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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浮生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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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却觉得,宋品琳这口气咽不下,就是因为谢悟,她担心自己要是走了,丈夫是绝计照顾不好儿子的,所以想撑到谢昭再长大一点,才肯离开;
三个月前,她因为谢府的家宴见过那位嫂嫂一次,偷偷探过脉象,已是药石无用,这口气全凭毅力在撑着;
饶是如此,她也在宴上坐了坐,未露一丝丧气;
“表哥”;
“无事,你且逛逛,我先去一下后面”,谢悟说完便离开了;
想是刚才惊越公主的话,还是让他介意的,所以应该是去敲打一下掌柜,楚曦并未他想,漫无目的的看着首饰和珍品摆件;
谢辛自顾自的坐下,看着楚曦一派闲适的模样,说道:“你倒是哪儿痛往哪儿戳”;
楚曦看了小绵一眼,后者连忙退下了,却也未曾走远,只是在楼梯下守着,不让人随便上来;
“你不觉得自己挺矛盾的吗,一面瞧不上他,一面又要维护他”,楚曦也不再伪装,说的很是直白;
谢辛眉梢一跳,压下些许起伏的情绪,淡声道:“我不是想跟你探讨谢悟的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做那件事”;
“惊越为何还在花都,风间会结束三日了,据我所知使者皆已返程”,楚曦也不跟谢辛绕弯子,两人只交易,不交心,所有问需先答;
“看来这些日子,姑父一直没有回府吧,难怪你消息如此闭塞,三日前,有人夜访王城,还全身而退了”;
谢辛的话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楚曦略一想就知晓为什么了,负责王城布防的禁军统领是令家人,俗话说得好,此消彼长,令家办事不力,那就轮到谢家被启用了;
只是,即便如此,也轮不到他吧,那他高兴个什么劲儿;
“你不觉得奇怪吗”,谢辛继续说道;
“奇怪,当然奇怪,各国来使齐聚,王上竟然将我父亲召回来,宫中生变,知晓的人未免也太多了”,这个太多了,楚曦是针对谢辛说的;
谢辛笑了笑说道:“不错,各国来使到访,将镇守边境之将召回,这本就不合常理,所以有没有可能,我在流云殿见到的…”;
“小姐”,小绵的声音传来,随后而来的正是谢悟;
二人面色一变,刚才的争锋相对霎时间变得和气;
谢悟微微笑道:“久等了,选的怎么样了”;
楚曦随口说了两件饰品,谢辛当然是打着哈哈,等着谢悟做主,扮演着无心操持的样子;
谢悟也未多疑,令人将楚曦选的两样东西包起来后,又吩咐了什么,楚曦没等他们,带着小绵先离开了;
上马车后,小绵才问道:“小姐,就送这两样给公主,是不是有些…”,她想说太敷衍了,但是又觉得自己都知道的事,楚曦怎么会不知道,所以没敢说全;
“反正无论我们怎么准备,都会有人比我们准备的名贵用心,所以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了”,楚曦说的有些嘲讽,视线却落在自己的腕间;
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心中就有痕迹,所以连表面的平和,她现在也不想装了;
回府后,楚曦先问了下人楚子辰的行踪,得到尚未回府的答复后,先去看了楚旭,隔着窗看他在上课,便未打扰,悄声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沁园,看着满园的草木,楚曦忽然想到许筝儿的话,此刻她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知那些花的毒性,以及各种毒药的药方配比;
小绵说她变化很大,她到底变了什么;
越是用力的回想,记忆越是浑浊,楚曦在许筝儿常坐的石阶坐下后,提起袖口,看着那段红线又长出一些,心里的恨又多了一分;
“芷晴”;
“你是谁”;
楚子辰从怀中摸出一个细窄的手镯,上面坠着两个铃铛,应该有些年道了,但因为擦拭的精细,所以还泛着光;
谢芷晴打量了好一会儿,颤抖着从男人手上接过手镯,然后与自己腕间的那个手镯对比了许久,才红着眼说道:“你来了,我的孩子呢”;
“对不起,芷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男人哭的很伤心,她摸着他的脸说道:“我知道,这是梦”;
这句话刚说完,谢芷晴就睁开了眼睛,大梦一场终须醒,盈眶的泪自眼角落下,她缓缓坐起身,打量着眼前的一切;
妆台早无镜,柜中亦无衣;
慢慢所有过往,在眼前一一浮现,她笑着泪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满园破败的景象,她身上的衣裙,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花纹,只有灰黑的斑驳痕迹,走到水缸前看着里面的倒影,不敢相信这是自己;
负责看守她的人,早就退到宝镜宫外,记忆里她每日醒来,便坐在流云殿的门口等待着,却不知自己在等待什么;
她就这样孤独的在这里等待着,蹉跎着时光,无人知晓;
忽然门口浮现一个记忆里小小的影子;
“娘亲,我回来了”,一个小女童笑着跑过来,手上的镯子,随着她的步子叮当作响;
谢芷晴恍惚一笑,伸开双手想要去拥抱她,原本该是温暖相拥的动作,却又是一场空;
跌坐在地,抬手拭去脸上的眼泪后,缓缓站起身,抬头看了眼天空,惋惜的说道:“等不到了,都等不到了”;
垂眸时,那丝若有若无的苦笑也消散于无,挪着步子走到塌前,躺下后,不舍的闭上了眼;
“娘娘,流云殿的那位没了”;
谢婉华描眉的手一顿,良久才说道:“知道了,阿莘,你亲自去收敛,别让任何人知道,记住,是任何人”;
即便她不用这样的语气强调,阿莘也知道这件事有多重要;
“是”,叫阿莘应声后,神色严肃的退下了;
梳妆的宫人等了片刻才进来,谢婉华敛去那丝沉重,淡声说道:“今日不戴这芙蓉钗了,换掉吧”;
侍女连忙给她重新束发,一切妥当后,她挺直背坐在殿中,等嫔妃请安,听她们闲话家常,在一片笑声中甚至还迎合了两句;
令无双来后,众人才散,谢婉华照常问她课业起居,又听她抱怨了一小会儿才离开;
回到内殿后,谢婉华刚屏退宫人,阿莘就回来了,走到她身边小声禀告道:“二小姐走的没什么痛苦,只是这些年没见,奴婢看着竟有些不识得了,看守的侍卫已经都处理掉了”;
“知道了,阿莘,你说如果当时,算了,你也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人的时候,谢婉华才敢卸下王后的身份,松懈一会儿;
没人知道她心里背负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