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行舟》有骨难画

341、“歧行者”

　　“战斗？这也没有敌人啊？怎么吃个饭还能打起来呢？”曾默嘴上这么说，但也听话的将枪端了起来，只是牛排扔了感觉有点可惜，便又塞回塑封袋中放到了口袋里。
　　结果就这么个小细节又被颜悦瑶发现了，她声音陡然提高，喝道：
　　“我让你把牛排扔了！再不扔我连你一起撇出去！”
　　曾默每次被骂都会起一身白毛汗，这次也不例外，虽然不理解可真没胆子忤逆这颜王的意思，只能掏出来随手一抛，丢进了旁边的杂草丛中。
　　见他真扔了，队伍的速度也加了起来，三人一路向前飞奔，跑了不到一分钟时，枪声响起。曾默看到颜悦瑶毫无预兆的朝着左前方出一个三发短点射，定睛望过去，则看到在惯性的作用下，一坨黄黑绿三色相间，色泽斑驳的东西从灌木中滚了出来。
　　它的脑袋上还有三个呈“品”字形的弹孔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只是曾默来不及看清其它细节，已经跟着前面二人跑过去了。
　　这次没跑两步颜悦瑶再次开枪，这次一口气打了四个短点射，然后上面的情景又重复了四次。
　　而越往前跑就感觉脚下越湿，一开始是土地从坚硬变得松软，再往后是一脚踩下去能没过脚面，最后直接跑进了一片水洼之中，就是那种类似湿地的地形，地表上常年覆盖着一层二三十厘米深的水。
　　向远处看，这里已经没有树木一类的大型植物了，到处都是和人一样高的芦苇荡。
　　接下来的路就是趟水前进在犹如迷宫一样的芦苇中钻来钻去。
　　“贾飞浦，向十点钟方向压制射击，把这条弹链都打出去！”
　　“明白！”
　　接到命令的后者身子微微一扭，脚下速度不变枪口已经指向了那一片区域，然后“哒哒哒哒”的机枪声响起，曾默甚至在枪声的间隔中听见弹头击中□□动静，这说明对方数量非常多而密集，多到这样看不见目标只是概略射击，就能大量命中的程度。
　　“你也别闲着，往里面扔手榴弹，能扔多远扔多远，快点！”
　　第二道命令过来，曾默“哦”的回应了一声，然后就把放在腰后的罐状手榴弹抽出来拉环投掷出去。
　　训练这一项的时他因为协调性好，每一次挥臂都能用上全身之力，所以投的特别远，第一回实弹就扔出了超过75米的成绩；并且还兼具了精度，可以轻松让弹体落在直径5米的圆之内，经过训练更是达到了90米外2米圈内的水平。
　　这种能力之下，此刻的曾默化身为一个“人形迫击炮”，一口气8枚弹全部脱手。
　　而紧随其后的爆炸吓了他一大跳，那冲击波横扫过来不仅压倒了大片的芦苇，剩余的力量顶在身上还如同被人狠狠的推了一下。
　　曾默心说这什么手榴弹威力这么大？！就是155毫米重炮发射的高爆弹也没这么夸张吧？！
　　8枚几乎将左前方的芦苇一根不剩都扫平了，没了遮挡，他看到里面密密麻麻横七竖八躺倒一大片那种被颜悦瑶爆头的生物。
　　随后世界也安静了下来，好像这次攻击成功消灭了其中大半，压制住了它们的进攻势头。
　　不过也有零星的从右前方和正前方冒出来，但都活不过两秒便死在颜悦瑶的开路射击之下。
　　当拐了不知道几个弯后，三人总算冲出了芦苇荡，只是和前者相连在一起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甸地”。
　　“草甸地”和草地一字之差却完全是两种地形。后者人畜无害，而前者比沼泽更加凶险，一旦陷进去别说是人，连马匹这样的大型牲畜也能吞个一干二净。
　　然后每个人都像踩梅花桩一样踏着就近的草甸跳着走，因为中间的部分是一点重量也担不住。
　　“颜姐，追我们的是什么？我看了几次也没看清楚，这和我吃牛排有关系吗？”
　　“当然有，如果你没吃牛排，我们就能很从容的过去，但你撕开包装让味道溢出来，引来了它们。
　　至于是什么，你可以将其称为‘歧行者’。”
　　“这又是什么鬼？？”
　　“严格来说，它们之前也是人，或者说是走上一条不归路的人；‘歧行’这两个字就是这个意思。
　　‘歧行者’的祖先，都曾经是克钦部落里的成员，这些人有的是犯了部落的规矩被驱逐出来了，有的是要被处以死刑但行刑前跑了；然后他们为了躲避‘尸鬼’的追捕，都跑到了这里，这里的沼气对‘尸鬼’有很强的刺激性，就像人闻到催泪瓦斯一样，所以不敢进来，久而久之，此处便成了上述这类人的藏身之地。
　　时间长了，他们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器质性的变化，说的学术一点就是为了适应‘草甸地’环境而发生的进化。
　　你不是没看清楚吗？喏，这有个刚死的，你好好看看。”
　　颜悦瑶说到最后这句话锋一转，曾默顺着她说的方向一看，果然看到右手边出现一具四仰八叉躺着的尸体，从外表看，死因应当是失血过多——因为它的整个喉咙都被外力撕开了。
　　肤色仍然是黑黄绿相间，最有特点的是手指和脚趾，上面长着类似青蛙的蹼，这些蹼将指头相连，末端露出来的部分只有一根指节长短。
　　指节的头部，则是钩状的锋利爪子；双眼的晶体是枯黄色外加中间有个墨色的小小瞳孔。
　　看罢，曾默道：
　　“我怎么觉着它们都朝着两栖动物的方向发展了呢？”
　　“不用觉着，本来就是。这些改变让‘歧行者’能够在其他生物寸步难行的‘草甸地’上运动如飞，还能在隐藏在泥水中长期不呼吸，以及相对于人类来说较快的游泳和爬行速度。”
　　“可是人类进化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需要十几万年，从东非直立人到晚期智人就用了10万年，这些家伙哪怕有几千年的历史，也太短了啊，不可能产生这么剧烈的变化啊！”
　　“‘极其漫长’说的没错，但你忽略了一个前提。”
　　“什么前提？”
　　“就是正常人类进化的慢，并不是人类自己慢，而是环境变化的慢，因为一切进化的目的都是为了适应环境；白垩纪、侏罗纪、三叠纪、二叠纪、泥谈纪、泥盆纪，这些时代每一个都能横跨上千万年，所以生物迭代的速度也是跟着这个节奏来的。
　　但如果环境发生了突变，这就能逼迫物种在相对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适应性进化；当然，那种会导致物种大灭绝的极端变化不算，我指的是仍能保证主要种群的生存却要在细节上进行调整的那种，比如曾经生活在山林中森林古猿，因为陨石撞击造成的超大范围山火，一部分被迫离开森林跑到平原上生活，然后为了适应平原，它们从四肢行走的体态，进化成了直立行走的南方古猿，最终形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歧行者’的情况类似与之类似，你理解了吗？”
　　曾默一拍脑袋，道：
　　“懂了！这么说来千百年的确足够了，足够让这些世代生活在‘草垫地’和芦苇荡中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但这也不算是一种歧途吧？”
　　“那你得看怎么理解‘歧途’了，从生物学的角度讲，栖息地越来越小，种群数量一再被压缩，画地为牢的进化，当然是一条不归路。
　　甚至从宏观层面来说，它们为了在这里活下去所做出的演化，实际上是一种退化。”
　　“好吧。。。。。。那牛肉味能吸引这么多来，这鼻子也够尖的。”
　　“‘野人山’大型动物不多，在这片地皮上更是，因此‘歧行者’平时是以各种昆虫为主要食物的，同时也会食腐，包括死掉的同类；而为了定位腐肉的方位，嗅觉必须发达，好可以在几公里外闻到刚刚发臭的尸体。
　　然后你那包牛排，味道这么大，它们恐怕隔着座山都能寻着味儿找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