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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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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支西北有一处山头,一面缓坡,两面悬崖,像是切开半个的粽子。你们在北面崖下等我,只等两日便可。”
巴洪疆三人在燕支西北丛山间转悠了一晚一日,山中地势重重叠叠,又要绕开追兵。遍寻不见吴拓先前说的山头。
“他奶奶的,什么粽子!”
巴洪疆抹一把脸上的灰尘血迹,啐了一口。
山中只怕进了两个千人队,散作几十队四下搜寻。一路行来,还是不免撞上几拨。能打则打,一挨数队汇合便往高处逃。追兵人众,巴洪疆同关少钦连番拼斗,都挂了彩。
“老巴,低声。”关少钦拉住他往下一蹲。
三人躲在岩后,不一时山脚缓缓行过一队人马。
追捕了一昼夜,追兵渐渐集结在这一片山头。寸步难行。此际夜幕已降,山野星黯,目力不可及远。三人在山岩后躲了一阵安生。
“围捕渐渐缩到这一处山头,只怕就要放火烧山了。”
“天明前冲出去。”关少钦点头。想来又是一场恶斗,现下只管好好调息修整。低头看徐冰,道:“累了就睡一阵。”
“没事。”
关少钦待人向不熟络,便是关切的话也说得言语冷淡。徐冰反而有问有答,对着他要比对吴拓和气上许多。
到了后半夜,三人并坐在山岩下。
徐冰撑不住睡了,倚着岩壁,冷得手脚缩起来。关少钦扶他靠在身上揽住,他半梦半醒间推拒了一回,挣不过便放手睡去。
巴洪疆转头看他一张睡脸,半天摇摇头,道:“吴拓这小子,我总是有些不明白。”
“那也不需明白,他自己明白就好。”
“嘿。”
巴洪疆一笑。
天亮前,关少钦摇醒了徐冰。
他才睁开眼,仰天眨眨,隐约瞧见对面山岩顶上有个影子晃了晃。
巴洪疆不及搭箭,猱身而上,一刀断开那探子脖颈。那人分作两块跌下岩去,手臂磕碰在岩角,一枚火流星从手心里爆出,直上夜空。
“走!”
巴洪疆低喝一声,当前引路。关少钦提着徐冰跟上。
山中官兵本就在左近搜寻,现下给传讯烟花陆续召集而至,围捕之势已成。
下到山脚便撞上数队官兵,二人换个眼色,知道再无可避。关少钦背起徐冰,剑交左手。巴洪疆收起弓箭,厚背大刀凌空挥出。
一刀一剑大开杀戒,逢人便斩,一时间血肉横飞。
从天黑杀到天明,都已周身浴血。敌众人数太过悬殊,二人虽有十步杀一人的武功,却走不出千里不留行的身法。一路踩踏着鲜血也只冲出数里,斗起来不辨方向,天明才知竟已出了燕支,行到山脉尽处一片平地。
追兵从山中陆续出来,二人身周越来越多人众,层层兵刃轮换着攻击,杀之不尽。远远闻群马疾驰的轰雷之声,巴洪疆趁隙打望一眼,平原上烟尘顿起,竟是大队兵马绕行围捕过来。
砍倒身周数人,巴洪疆凑到关少钦一侧,道:“回山!”
平原上全无地势遮挡,逃无可逃,连番拼斗下来,早晚脱力死于乱军之中。关少钦应了一声,两人背对而立,展开身法边打往山中去。
巴洪疆杀出路来,跃到山边岩上,关少钦纵身跟上。到了岩顶,二人杀了追近的数人,正要往上赶。
徐冰忽然落下地来,拽拽关少钦衣襟,伸手朝西北一指。
白晃晃的晨光下,平原西北突起一座山峰,远远孤立在燕支之末,像是一笔挥就时溅开的一处墨点。从高岩上看去,一面缓坡,两面悬崖,如同一刀切开半个的粽子。
巴洪疆哈哈大笑起来。
“如何?”
“去!”
巴洪疆大刀撑地,仰天长啸。望去凛凛生威。关少钦扶着徐冰站在他身畔,衣袂当风,风华无尽。
必勒格在大军阵前驻马观望。眼见半山上三人并立,四下一时无人上前。
“吴拓不在其中。”
“是。”身后谋士禀道:“想必由宗师亲自出手了。”
“生擒三人!”
“是!”号令层层传开,大军潮水般涌上山间。
啸声已落,三人竟而并肩下山,自投罗网一般杀回大军之中。
巴洪疆与关少钦将徐冰夹在中间,一路北行。经行处如行船破浪,人潮翻动,死伤甚巨。必勒格将令下得及时,众人虽心急邀攻,却不敢伤了三人性命。倒给了二人方便,出手之际全无顾忌,一味砍杀。
这一仗一打又是大半日,渐至那山头东南。
“上山去!”巴洪疆道。吴拓虽交代北崖相候,此刻去往崖下无疑做了瓮中的三只鳖。此山只有一面足以攀登,易守难攻,上去还能多相持些时候。
必勒格虽不知三人为何一意前来此山,也看出逃上山便需多费时捉拿。调兵遣将,在一面缓坡上层层铺开,不予上山之机。
二人勉力行到一侧崖下,已给大军追击得远远偏开了上山路径。
“他奶奶的!”巴洪疆打量了一眼身后高崖,“老子不信上不去了!少钦!”
“不成!”
“我自有办法跟上!”
短短数语,关少钦也知此际紧要,只得点头。巴洪疆一刀迫开身周兵士,关少钦抱着徐冰跃起,巴洪疆以刀身托在他鞋底,大喝一声,全力送了上去。
两人借力拔起十余丈,攀在崖间突石上。关少钦扶徐冰扒好,回头看巴洪疆挡下追兵进袭,将搭箭要射的数人一一斩杀。
“老巴!”关少钦喊了一声,解了外袍腰带急甩而下。巴洪疆纵跃数丈,伸开手,够着腰带还差一大截。他身在半空,一口真气将尽,底下众人已将成排的利箭指上他脊背。
关少钦放开岩壁跃了下来,半空中握住他手往上一甩。巴洪疆越过他升上数丈,手中抓到岩壁,另一手握住腰带运劲提他上来。两人交错相助,几个起落到了徐冰身边,提上他往崖顶攀登。
追兵箭矢已不可及。悬崖陡立,没有二人的功夫难以攀上,只得眼睁睁看着三人身影消失在崖顶。
三人上到崖顶,从缓坡攀登的兵士还在半山。
巴洪疆踹些大石滚落下去,远远传来一片惨叫。他畅怀而笑,坐倒在地下。打了两日,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最为凶险的还是适才崖底,关少钦落下接他,两人纵跃之际不及躲闪,都中了数箭。
二人解衣裹伤,巴洪疆拿匕首帮关少钦一一挑出箭头来。三个在肩背,一个在腰际。粗粗擦了血包扎起来,转头瞧见徐冰在一旁看着。巴洪疆力战之后心思松缓,存心笑道:“小大夫,你要不要帮忙看伤问诊?”
“我不会。”
“原来是个半吊子大夫,你怎么惹着教你的先生了?不肯让你学全?”
“不是。”徐冰只是摇头。
“老巴,别逗他了。”关少钦系上衣服,接过匕首帮他拾掇伤处。
歇了半个时辰,再无敌兵攻上,想是正商议攻山的法子。拿出些干粮食水吃了,二人调息修整,徐冰坐到崖边看下面动静,坐久了也不知道他是在发呆还是在看。
天色渐暗,从孤山上看戈壁夕阳,别有一番壮丽。
“过了今夜,就足足两天了。”巴洪疆忽道。
“明日返浥城。”
吴拓曾说,只等两日便可。那是不理他是否回转,不可久留的意思。如今没侯到他,候来了鞑子的数千兵马。能否走得脱均是未知之数。
“好!”巴洪疆走到徐冰身后,大笑道:“咱们将这小子送回浥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