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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英国之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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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只字不提刚才在走廊和书房发生的事。
我其实刚才有件事没说,关于那份婚前协议,克莱蒙德伯爵的做法虽然有些势利眼,目的也是为了保护家族的财产;但是,说到底,理查德也是受益的那一方,他名下的财产可以得到保护,他不应该表现得如此排斥和抗拒。
我是真不明白这位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可能是纯粹地不喜欢婚前签订协议的这种做法,因为认为这种协议会损害爱情?传递出一种不信任伴侣的信号?或者,仅仅只是不喜感情生活遭到干涉?
我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真心想要规劝这位大少爷:你多长点心,别为了感情遭到欺骗,以后跟人结婚还是考虑下婚前协议,你这种身价的人确实需要些许保险。
关于这件事,我完全理解且赞成克莱蒙德伯爵的立场,我认为这是合理的做法。
但是,我不得不憋回这些劝告,某种预感表示:这么说会发生很恐怖的事,千万不要这么说。
我很从心地遵从自己的求生欲,闭口不谈这番见地,跟着理查德走出这栋豪宅。
理查德走出大门没多远便小声感慨:“果然,室内还是有些压抑,室外感觉好受许多。”
...我感觉你好像另有所指,压抑的并不是室内或者这栋房子。
“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们可以一起散步到附近的小镇,路上有几处我很喜欢的风景,虽然不知道还在不在,但是还是希望带你去看一看。”
“走吧。”
就这样,我们一路走到小镇,我们在镇上解决午餐,理查德很没有节制地点单满桌蛋糕,我看得可谓直冒冷汗,但是又不敢开口劝说,考虑到刚才在书房发生的不快,理查德很明显需要一些安慰食品。
只是,这里的【一些】实在有些太多,整张桌子除了我面前的一盘三明治,剩下的空间全是蛋糕,各种口味和类型的蛋糕,布朗尼、黑森林、提拉米苏...
无奈,假装自己也忽然感兴趣英国的蛋糕,厚着脸皮向甜品大王要来几盘,想着至少帮着分担一点热量。
感受着舌尖蛋糕的松软和甜味,心里感觉一阵苦闷和腻味;果然,我一点也不喜欢甜品。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别浪费这些蛋糕。”理查德在进食间隙淡淡地说道。
“哎!这么多蛋糕全都由你一人解决,你好狡猾!”状似随意地打趣道,隐晦地表达自己的担忧。
“...随便你。”理查德说完就继续享用蛋糕,但是,至少停止了接连不断地继续点单,这种已经连续三次的不理智行为;否则,这么下去,我毫不怀疑甜品大王将会清空这家店的蛋糕储备。
确认对方终于打算收手,不由地暗自松了口气,同时赶紧叫来服务员,为自己点了杯黑咖啡,不加糖、不加奶、双份浓缩,借着黑咖啡的苦味,这才彻底压下去嘴里那种甜腻的味道。
...
下午,理查德和我漫步在旁边的树林,里头倒也是没有什么大型猛兽。
毕竟,这里也算是伦敦近郊,为了贵族老爷们的安全,英国政府很早就清空附近区域的大型猛兽,只留一些山鸡狐狸之类的小型动物,还能提供贵族老爷闲来无事出门打猎。
我不太喜欢这种为了娱乐抹杀动物的运动,我问理查德有没有打猎的爱好,理查德摇头表示自己几乎不参加这种活动。
“我不太喜欢打猎这项运动,我很高兴你也有同感。”我对着身旁的理查德笑道,树林的空气令人感到放松,我也难得地感觉全身舒畅,四肢都变得轻快。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一辈子不参加这项运动。”理查德转头看向我道,说话时的表情相当认真,一点没有玩笑的意味。
“...喂,你这么认真搞得我很有压力,我不喜欢大不了自己不参加,我可不打算逼迫别人也不参加。”
“我是自愿的,我本来也不怎么打猎,其他人去打猎的时候,一般也不会想着叫上我。”
“好吧,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随口答复道,因为此时的注意力刚好被吸引到前面的溪流,流水声隔着好几步都能听到,听着感觉烦恼都消失不见。
“...你就不好奇吗?”理查德忽然问道,这道清亮的嗓音搭配着流水声,意外地感觉如同音乐般动听。
“嗯,好奇什么?”
“我为什么不让你签那份婚前协议?”
这个问题在此时显得非常突兀,我在毫无心理准备下面对它,我也只得选择临场发挥道:“你不赞成这种做法。”
“没错,还未结婚以前便确立离婚时的财产处置,这无疑是给一段关系埋下祸根。”
我脱口而出道:“因为自我实现预言,原本不会离婚的夫妇,可能因为婚前协议上的条款产生预期,最终在心理暗示下实现预言。”
“Good for you,我很高兴你居然能自己想明白,我为什么不喜欢婚前协议那种无聊的东西,凡事都有得失交换:婚前协议降低财产损失的风险,同时提高感情破裂的风险。”
所以,你选择面对财产损失的风险,你不愿面对感情破裂的风险,戈弗雷爵士和我都倾向最小化前者,理查德却是决定最小化后者。
话说到这份上,我是真不敢再开口劝他:结婚还是要上个保险;照这说法,保险反倒是成了催命符,至少对于理查德。
“行吧,你不喜欢,我就不签。”无所谓地点头答应道,后半句则是小声嘟囔:“反正签不签都没差。”
“嗯?你在那里碎碎念什么?”
“没什么。”
“...我猜你心里肯定是认同叔叔的做法,你看上去就是那种倾向规避风险的类型。”
“呵呵。”干笑两声,委婉地承认道:“你还真了解我。”
“我无所谓。”
“嗯?”
“如果我爱的人下定决心要离开我,我愿意分给对方一半财产,我名下的一半财产,因为,我希望对方能过得好;我还希望对方带走那钻石,或者说白色蓝宝石,这样,对方一定不会忘记我。”理查德直视着我道,语气郑重,神态严肃,这番话显然是真诚且发自内心。
...不是婚后的共同财产,而是你名下的财产?
唔,好感动!我听着都想要流泪,这是什么电视剧男二号的经典台词!?
可惜,你的女主角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我这么个观众。
另一方面...
“我输了!”我忽然叹息道,心下感觉十分心酸,这大概就是嫉妒。
“嗯?”
“你看看自己:长得好看、腰缠万贯、深情体贴;你简直是绝世的好男人,我彻头彻尾地输给了你。”很不甘心地承认道,深刻体会到自己的一无是处,长相、资产和性格都不如对方,我感觉很受伤。
“...你是真听不懂还是装傻?”理查德皱眉问道。
这番话弄得我的情绪都有些不连贯,一脸懵逼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理查德死死地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叹息道:“你是真傻!真的。”
呼,好气哦!伤春悲秋之类的低落情绪,感觉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抓狂与不满。
喂!我们虽然关系好,基本的尊重还是要有。
我才刚夸过你,你这时候不是应该按照国际惯例,礼貌性地吹捧我几句,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事实上,理查德说完这话就闭口不言,身子靠在小桥边的护栏,低头看着下方的潺潺流水。
挠头,总感觉这位忽然变得有些不高兴,连我也被传染得更加烦躁。
深吸一口气,努力思考到底哪里不对劲。
...忽然捕捉到理查德话语中的一个关键词【我爱的人】,结合上下文,自认为已经摸清究竟发生什么。
黛博拉,你究竟有什么魅力?理查德这么多年对你念念不忘,一想起你就变得不太正常,又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又是希望你【不会忘记】。
“那个,这里的事情结束以后,我陪你一起去见黛博拉吧。”我对着理查德提议道。
带上那颗白色蓝宝石,如果你真的那么希望对方永远记住你,或者,你希望与那位离开你的人重修旧好?
理查德转身看向我,神情莫名地看着我好半响,我被盯得可谓毛骨悚然,这个眼神实在太过古怪,简直就像在看什么珍兽。
“...我请问你,你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黛博拉?”理查德近乎一字一顿地说道,语气之中似乎隐有几分咬牙切齿。
闻言,心下深感不妙,多半是不小心猜错,不过,话已至此,也只得硬着头皮解释道:“我以为你刚才在说黛博拉,我还以为你是在思念...抱歉,这好像是我的误解。”
理查德听完这番话,他又转回去看着桥下的溪流,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当年确实有提出分她一半自己名下的财产,她毫不犹豫地严词拒绝,她在某些方面相当固执,我刚才不是在说她。”
嗯,那你刚才说的是谁?
明白了,你不是在说任何具体个人,你只是在讲一个想象中的爱人,假如你有一个心爱的人,并且那个人想要离开你,那么你会分给对方一半财产,以及那颗白色蓝宝石。
这事闹得!难怪下村说我情商低,很多场合不太会讲话,我之前还不服气,现在却是有些拿不准。
“抱歉啊!是我误会了。”讪讪地对着理查德致歉道,这可真是个乌龙。
“...如果今天我不在场,你会签字,对吧?”理查德忽然转移话题道。
“额,这不是没有发生这种情况?不过...”可能是出于考试的惯性,下意识地按照问题进行思考和模拟,然后迅速给出答案:“如果伯爵再强硬一点,我应该会妥协,为了暂时稳住伯爵,因为我们需要更多时间。”
“你还是老样子...一如既往地做什么都具备强烈目的性。”理查德头也不回地讲道,虽然看不清说话时的表情,语气之中却是饱含讥讽和不忿,我从未在理查德那里听过这种语气。
登时,我也不敢吭声,深感此时完全属于多说多错。
所以,我究竟又哪里说错话?理查德此时看上去已经开始冒黑气,四周的温度似乎都有些变低,感觉空气之中都快要凭空冒出冰晶。
好半响,理查德缓缓站直身躯,语气平淡地道:“走吧,已经快要黄昏,我们应该回去。”
言罢,理查德率先转身走向一个方向,我也赶忙跟上。
一路无话,我是因为接连两次说错话,此时有些不太敢开口,总感觉现在说什么都不对。
理查德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一路上时不时看看路边的花朵,一会儿又抬头看看天空,总之就是不看我。
我隐约察觉理查德在跟我闹别扭,他现在心里对我很不爽,我对此十分不能理解。
作为辩护,我确实不小心猜错了他的心思,我如果妥协也恰巧会做出一个理查德不喜的行为;但是,我提出陪他去见黛博拉也好,我在那婚前协议上签字也罢,我这不都是为理查德好,完全符合理查德的利益,理查德究竟有什么好想不开?
嗯,希望这位睡一觉之后就能恢复理性,理性被感性所战胜,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这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惜,我的理性不足以找到眼前困境的解决方法,我也只得选择保持沉默,如果多说多错,那么不说就不会出错。
老天!有个心思细腻的朋友可真是头痛,头痛得应该能赶上面对任性女友的理工男。
黛博拉大姐,求你给点启示:你到底是怎么跟理查德相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