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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启程 ...
厢房里门窗紧闭,烛火不燃,帐帘投下的阴影遮盖住床上那人的面容,只在薄被间露出一只缠满绷带的手。
坐在床前的身影宛如一尊雕像,面上无悲无喜,神色寂然。
尸毒发作远比海盗所说的更快。方无患陷入昏迷整整三日,等她醒来找到阿回的时候,青斑已然扩散,皮肤的溃烂就是施上再多药粉也无济于事。
方秩午送来许多丹药吊着性命,但也仅此而已。
“药石无医。”
他午后离开时,留下这样一句话。
方无患自那之后便一直坐在床前,尝试用真气,用丹药,所有能想到救命的法子,一股脑全试了一遍,然而皆是徒劳。
阿回在容屿所遭诸般祸事,全是因为自己。若此番撑不过去……
她怔怔盯着床上那人脆弱的脖颈,那里也缠上了厚重的白纱。分明半个时辰前刚换过,此时又隐隐渗出血色,正因着他轻浅的呼吸微微起伏。
他的症状和先前见过的无面尸并不相同,手腕间没有黑线,面上也无变化。只有溃烂的皮肤从双手到四肢,再从四肢蔓延到躯干。
或许是和黑雾本体直接接触的缘故。不管是因为什么,不出几日,阿回就会在无知觉的沉眠中失去生命,成为无数遭魔物所害的冤魂中的一个。
他本可以平安无事,若不是因为自己。
昏暗中,方无患恍然又见到蛇窟里火堆旁的那双眼睛,那样失而复得的欣喜。蚕阁庭院中,带着委屈和执拗。还有离开水牢时含怨的一瞥。
此刻那双眼睛却紧闭着,只剩下全然的寂静。青衣人目光从孩子有些凹陷的眼眶转回到手中匕首上,喃喃念起清心咒。
这是她第二十三次做出尝试,不出所料,和前面二十二次一样,匕首上的玉石同她腰间玉铃散发出一模一样的微光。
玉石和玉铃同根同源,前时在阿回身边能够稳住魂魄,便是这匕首之故。
她两手合拢,握紧手里的两个物件,从未如此清晰地感知到在二人之间,正织起一张缠结回绕,被称为命运的蛛网。
窗缝里斜照进室内的日光越来越少,在明灭的玉光中,青衣人眼底思绪翻涌。
身后忽地传来门板被拉开的吱呀声响,夕阳漏进屋里。来人照例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边安静看着。
在那响声中,方无患虬结心头的纷乱思绪却不知为何骤然松散解开,在一种莫名的坦然中,她回过头看向来人,一字一句道:
“我要收他为徒。”
“现在?”那人蹙起眉头,“可是他……”
“尸毒虽说难解,但终归有个出处。既然与魔物脱不开关系,我想,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狭窄的一道光照进屋里,恰照在那人半边脸上。说话时,她的一半眉眼被这夕阳照得澄澈透明,另一半却幽暗沉郁。
门边那人静静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走过来翻出袖中玉牒,“现在恐怕不是时候,不说阿回重伤在身,你师父他老人家,半月前闭关了。”
坐在床边的人一怔,又听他道:“是蚕阁的消息。”
他手上的玉牒灵光流转,是门派间互通消息所用的最高规格。方无患只是看了一眼,并没有接下。
蚕阁阁主和师父是故交,消息不会有假。师父若是闭关,少说也要一年半载。可阿回怎么等得了那么久?
“汨罗!”她霍然起身。
“那便去汨罗求医,谷主素有医仙之称,定能找到化解尸毒的法子。”她脚步不停,走到一边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今夜就出发。”
绝不能再徒劳无功地枯坐下去了,她受够了等待——
方秩午收回被忽视的玉牒,看着猝然变得匆忙的青色身影,神色复杂。在那人第三次失手打翻装满药粉的瓷瓶后,终于忍不住走上前扣住她的手腕。
“你知道汨罗离这里有多远。”
“我当然知道。”方无患垂着头,神情麻木抽出自己的手,“可我也知道,待在这里耗下去,阿回不会有任何希望。”
目光从桌面转向身边那人的脸,“你也该走了罢?”
她回忆着玉牒上的内容,“四州大比在即,你这做大师兄的岂有一直躲懒的道理。”
方秩午不置可否,“大比不由我操心,倒是城中诸事未定,还用得上我些。”
他迟疑一阵,最终还是向面前的人全盘托出,“李不疑虽死,在城中却留了不少后手,李氏族中反对城主一脉的,已经不剩几个了。”
说的,自然正是留在地上的那些黑甲兵。
方秩午絮絮说着,提起几人在水牢中作战时,城主府内外潜藏的黑甲同时暴起之事。玄衣修士们在和黑甲兵的对战中不慎受了重伤,为首那人更是修为尽失。
李氏族中发生的惨案,亦是黑甲所为。
李不疑的谋划不可谓不周密,只是计划再周密,也不过是魔物给出的一点蝇头小利。他若知道苦心孤诣的谋划,要以城中百姓的性命来换,又会作何反应呢。
听了一阵,方无患停住收拾东西的动作,侧头问道:“华似如何了?”
这几日她先是昏迷,醒来后又一直守在阿回身边,对城中发生的事知之甚少。如今在方秩午的转述中,那女孩风雨飘摇的处境终于展露在面前。
“不说话,”方秩午叹了口气,“连云纱也不愿见。容屿内务外人不好插手,李氏又无人。我只好自作主张烦请了老阁主,如今由他派人暂理城中事务。”
“蚕阁立足于此,想必老阁主也不会对华似弃之不顾的。”
方秩午断断续续又说了些小事,方无患听他一通说,心中倒是安定不少。
魔物已除,李氏族中的清剿反倒剪除了华似继位的阻碍,再加上蚕阁的帮助,容屿想来不会再出什么大事。剩下的,只看华似如何抉择了。
“你当真不与她们说一声再走吗?”话又绕回原处,方秩午在一旁道。
青衣人已经收好包裹,脑海中掠过那两个女孩的身影,微微摇头。
“有缘自会再见。”
方秩午似乎早就料到这个回答,妥协劝道,“至少明日再走吧,我去备车。以阿回如今状况,你们路上还是平稳些好。”
汨罗远在杏州,距离容屿所在的须州足有千里,便是日夜兼程地赶过去也要十数日。念及阿回的伤势,二人确实不能像在祁山那样说走就走了。
“还有那些丹药,不够的话我……”
“足够了。”方无患面对这个自己从小相识又久别重逢的故交,似乎总是被动落进一种被照顾的处境,“剩下的我会想办法。”
“容屿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再见。”那人却是毫无所觉,手臂动了动,只想和幼时一样拍拍面前这人的发顶。
只是想到她那种懊恼神情,最终还是收回手,含笑道:
“待治好了你那小徒弟,若赶得上四州大比,定要来青州找我。”
青衣人听见这话,原本紧绷的神色终于柔和些许,点头答应道:
“我会的。”
……
清晨,容屿城外一条小道上尘烟扬起又落下。
道路较为偏僻,故而路上鲜少见到行人。晨雾还未尽散,方无患坐在车前,看着路旁在晨光照射下有些发白,密密匝匝的树影。
这条路和他们来时所走的那条很像,甚至连路旁的灌木都如出一辙。但也仅仅只是相像罢了,不管是路还是人,如今都已截然不同。
轻车行进的速度极快,思绪也被拂面而过的晨风悉数吹走。她胡乱地想着,直到看见远处停在树影下的城主府车驾。
车停马歇,赶车的人垂手立在路边,显然已等候多时。
方无患勒马停车,恰巧对上那边车厢锦帘垂落的窗口。帘后等候的人并不说话,寂然无声。
“你来了。”
车内之人仍不言语,只是帘后递出一件东西——深褐色的油纸包被细麻绳松松扎着,提在手里,在晨雾中微微晃动。
方无患抬手接过,勾着麻绳的手指却一时没有放开。两边就这样保持着一接一递的怪异姿势,停留在道路正中。
她怔了怔,反应过来想说些道别之类的话语,却不等她说出一个字,那只提着东西的手便倏然缩回帘后。
车内叩了两声,路旁等候的仆从跳上马车,驱使着车驾离去。
木轮沉重的辘辘声由缓转疾,同前时一般沉默,与二人的方向背道而驰,逐渐消失在身后。
方无患捧着手里的纸包,闭了闭眼睛,也重新开拔,沿着小径继续行驶。
油纸包打开又合上,驾车的人手里捻起一小块糕点。
“你们的烤鱼虽香,但容屿城里的点心也是一等一的呢。”黄昏时候,女孩手里挥着树枝侃侃而谈,“待进了城,我请你们去吃天下最——好吃的糕点。”
“哦?有多好吃?”彼时青袍帷帽下的人也跟着调笑了几句,“竟能和阿回烤的鱼相提并论。”
“啊?”言谈间忽然被提及的孩子闻言又惊又羞,不自觉发出一声轻呼。
那女孩却不以为意,自顾自双手抱胸,得意道:“特别特别好吃,等你们吃到就知道了!”
对话犹在耳畔,青衣人盯着看了一会儿,终于把糕点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柔软香甜。确实如所说的那般好吃。
油纸包被轻轻放在裹满绷带的手边,因着车马颠簸漏出一点碎屑。
清晨的日光一如往常在天边升起,容屿城的剪影愈来愈远,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轻车轧过树影,向远处疾驰而去,只余下一道浅而又浅的车痕。
方无患倚着车厢,向那座城池投去最后一瞥。叹息揉进呼啸而过的风声中,
“再会……”
容屿篇到此就算是结束了。这是我第一次尝试描写群像,和前面蛇窟的单线程相比,真的有很大不同。在这个过程中,作为执笔人感受着人物各自在故事中行动,展现出不同的性格和相互间的反应,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尽管数据不太理想,但我一定会把这个故事写完,让世界在笔下流动,然后到达那个终点。当然,要是能有一些反馈就更好了o(TヘT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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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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