几件似乎是陆阑星见男人穿过的。

　　青年的脑海中闪过林意穿着合身的衣物、手脚修长的模样，他又盯了一会，想缓解内心的紧张，可变快的心脏却一刻没有停歇。

　　上楼后，他应该就可以看到林意了。
　　明明上午才分开，陆阑星却觉得如隔三秋。

　　或许他确实等了很久，等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离开的答案。

　　陆阑星收回眼，踏上楼梯，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目的地。

　　见到林意后，他忍了很久，没有去找人调查男人的现状，陆阑星想自己去亲自了解，一点一点熟悉十年后的林意，并在熟悉中寻找过去。

　　但今天离开酒店后，陆阑星心中升起令自己恐惧的念头，便忍不了了。

　　男人一直不回话，他就亲自去找他。
　　他不知道男人住在哪，就想方设法从调查人那里知悉。

　　在得知男人住所的第一时间，陆阑星就乘车赶了过来。

　　他不担心林意不回家，他会一直等到林意回来。

　　都等那么久了，这点时间不算什么。

　　陆阑星站在铁门门口，他低下眼，就能看到有些锈痕的锁孔。

　　林意应该在这里住了很久。

　　陆阑星瞧到门边有一个门铃，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动了动，徐徐抬起，指腹按在门铃上。

　　青年没有第一时刻按下去，他只有在这种时刻才会产生后退的想法。

　　不能去想林意的拒绝和逃跑，再真实的想象，也是虚的。

　　抑制住自己的消极情绪，陆阑星闭上眼，想象男人就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完成他的日常事务。

　　陆阑星的手按了下去。

　　没响。

　　陆阑星滞了一秒，他再度按下去，还是没响。

　　……是坏的。

　　陆阑星吸了口气，放下手，牵了牵嘴角，试图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温和一点。

　　调整好表情，陆阑星没有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礼貌地敲了敲门。

　　陆阑星敲了三下，等了一会，随即又敲了三下。

　　大概敲了十多下后，陆阑星听到门内传来一些动静。

　　有人在家。

　　陆阑星心情放松的同时浮现紧张，他放下敲击门的指节，等待眼前出现男人的面孔。

　　临到近了，陆阑星才发现真正的紧张是什么，待会……若林意已经知晓自己就是陆家小少爷，他该如何解释自己这段时间的欺瞒行为呢？

　　陆阑星还未思索出结论，门就打开了。

　　铁门发出略微刺耳的噪音，只开了一条缝，差不多成年人的一拳大小。

　　这足够青年看清里面的人。

　　不是林意。

　　是一个小孩，看起来就十多岁的模样。小孩穿着居家便服，手里还拿着笔，可能一分钟前正在写作业。

　　“你是谁？”小孩抬头，警惕地望向陆阑星，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门框，随时准备一不对劲就关门。

　　陆阑星顿住，他看了眼楼层，又看了眼门牌号，确定自己没有敲错门后，不失礼节地问：“你好，我是陆……远。”

　　陆远？
　　余知信满眼狐疑，没听过的名字。

　　陆阑星接着道：“这里是林意的家吗？我有点事找他。”

　　找林意的？

　　余知信皱起眉，“你找他有什么事？”

　　林意对自己的私事处理的很好，从来没有情人找到家里来，这个小家里，长时间只有他和林意哥两人。

　　所以一般人不会知道林意的住处。
　　余知信想了想问：“你是他的同事？今天没有轮到他上班，酒吧出问题了？”

　　如果不是同事……余知信扫视了一圈陆阑星俊美的面庞，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个人的脸，是林意哥会喜欢的类型。
　　莫非还真是林意哥认识的野男人？

　　“……我不是他的同事。”陆阑星盯着余知信，认真思考了一下。

　　小孩知道林意，说明这里的确是林意的家。
　　而且小孩穿着休闲的家居服，手里握着笔，也知道林意在酒吧工作，那他一定和林意很熟悉。

　　可能是亲戚家的孩子，可能是好朋友的孩子，甚至可能这孩子和林意住在一起。

　　小孩和林意长时间待一起的话……他最好不要介绍自己是林意的男朋友。

　　万一林意没有告诉过小孩自己的性取向，由他这个外人戳破必然是一种极坏的情况。

　　可能会被林意讨厌。

　　陆阑星心里有了决定，慢慢道：“我是林意的朋友。”

　　朋友？
　　余知信不太信，林意哥的朋友他几乎都见过面，见过面，他就不可能对这个容貌优越的青年没有任何印象。

　　余知信压下警惕，尽量平静地问：“你找他有什么事？”

　　“……我想和他见面说。”陆阑星道：“他既然不在家，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

　　余知信盯着他，说：“我需要你认识他的证明，能给我看看你有没有他的微信好友吗？”

　　挺聪明和谨慎的一小孩。

　　陆阑星没有理由不答应，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的好友界面，递给小孩看。

　　余知信平静地盯着青年的手机屏幕，他自然能认出林意哥账号的头像，而眼前这个青年的头像，他也曾晃眼见过。
　　就在林意哥的聊天记录里。

　　现在清晰地见到青年的头像，余知信刹那间就回忆起那一天。
　　他慢慢将眼前的头像与记忆中的重叠在一起，嘴角没有一点笑意。

　　余知信清楚地记得，他见到这个头像的那一天，林意正在做饭，并拍了一张自己胸部的照片发给野男人。

　　原来野男人长这个样子。

　　余知信的唇瓣动了动，牵扯出一个笑，“原来你真是他的朋友。”

　　陆阑星微微放松，嗯了一声便收回手机。

　　“他还要一会才回来。”余知信把门缝打开，微微笑着说：“你要进来等爸爸回来吗？”

　　陆阑星愣住。

　　爸爸？

　　余知信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塑料拖鞋，如这个家的主人一般笑道：“你穿这双鞋吧，爸爸回来还早，但我妈妈应该半小时左右就回来了。”

　　“你刚好可以吃一下我妈妈做的菜，可好吃了。”

　　爸爸……妈妈……

　　陆阑星瞳孔地震，捏紧手心，整个人的脑子里全是这两个称谓在来回的环绕，每环绕过一次，他的脑子就仿佛多了一层浆糊，又黏糊又闷。

　　陆阑星的视野都变得狭隘起来，小孩的脸在他眼中只剩形状朦胧的嘴部在开开合合。

　　余知信把拖鞋放在门口，“穿上吧。”

　　“不……”陆阑星无意识后退一步，他用力闭了闭眼，艰难地保持声线的平稳，说：“不用了。”

　　“既然他不在，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陆阑星转过身，扶着栏杆，步履有些踉跄地离开。

　　余知信站在原地，静静望着陆阑星的背影，随即砰一声关上了门。

　　这下……野男人还有点良知的话，就再也不会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