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丛丛》江郎柴进

36、第 36 章

　　第36章
　　之前听人说过，衙门的位置最好不要动。从古至今，懂风水的高人比比皆是，衙门的选址差不多是最有讲究的。心里有这份禁忌，所以，到哪儿都十分留意，包括自己待过的城关，新址的选定也是请高人指点过的。当然，这不能摆到明面上说。
　　从小耳濡目染社会上的各种道道，在警校师从足迹大师、痕检专家，工作后钻研刑侦秘籍。可以说，正是基层十几年的摔打，自己摸索出了密钥，至少在警界，可以打开任何一把锁！唯一缺的，只是那个伯乐，以及，伯乐给我做过标记后他人的认可。正是凭着这份资本，坎坷、荣辱，我不计较；正是凭着这种从容，甭管是谁面前，一副人畜无害的淡定。
　　蒯永鹏领着我往杜贺办公室走，他刚刚兼任公安厅一把位置，估计对大楼里近千人的庞大队伍也没熟悉多少人，而我也是第一次到公安厅首长办公室，其它楼层，都是无声的忙碌，哪怕一个年轻民警的键盘，一旦按下，或许就是一道通缉指令，或者对哪一级职务的任免。生杀予夺，如此可感可观。到了杜贺这一层，诺大的走廊空空荡荡，我的脑海中竟幻化出钦差大臣的做派，封疆大吏的威仪，甚至蹦出了某部动画片的细节。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魇，领路的蒯永鹏脚步停下，我明白，到领导门口了。
　　没有会场上那样威严，不似酒席上那份随意，杜贺的表情说不上来，但是每句话都让你听得认真。“事先没跟你们通气，”他拿起一包烟，蒯永鹏赶忙接过，弹出一支，给领导点上，杜贺示意把烟给我，蒯永鹏递过来，我礼节性的推让，老老实实听领导的话。“想抽就抽，”他从桌子那边走过来，跟我们同坐沙发上，我看清了烟的牌子，同秦长河送我的一样，领导专属品牌。他执意让我抽，我接过一支，在手里拿着。“我跟经侦了解过了，他们有个案子，拖了有段时间了，没进展，我想让小林办。”我心头一震，就听他说：“为了便于工作，党委会上已经过了，小林任经侦总队三处副处长，厅里没有配属警力，你们回去自己解决。”他起身去桌上拿过一份资料，绕过蒯永鹏，直接给了我。望着首页的“机密”字样，我诚惶诚恐：“书记！首先，我非常感激……”他摆摆手，用内部电话拨了个号码，一位50岁左右、二级警监的男子在门口报告后进来。“冈西林小林。负责三处那个案子。”警监过来握手，我忙起身迎接。
　　“需要市局支持吗？”返程的车上，见我看过了案卷，蒯永鹏问。我一时没有吭声，脑子里想着，这么大的一起案子，怎么就交给我了？我对蒯永鹏直白：“书记！我心里没底！”他没再吭声，一来，他对案情不知晓，无从说起，再者，像我这样倒挂任职，他没遇到过。
　　路上，他先后接过几个电话。车到市局楼下，已经是傍晚6点多了。“我不管你了。有事电话。”就匆匆上楼。从大院刚出来，停车场有人按了下喇叭，随后，车窗摇下，是肖丽的司机。
　　车水马龙的街区，华灯初上。到了一栋楼下，司机停好车，引领着，按过门铃，身着围裙的肖丽把我们迎进屋。没想到她在市里有房子，更没想到她的身后闪出了肖骁勇！“我弟，”她解释着，扭头对肖骁勇吩咐：“陪大哥先喝杯水。”转身去厨房了，顺眼看去，还有一位女士，在案板前擀着饺子皮。嗅着韭菜馅的味道，肚子里真的感觉到空了！司机递过一杯茶，香韵扑鼻。“好了！”肖丽朝客厅喊着：“骁勇，请大哥入席，把酒具上来。”又听她对那位女士说：“行了！剩多剩少就这样吧。咱们吃饭。”俩人收拾一下，洗过手，落座。
　　司机倒酒，肖丽说话：“粗茶淡饭，大哥别计较！”“这么一桌子菜，还想多奢侈呀？你们忙乎一下午吧？”肖丽谦虚道：“再折腾也没大厨的水平！俗话说‘菜不够，酒来凑’，咱起一个？”觥筹交错中，我知道了那位女士是肖骁勇的爱人，也大致清楚了他从部队复员后，靠着姐姐支持，倒过皮毛、煤炭，稍有积累后，涉足房地产，结果被套牢。割肉般出手后，所幸没有太大亏空。前不久村委会换届，大伙一致推选年轻、有阅历的他担任村主任，就有了这顿家宴。
　　肖丽开场后，那位女士提了第二杯：“俺骁勇的事让领导操心费力，这一杯我敬您！”“别敬我呀！头三杯大家同起。”我忙客气着，大伙也就一块端了。司机斟满酒，肖骁勇说道：“这就是农村人的不懂礼节。听大哥的，这第三杯咱干了？”他先喝为敬，然后拿过酒瓶子，“今天这个屋里就我闲着了，倒酒的小活应该归我。”一一斟满，他叫上爱人，“在姐家，我算半个主人。俺们两口子敬大哥三杯!”他自己先干了，女人也不含糊，喝了，我急忙跟上。连端三杯，肖丽招呼：“吃菜！”司机趁机给各位添上茶。
　　回到局里，省公安厅的任命也到了。高玉国一进我屋就黑着脸：“你这是要走啊？”“没有呀！”我就简单解释过，他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郭欣欣、宫菲菲前后脚进来，都问：“咋回事？”高玉国道：“他私下跑来一个官位，实际上还是在这儿，该干嘛干嘛。”俩人半信半疑，我就补充：“真的没事。”几个人坐下，我把去省里的事说了，提出办案人选供讨论，最后确定把新来的交警奇才徐东东、电子怪杰尹逊专门抽出来，上专案；城关分局指挥中心主任李萌萌，兼任专案召集人。专案成员确定后，立即向公安厅经侦总队做了详细汇报，总队批准；又向市委蒯书记口头做了汇报，蒯书记答复：“全力侦办！市局提供一切支持！”
　　吃透案情，梳理线索，秘密摸排，火速出击。8天过去，专案成功告破。杜贺书记没有表扬，当天就派经侦总队总队长赶到冈西，当面给我又一个案卷。“比上一个难度大许多。杜书记没有给限期，他的原话：‘你们能理出头绪就算立了一功！’”他们哪里知道我的QD系统已经升级到了何等可怕的程度？加上尹逊的飞快大脑，5天时间，我们交卷！通过机要渠道，省厅应该早就收到了，却迟迟没有回音，我貌似平静，心里还是敲小鼓：是哪儿出了问题？正嘀咕着，电话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我是杜贺。”话筒里瓮声瓮气，我意识到大事不好，马上应答：“任务没完成好，请书记处置！”“报告送公安部后，部领导批示：给所有参战民警记功！”他顿一下，“我要参加一个会议，出去几天。本来想跟你见个面的，以后再说。”电话挂了，我愣了半天，才想起要跟自己的亲人分享一下此时此刻的兴奋与激动。
　　我拨通婉姨的电话：“晚上一起吃顿饭吧，好长时间没见了。”
　　她的善解人意让我如沐春风，她的温柔体贴让我沉醉其中……
　　“就知道欺负我。”第二天一早，婉姨在语音里怨道。“姨最疼我了！”我回复着，送上鲜花和幸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