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海同歌[人外]》清昭赴游水

32、219

　　三天之后，特队一行人结束任务，返回到境内。
　　根据上级要求，她们将直接前往索珠基地。

　　与探渊不同，索珠基地被建立在一个距离海岸线30海里的一个无人小岛上。

　　索珠基地一共有五个区。
　　海巢、孤岛、远帆、峡区以及E区
　　分别用于研究、生活和办公。

　　她们一会就是要先去远帆区，对接数据。
　　而万亦瑶她们的行程和她们不一样，所以她们早在海巢区的时候就已经下车了。
　　看来她们现在的任务机密等级确实很高。

　　“你看，我们好像已经能看到那个小岛了！”
　　听见岛上其它人的声音，沈望舒不由得随着众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这是沈望舒第一次来到这里。

　　淡蓝的天空一望无际，深蓝的海面平淡无波，天与海在视线的尽头汇聚成一线，飞鸟自远方而来，迅速地从视野中划去。

　　只见在海天世界的最中央，一座小岛安然矗立在其中。只有几只小船停靠在岸上，恍惚间甚至会让人有种来到世界尽头的错觉。

　　可是随着距离的拉近，那种飘渺荒芜的感觉又会突然消失。
　　各种金属与新型材料衔接重叠构成了这么一座严密的基地。

　　它不是世界尽头。
　　它是人类科技的硕果，是人类的面对未知未来的求真城。

　　岛上的建筑不高，但处处都充斥着先进的科技感。
　　最显眼的，便是最中央那块形似巢穴一样的建筑。

　　那便是海巢区。
　　关于变异生物的一切，最终都会被送往这里，进行研究。

　　特队的船只缓缓靠近岛上的港口，渐渐安稳靠在旁边。
　　这时来到面前，便能发现，刚刚看起来很小的船，其实也只是比她们的船小一点点而已。

　　索珠基地比她想象得大多了。
　　突然，她便想起最开始的探渊。

　　那时候的探渊，没有这样好的场地，也没有这样大的人员规模。

　　她们被分到的，只是一个海边废弃的实验厂，因为没有钱，也就没法修缮，连她们能使用的范围也都十分有限。

　　直到后来，她们将新发现的变异物种交上去之后，她们才被允许使用更大的场地。
　　发现了人鱼之后，她们才得到一笔用来修缮的巨额资金。

　　沈望舒随着其他人一起下了船。
　　双脚终于触及实地，但是沈望舒的目光却始终定格在眼前无法动摇。

　　以人类目前的科技，不过短短一个月，便可以建造出这样一座基地。
　　沈望舒的目光有些恍惚。
　　万亦瑶悄无生息地出现在沈望舒身边，
　　“这可比当年的探渊大太多了，得有探渊五个大了吧。”

　　“是啊。”沈望舒缓缓点头，幅度极小。
　　探渊可不算小，只是索珠太大了而已。
　　即便是后期的探渊，也不过是如今索珠基地的三分之一。

　　岛内很大，她们需要乘坐摆渡车。
　　建筑飞速自沈望舒身边向后飞去。
　　沈望舒这才收回目光，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身上，思绪却再次开始乱飞。

　　在探渊的时候，最金贵的，便是那条人鱼了。

　　时间回到五年前
　　“捕捞人鱼的船回来了。”
　　沈望舒至今也忘不掉这句话对于当时的她的冲击力。

　　一个传说中的物种，居然被她们捕捞上来了，还是首次捕捞。
　　她，还有身边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安静地看向身边的人，每个人都毫无意外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惊喜。

　　那可是人鱼！

　　下一秒，他们全部不约而同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冲向实验厂对接船只的入口。

　　看着众人的身影，沈望舒脑中不由得浮现起那天夜里的的鱼尾。
　　耀眼夺目的浅蓝碎钻，仿佛是漆黑夜海之中绽放的湛蓝水晶花。

　　如此惊鸿一瞥，几乎让她抑制不住胸口的鼓动。

　　她快步跟上人流，来到实验厂的港口。
　　捕捞船进入港口的时候已经是日暮时分。

　　火红圆日半露在海面上，红色彩霞蔓延至整条海天交际之界。海面洒满粼粼橙红碎金，浅白的船只自鎏金璀璨之处缓缓归来。

　　人群自发地向前靠拢，谁都想抢先看到人鱼的第一眼。
　　沈望舒挤不过去，只能在后面探着头，试图从人群缝隙之中瞥到关于人鱼的蛛丝马迹。
　　船舱门缓缓打开。

　　人们的议论声音戛然而止。
　　见前面的人突然变得安静，沈望舒心中泛起一丝疑虑。
　　怎么突然没声了。
　　是看到了什么？
　　太美了？

　　很快，前面的人群移动起来，向后攒动，好似在为运输人鱼的水箱，让出一条通畅的道。
　　前方的人群向旁边靠拢，阻挡视线的人影越来越稀薄，终于，人影消失，沈望舒看到了水箱。

　　眼中亮光逐渐暗了下去。

　　在看到水箱的那一瞬，她便知晓了为什么，前面的同事们都那么沉默。

　　因为它现在的形象与人们幻想中的绝美大相径庭。

　　只见宽大的水箱之中，漂浮着一具与人鱼身形相仿的肢体。它的身上被墨绿和暗红覆盖，那头曾经洒满月辉的银发被各种不知名的水草和塑料缠绕。

　　唯有那一块湛蓝的鳞片和一小片残留下来的柔软坚韧的鱼鳍能让沈望舒认出来，它就是它。

　　沈望舒的大脑当场宕机，脑中只有那么一句话。

　　不过才半个月，怎么就成这样了？
　　它不会要死了吧？

　　快要死掉的伤残人鱼，几乎没有价值。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水箱上移动。
　　就在水箱来到她面前的那一刻，那双一直紧闭的眼帘缓缓掀开，那双盛满海洋的蓝色眼珠正对上她的目光。

　　那一瞬间，沈望舒感觉，自己像是落入的海洋。
　　所有感官都在那一瞬间消失，世间仿佛只剩下那双海蓝宝一般的眼眸。

　　看起来，好像不像是快要死掉的样子。
　　沈望舒心中某处一直紧绷的弦莫名放松了下来。

　　水箱渐渐远离她。
　　只是
　　她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
　　那双海的眼睛，在与她对视的那一刹那，从那深处，捕捉到了一丝转瞬而逝的悲悯。

　　只是她不知道。
　　只有他知道。

　　很快，人鱼便被安置在基地里最安全、设备最好的地方。

　　在当时那种基地人手依旧不够的情况下，她们都为它制定了严密的轮班制度。

　　它的编号，219。

　　实验员开始动用各种手段对它进行检查，并根据方案对他治疗。
　　什么全球最新的药剂，全球最先的仪器，全都不要钱一样往它身上砸。

　　不过这还不是它最金贵的地方。

　　起初，她们有想过，人鱼的体质应该很好，但是，她们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好。
　　不过三天，它便恢复了行动能力，各项体征趋于平稳。
　　五天后，他身上百分之八十的伤全部愈合。

　　健美的上身与美丽的鱼尾终于能让人看清，原本残破的鱼鳍也自行恢复，轻盈地漂浮在水中。
　　这下，它总算和传说中那美丽的形象靠边了。

　　只是，它剩下那百分之二十的伤却始终不好。
　　尤其是脸上。
　　所有人对此都很失望。
　　毕竟身体都这样美了，那张脸也肯定不能差啊。

　　可惜他们没眼福啊。

　　不过脸上的伤不好，并不影响他们科研。
　　于是在确定它的状态可以的当天，他们便计划取一管血，剂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那种。

　　然后，不出意外的话，意外就要发生了。

　　原本一直安顺的219号瞬间应激，无差别攻击所有接近它的实验人员。
　　前前后后有三人因它受伤。
　　这样的话，肯定不能继续了，只能终止取血，变为继续观察。
　　那既然这样，那总能安稳了吧。

　　谁料，还没安稳两天，这条人鱼又开始越狱。
　　一连打碎了好几个水箱。
　　每次打碎水箱之后，基地都会给它换一个更结实的水箱。
　　换到最后一个天价水箱的时候，卖方都不敢相信自己能卖出去，但又怕错过了这村没了这店，火急火燎地将东西和合同带来，钱一到账便马不停蹄地跑路了。

　　而打碎最后一个水箱的那天，正好是沈望舒值班的日子。
　　她照例，拿着东西，每隔三个小时，就在整个基地巡查一遍。
　　为了模拟海洋环境，基地在夜晚并不会开太亮的灯。
　　巡视的实验员要么带上夜视仪，要么拿低功率的小手电筒。

　　昏暗的小灯在水箱上一扫而过，被照射到的观察对象在感受到光线的那一刻便蜷缩了一下。
　　沈望舒面无表情地在平板上勾选了“正常”的选项。
　　已经到119号了，很快就完事了。
　　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还好是最后一趟了。
　　只要今天219别作妖就好。
　　就算作妖，至少别让她赶上。

　　想到这里，她缓缓深吸一口气，随后，拿着东西朝着深处缓缓走去。

　　黯淡的白光在黑暗中扫动，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照亮。
　　可奇怪的是，随着她的走动，有一道诱人的气息飘入她的鼻尖。

　　而且，越往里，香气越浓。
　　这香气仿佛是有魔力一般，牵动着沈望舒的思绪。

　　此时此刻，她那向来警惕的第六感在脑中疯狂警报，也仿佛是被香气拦住了一般，没有一丝作用。
　　她脑中只想着，她要去看看。
　　哒哒哒
　　是鞋跟踩在地面上的声音。

　　夜里的基地只有沈望舒一人，四周皆是寂静无声，所以她的脚步声在这片黑暗之中，显得额外大。
　　手里的手电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她失误关掉，这样的氛围又实在诡异，一时间，她竟也忘了打开。

　　她只得本能地按照香气来源走，在于记忆中的路径比对之后，她发现，
　　这条路，是去219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