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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36章 ...

  •   朝阳叩响纱窗,晨光淌过厅堂。

      正在北院内和秦苡萣裁布料的萧月被突然跑进来的吉音吓了一跳,连手中的剪子都抖落下去。

      “怎么呢,吉音?”她捡起剪刀,将布匹再次绷紧。

      秦苡萣也将另一头拉紧,蹙着眉看向与语无伦次的吉音,“到底怎么呢?慌慌张张的...”

      “小姐,宗主从东殿送过来一个姑娘做萧月姐的贴身丫鬟!说萧月姐既是大小姐的义妹,也该有个人照料她。”吉音很是兴奋,她认定了宗主肯定是喜欢萧月。

      “真的!”秦苡萣也很高兴,昨日不过是口上说说,可秦观今日的做法,算是真的将萧月认作了一家人了。

      “真的!而且,而且宗主还请萧月姑娘前往东殿,请姑娘一同抚琴。”吉音冲萧月挤眉弄眼。

      “哇!”秦苡萣也立刻将目光钉在萧月脸上,一副‘我懂’的样子。

      萧月被她俩弄得不好意思,垂着头继续裁布,眼睛紧紧盯着布匹上的花纹,“你们别看我了,宗主...宗主只是想听琴声而已,你们想太多了。”

      “哦,是吗?”秦苡萣直接松了手,两步走到她面前,双手紧紧握住萧月的肩膀,不怀好意地笑起来,“月月,不对,以后该改口叫嫂子了。”

      萧月耳尖通红,别扭地将头偏向一边,“苡萣姐,你别打趣我了。”

      “哈哈哈哈,我哪里打趣你了?我说的是实话啊,你说是吧,吉音?”秦苡萣双手交叉抱在胸口,扭头对吉音抬头示意。

      吉音也唯恐天下不乱的点头,甚至毕恭毕敬地对萧月行了个大礼,一本正经地说道,“吉音见过宗主夫人。”

      “苡萣姐,你管管她!”萧月有些急了,这两人是真的不嫌乱啊。前世她可是秦执的未婚妻,今生怎么能跟秦执的哥哥搅到一块儿。

      秦苡萣狡黠一笑,默不作声地给吉音比了个大拇指。

      萧月登时涨红了脸,心乱如丝地丢下一句,“你们...你们不许胡说。”便匆匆跑出了门。

      秦苡萣望着萧月的背影,只以为她是小女儿心思,定是害羞极了,对着她的背影大喊:“月月,记得宗主请你去东殿抚琴啊!”

      萧月捂着耳朵跑出了北院,这两人真是不嫌事儿大,要是让秦执知道别人这么想,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她才不想安抚发脾气的秦执......想到这里,萧月突然顿住了脚步。

      对了,她重生了,秦执...应该不会发脾气了。

      这明明是她想要的,可不知何时起,她心中的目的竟然变得不纯粹。她人生的目的明明只是找到自己唯一记得的生死不明的娘亲,她苦学武艺,苦练鸟语,只是渴望找到娘亲。可就是这样麻木偏执的她,因为秦执,心中渐渐生起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终于惊觉自己喜欢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兴许是前世秦执心甘情愿赴死的时候就开始了。

      在她想得出神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细细的嗓音。
      “萧月小姐,我们现在去东殿吗?”

      她这才注意身后还跟了个人,这应该就是东殿送过来照顾她的丫鬟。

      萧月驱散脑海中混沌的思绪,对那个姑娘点了点头,“好,现在去吧。”

      “是,萧月小姐。”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东殿走,萧月很是不自在。这位东殿的姑娘不像吉音一样是个自来熟,她亦是不怎么会说话的人,所以两人这一路真就一句话都没说。

      萧月不需要别人照顾她,她想等到了东殿,她就婉拒秦观的好意。而且东殿的人好似跟秦观在一起呆久了,也是一副宠辱不惊、安安静静的样子,她不喜欢。

      秦观正挽起了袖子,正在为院子里的兰花打理枯枝败叶,听见脚步声,他起身拍了拍手中的灰土。

      “萧月姑娘来了。”

      “萧月见过宗主。”她双手交叠行了个礼,脑中突然冒出吉音说的那句‘见过宗主夫人’。

      她依旧乖顺地站在原地,心中却在暗暗思忖秦观到底叫她来做什么?当真也只是为了听琴?

      “等我一会儿,萧月姑娘。”秦观朗然一笑,再次挽了挽自己的袖子,“我把这杂草枯枝清理完,咱们在一起探讨琴技。”

      萧月的目光顿过秦观清理杂草的手,一双指节分明、很是修长的手,不过颜色过于青白,看上去没多少血色,因为用力,还显出几根不太明显的青筋。

      她不太懂秦观既然已经是秦家宗主,为何还要自己亲手修剪院子里花草,秦执从来就不会自己动手修理院里的花草。萧月不好意思干站着,也走过去打算帮秦观一起修理。

      “我帮你吧,宗主,该怎么做?”萧月站在他一旁,目光本是随意扫一圈,却在秦观的手臂上看见一条有些长的疤痕。不过那疤痕长归长,却是淡粉色,应该伤得很浅,看伤口,是前不久伤到的。

      “宗主,你手臂怎么受伤了?”

      “哦,这个啊,”秦观抬了抬手臂,笑得温柔,“前些时候我收拾这院子的时候,被割伤了手臂,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才来修剪它们。”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被刀剑割伤了,这些花草有时候是很锋利,你要小心,宗主。”说着,萧月也蹲下身,学着秦观的样子帮他清理杂草枯枝。

      “萧月姑娘真是聪慧,看一眼便学会了。”秦观慢慢埋着头清理到萧月这边,嘴上却一直没停下夸奖萧月。

      “宗主过奖了,我这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她干得专心致志,好似明白了秦观为何喜欢自己一个人慢慢修理花草。一门心思只扑在花花草草上,脑中没有其他东西,就只有花草,好像是挺放松的。

      “宗主,清理这些东西很放松,难怪你要自己亲自动手,下次......”萧月毫无防备地转头,猝不及防的与秦观四目相对,她的鼻尖差点与秦观相碰,“下次...下次...我还来帮你。”

      秦观笑得风轻云淡,萧月在他脸上觅不到一丝慌张的情绪,“好,下次你也来吧。”

      萧月急忙说好,干笑两声后不动声色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秦观终于起身走到萧月身旁,“差不多清理完了,先歇息一下吧,萧月。”

      萧月的脸上有片刻的怔然,很快扭头不解地看向他,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秦观说了什么。‘萧月’?他叫她萧月?她和秦观不过才见过几面而已,什么时候这么相熟了。

      “怎么这么惊讶,”秦观哑声失笑,“你既是二姐的义妹,算来我也比你大,叫你一声萧月,应该是合礼数的。”

      萧月抿抿唇角,秦观说得有道理,她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秦家人又不会害她。

      她点头应下,“宗主说得对,是萧月大惊小怪了。”

      “来。”秦观站在她面前,伸出那只手臂上有着淡粉色伤疤的手给她。

      萧月刚伸出手,便看到自己的手沾满了灰土,连衣袖都被灰扑扑的尘土污得斑驳,她动作一滞,若是秦执看到了,准会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然后再拐弯抹角地挖苦她一番。一想到秦执绞了又绞的眉头和生气的神色,她心中就升起几分爽快。她要把脏兮兮的手在他一尘不染的衣服上擦了又擦,气死他。

      还没暗喜多久,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脏手,秦观一把将她拉了起来。

      “蹲久了容易腿麻。”他站在她对面,眼睛永远都含着笑意。

      可这么近的距离吓了萧月一跳,她一把将自己的手抽回来,顺势退后了两步,再次很有规矩地给秦观行了个礼,“谢谢,谢谢宗主。”

      “不客气,举手之劳。”

      说完,秦观便真的转身往院中的水榭去,萧月遥遥一望,水榭里不知何时已经架好了两台琴。看着秦观并未回头的背影,萧月心头悬着的石头又轻轻放下,或许秦观真的只是因为秦苡萣,所以当她是一个妹妹、一个琴友而已。古有‘伯牙子期’,她和秦观怎么就不能是高山流水了?都怪秦苡萣和吉音那些奇怪的话,她才会产生秦观喜欢她的想法。

      萧月也净了手,跟着进了水榭,秦观已经坐在一架琴面前等她了。

      “萧月,坐。”秦观邀她坐下,随后便自顾自地弹起琴来。
      琴音绕梁,颇为宏大浩荡,萧月好似看到了远处重重叠叠的墨色山川,听到了千里之外飞流直下的水滴如落珠,群山环抱着她,幽幽山谷在她脚下,潺潺小溪在她身边游弋。从此山高月小,不再有疑惑和不甘。

      一曲终毕,萧月听得痴迷。琴音能治愈人心,这也是当初萧月在千机阁选择学琴而不是习舞的原因。她坐在那里,闭着眼,仿佛她从来没和娘亲走散,仿佛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前世。

      直到秦观再度开口,她终于藏牢自己的苦楚,抹抹眼角,挤出一个笑,“宗主弹得真好,萧月哪有资格和宗主切磋琴技。”

      秦观也察觉到她的情绪,乘胜追击,平静地看着萧月微红的眼睛,“每个人的琴音讲的都是自己的故事,我邀请你来,只为互诉衷肠,不求精进琴艺。”

      看着温情款款的秦观,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心能像此刻一般松散,她向来是琴上绷紧的琴弦,不是她弹出的松散成调的琴音。

      可此刻,她很轻松。天下突然变大,执念变小,一切似乎都变得风轻云淡。
      萧月也垂眸,纤长的手指慢慢拨弄琴弦,坦白的琴音将一切往事重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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