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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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稠，夏风浅淡。
顾念趴在窗口远眺。
已至深夜，整座城市褪去白日的喧嚣繁闹，街上车流稀疏，行人零落，整齐而空寂的路灯如金色长龙游向远方，隐没在流光溢彩的楼宇一角。
独具异域风情的城市建筑群处霓虹闪烁，不知是不是在给她这样的晚睡人添些热闹。
今天顾季明夫妻罕见的熬了夜。
电话那端的声音从爸爸顾季明换成妈妈陶以然，顾念关上窗，抚一下发凉的手臂，躺回床上，拥着被子和她聊了一会儿，挂断电话后对着天花板发起呆。
林奕问她有喜欢的人吗，她回答没有，他默了片刻，又问她喜欢什么样子的男生。
顾念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只对爱情有过朦胧的轮廓。
她看过许多书中的、剧中的、现实中的那些或热烈或遗憾的爱情，对她影响最深的，是她的爸爸，以及现在的妈妈。
亲生母亲在她一岁时离开，顾念自从有记忆以来，陪在她身边的就是现在的妈妈，陶以然。
大人的感情世界和小孩子总是隔着一座高高的山脊，他们从不在她面前提及，顾念还是从亲戚口中拼凑出，她的爸爸和她的亲生妈妈，曾有过一段热烈而短暂的爱情。
可是，她也能看出，爸爸现在爱着的珍视着的人是陶以然妈妈。
十八岁的年龄谈及爱情感悟或许还太早，可顾念仍旧觉得，再热烈的感情，也会被细水长流的陪伴取代。
细水长流，是妈妈陶以然陪着爸爸顾季明，是周寻陪着乔七。
顾念眼睫轻眨，脑中渐渐混沌。
她当时现场发挥的答案，林奕听懂了吗。
她说没有固定类型。
她说不喜欢太瘦的，不喜欢太胖的。
不喜欢太高的，不喜欢太矮的。
不喜欢叔叔，不喜欢弟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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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旅行团继续乌市游。
顾念半眯着眼睛，一边刷牙，一边点击屏幕保存。
林奕昨晚熬了大夜，凌晨4点钟发过来数十张她的照片。
顾念记得有一张照片，拍摄时总是有头发调皮地粘住唇角，挽走后又飞回。
而现在照片中的女生面容姣好，笑容明亮，唇角干干净净。
看不出来，林奕在修图上这样细心。
今天要去的景点很出片，顾念特意换上一件蓝色长裙，她穿好鞋后拉开门，一抬眼，便和站在门外的人目光相接。
林奕垂下正要敲门的手。
他今天换了一件天青石色套头帽衫，发梢湿润，整个人清爽干净，浑身上下透着这个年龄独有的少年气。
林奕目光在她的裙身上落下一秒便移走，唇角却弯起。
顾念扫一眼他的帽衫，低头瞧一眼裙摆，稍作犹豫后和他一起出门。
才走出没几步，走廊另一端一间房门推开，两名黑衣少年出门，一名少年扬手去敲隔壁房门，薄琳推门出来，也是黑衣。
五人在电梯里相遇。
薄琳眼神在顾念林奕身上溜来溜去，这两人都穿着蓝色，实在很情侣。
顾念更忙碌一些，眼神在三人身上溜过后，示意林奕去看。
这三人不知道在玩什么游戏，被薄琳称作“我家哥哥”的男生，身上的黑色T恤写着非常嚣张的三个大字——叫爸爸。
而另外两人像是回应似的，衣背上各有一个“爸”字。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生日的缘故，“叫爸爸”今天心情不错的样子，嘴角一直是扬着的，即便“爸”和“爸”靠到一起，“叫爸爸”仍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
顾念轻轻摇头，三人这关系，扑朔迷离啊。
集体出行总能磨炼人的性子，今天有一组游客来得迟，林奕中途下车一趟，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瓶水。
顾念正低头刷朋友圈。
他们这一级有一对情侣，高考毕业当晚表白在一起后，狗粮刷屏式狂撒。
顾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手指利落下滑，刷到一组林奕发布的照片。
这组照片很杂，美食美景，以及，人群。
正要点开，“咔嚓”一声，被扭开瓶盖的水瓶递到身旁。
为了搭配裙子，她今天只背了一个小挎包，装不下水瓶。
顾念抿了下发干的唇角，道谢后接过小小抿了一口，拧好盖子放在身旁。
下车时，这瓶水进了林奕背包。
为表感谢，午饭后顾念买了一杯果汁给林奕。
她不好意思一直让林奕为自己拍照，也帮他拍。
慢慢的，他教她简单的构图方法和窍门。
慢慢的，她的小挎包不知何时到了他身上。
等到顾念发现时，已经到了晚饭时间。
薄琳下午偷溜过来，提醒她晚上参加生日party的事。
回到酒店，顾念稍作休整，拎上礼物前往。
party就在酒店楼下的一家轰趴馆，顾念林奕过去时里面已经有几个旅行团的人在，正围着昨天的情侣衫男生“分配任务”。
顾念今天听到薄琳喊他席蔚。
相处了两天，旅行团的人基本相熟，在一起时并没有顾念预想得尴尬。
席蔚招呼两人过去。
顾念和林奕每人领到一个礼炮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家带来的礼物被堆在一张矮桌上，礼物不少，堆得一座小山似的。
小山后面，席蔚低着头摁手机，没一会儿，笑着接起一通电话。
薄琳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没出现。
顾念垂眼，和林奕小声聊着。
“我现在有一种抓心挠肺追剧的感觉，每天只更新一集的那种剧，就不能放出全集让我一口气看到大结局吗？”
她抬起下巴点一下自己带来的礼物，“我vip会员都充好了。”
林奕被她这种形容逗笑，向后靠在椅子上，偏过头看她，“你猜大结局会是什么。”
顾念托腮，还真的认真思考半刻，“这要看在哪个平台。三人行固然刺激好看，健康的恋爱观也很重要。”
她目光一扫席蔚，声音压低，“就这几年的市场来看，这种默默付出的通常会沦为男二，而那种看起来傲娇冷拽的，通常是男主。”
她声音轻，林奕靠近了些，又呼吸到她身上淡淡的柑橘香。
他眉眼一动，问她：“那女主呢？”
顾念：“女主可以百花齐放。”
“那……”林奕沉思片刻，又问：“有没有阳光脾气好还很幽默的男主？”
“沙雕男主吗？”
“……算是吧。”
“有，”顾念肯定，林奕还没来得及高兴，听到她又补充：“很少。”
“……”
顾念忽然想起他那天看的校园文，扬着笑问：“你看小说是因为喜欢吗？”
她皮肤很好，天然白腻，眉眼间是江南女孩的灵秀，一颦一笑对他来说都是闪着光的萤火，能轻易俘获目光。
林奕微愣，垂首后喉结轻滚，“学习。”
室内交谈声嘈杂，他这声偏轻，顾念没有听清。正想再问，席蔚忽地唤两人名字。
party即将开始，主角快要到了。
顾念林奕拿起生日礼炮，并肩站到门边。
按照计划，主角登场，礼花开路。
用席蔚的话讲：请务必喷他一头一身，让他喜庆起来。
房间内的音乐声被调低，门外的人似乎卡着点，分针指像12时门被推开，砰砰声下，金箔碎片从礼炮筒内冲出，抛向半空。
门外两人并立。
薄琳挽着男生的手臂，在门打开的一刹那牵着唇角忽地退后，手上用力一推。
男生腰部受力，猝不及防被推进门，撞进这金箔海中。他脸上的笑意有片刻僵硬，又在众人的大声祝福中勉强恢复如初，颔首朝大家道谢。
他生得极好，眉眼间自带傲气，即使表情不多，金箔覆身，仍旧让人难移眼。
“Happy birthday！”顾念甩了甩没拧开的礼炮，随着众人一起祝福后，又小声感叹一句，“真帅啊！”
身旁的林奕低头看她。
“哈哈哈哈哈哈！”薄琳在门外笑得肆意。
“哈哈哈哈哈哈！”席蔚在门内幸灾乐祸。
男生顶着一头金箔，回头凉凉一瞥，“进来。”
似乎是怕他报复，薄琳溜边进门后躲得远远的，“这是生日惊喜！”
男生歪着头，不太在意地拨弄了下头上的金箔碎片，目光刚好落在顾念那只没拧开的礼炮上。
他微一探手。
薄琳惊呼一声“”你不能搞报复这一套，顾念不要给他啊”，嗖地蹿到席蔚身后。
然而不等顾念反应，礼炮已经被抽走。
男生力气大，对着薄琳那边压低炮口，手腕一转。
砰！
“卧槽薄俭！”
席蔚低骂一声，还来得及转身，薄琳啊的一声，两人被淋了一身一头。
席蔚迅速回身，从一旁陈置的箱子里拎出一根礼炮，对着男生就打了出去。
顾念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清凉沁入鼻息，她抬头，林奕手掌虚虚遮在她头顶，金箔扑簌而下，飞雪般柔软，一片一片落到他头顶，肩头。
周围几人都中招，大笑着奔过去抢礼炮。
顾念被林奕护着到了一旁座位处。
头皮微痒，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指间夹着一片金箔。
“落了一片，还有一片。”
顾念抬头，笑着指了指他的身上，“你的更多。”
“我没关系。”林奕笑着，伸手摘下了她肩上的那片。
没人注意，他捏着两片金箔，手臂下垂，揣进口袋。
那边完全乱做一团，早已分不清谁和谁是一伙，各自为战，金箔乱坠。
混乱中，今天的party主角从中走出，歪头晃了晃身上的碎片，朝这边走来。
他先看向林奕，“薄俭，谢谢你们两个今天过来。”
“林奕。生日快乐。”
林奕没多说，余光中的顾念微怔。
薄俭又看向顾念，“刚刚谢谢。”
薄俭，薄琳……
薄这个姓并不常见。
顾念从愣怔中缓过神，脑子里有个答案呼之欲出，还是问道：“你姓薄？”
薄俭掀起眼皮，“嗯”了一声。
顾念眉头一跳，不太确定地继续追问：“你是单身吗？你和薄琳是？”
“单身，”薄俭回。
远处的混战告一段落，席蔚扬声喊了句薄俭，准备Que下面流程。
薄俭抬手示意他听到了，仍旧礼貌回复顾念：“她是我妹妹，今天是我们两个生日。”
说完和林奕点头后离开。
仿佛为印证薄俭的话不假，席蔚拿起麦克风，笑声爽朗，“欢迎大家来参加我女朋友薄琳，和她的哥哥、我的发小、穿开裆裤长大的好兄弟薄俭的生日party！”
薄俭哧一声拆台，“注意用词，你还没过考察期。”
嗡的一声。
顾念的脑子里乱成一团，无数条信息飞窜，渐渐拼出了一个脉络清晰的故事。
多年的好兄弟突然想做自己妹夫，约她一起旅行，做哥哥的薄俭满心不爽，冷着脸皮，以考察名义加入……
薄琳口中的“我家哥哥”不是什么亲昵称呼，是真的哥哥。
席蔚的“跟我约会不爽啊”，也是薄俭真的不爽。
薄琳喜欢席蔚，但也知道自己哥哥是真心在护自己，所以才会在不小心忽略他之后又去讨好求原谅，小心试探，“万一以后大家是一家人呢。”
而薄俭仍旧还在不爽，所以才会说“先让他叫声哥再说”。
这简直是她吃瓜路上的滑铁卢。
顾念仍旧不敢相信，愣愣盯了那三人许久，扭头求助般地看向林奕，“他叫薄俭？和薄琳是兄妹？他是单身？”
林奕目光落在她脸上，女生眼睛水盈盈的，带着一丝希冀。
“嗯。”他慢声回。
顾念缓缓呼吸，不再挣扎，接受事实，眉头却仍皱着。
她又看向站在一起的三人，还想再说什么，却听到林奕叫她名字。
“顾念。”
顾念扭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林奕。
男生眉头锁着，眼神定定望着她，许久没说话。
直觉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顾念不由得放轻呼吸，一颗心提起。
林奕喉结滚动，像是下了什么决定，又叫她，“顾念。”
喧闹嘈杂的背景音中，他的声音却清晰。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你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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