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欢》西门吹雪

8、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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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后来也知道了郑柏桐向她告白的事，冷着脸没什么评论。冰和炎却因此对他完全放心了。
　　风的女友换的更勤，最长的在他身边待了一个月，最短的一周都不到，一任一任的换，流水一样。
　　程欢应了郑柏桐，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多了许多，但总好像缺了点什么，提不起兴趣。
　　在学校里，她是一定要和星星在一起寸步不离的，祝家文不知道凑什么热闹，也一直粘着她们。课上课下都是四个人一堆，郑柏桐很是郁卒。
　　周末终于有了名目出去约会，却依然是四人行，另外两人无处不在似的，不知道是星星不解风情、还是程欢不解风情。
　　郑柏桐一切都顺着程欢，当她是一碰就碎的琉璃水晶，小心的呵护着，他始终记得当年小女孩无助的泪眼和瘦弱的瑟瑟发抖的脊背。
　　程欢对他的小心翼翼有些无所适从，心里虽然感激，总觉得他好像把自己当成了会动的洋娃娃，一点没有进到她的心里去。风也疼她、也宝贝她，但一切以她自己的心意为准，不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第一次牵手的时候，他在她身侧晃了许久，趁着她望着天空出神良久，装作若无其事的把手覆上去。程欢惊的大力一缩，他抓也抓不住。她像是被自己吓着了，双手绞着绞着，思量了半天，又把手放回身侧。
　　这次他名正言顺的握了她的手，泰然的对她微笑，洁白的牙齿衬上小麦色的皮肤，阳光帅气。程欢撇过头去，只觉得他的手心热的火炉一样，烧的她满手都是汗。
　　郑柏桐的篮球打的很好，在整个初中部都数一数二。下午他在体育馆有一场重要的篮球赛，力邀她过去观战。程欢对篮球一窍不通，对他在场上打什么位置都不清楚，本是拒绝的，他一句“看着你站在场边我就是给我最大的加油”让她一下心软了。
　　整场比赛，他稍有空档，眼神就朝着她飘过来，隔着人群搜寻她的影子。结果就是这边的女生越来越多，越来越疯狂，直到——他一个利落的投球，群情激愤，最前排的她一下子被推倒在地上。
　　后面的力道不小，她的小臂生生磨破了一层皮，丑陋的扭曲着，淡淡一层血迹渗出来。
　　“程欢，你怎么样？伤到没？” 郑柏桐不顾比赛正在进行，跑过来焦急的问她。裁判吹了几声哨子，他都没反应。
　　程欢悄悄放下挽着的衣袖，摆摆手：“没事，我只是摔了一下子，没什么的，你快过去吧！”
　　郑柏桐拂拂她膝盖上的土：“这里疼吗？我看你刚才摔得不轻，去校医那里看看吧？”
　　“不用！”程欢笑笑，“算了，我还是回教室好了，省得你分心。”
　　“也好。”郑柏桐担心她再被人群冲撞到，太危险了。
　　等他结束了比赛再去找程欢的时候，她早已被风送回家了。
　　回教室的路上，程欢的衣袖已经被染红了，其实也不是特别大的伤口，也许是刚刚扯的缘故，疼的她额上冷汗直流。
　　风听说的时候，不顾身边新女友纠缠，跑到程欢的教室去看她。
　　程欢趴在课桌上，星星劝她去处理一下伤口，她埋着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周围嘈杂了些，风熟悉的声音唤着她，她的手臂被轻轻的翻过去，然后就被他抱了起来。
　　涂了点药水，裹几圈纱布，校医说过不了两天就应该没事了。风坚持要她回家，托人给她请了病假，自己也翘了课在家陪她。
　　为这事风对郑柏桐印象更差，切断了所有他打来家里问候的电话。程欢最听风哥哥的话，和郑柏桐的交往几乎停滞不前，比普通同学近些，但比正常的校园情侣差的远了。
　　郑柏桐很郁闷，风无形的压力让他觉得悲哀。在妹妹的事情上，卓学长其实很强势，表面看来风什么都没插手，甚至见面都不曾，但他这个小男友完全力不从心。
　　风的女友抱怨更多，他们的约会常常因为程欢的一点小事泡汤。风分给她的时间屈指可数，对妹妹却远比女友上心的很。

　　快到暑假的时候，星星的一幅作品参加了全美中学生油画大赛，获得了一等奖。
　　全校轰动，这个奖的评奖机构很具权威性，许多美国现代派的画家都是经由他们之手在画界崭露头角的。星星从小的理想就是以画为生，每天和画笔为伴。她的画艺，如今已造诣颇高，三分来自于天分，七分来自于从小寒暑不间断的努力练习。
　　程欢像自己拿了大奖一样，激动了好几天。她是最知道星星这些年下了多少苦工夫的，因为自己是她从小的“陪练”啊。
　　兴奋过了，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又唏嘘，她都十五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不愿长大，未来对她而言一片空白。她喜欢什么？她能做什么？自己竟从未静下心来细细想过。
　　眼看就要升高中了，之后呢？大学的门槛并不好进，她应付的来吗？她知道，如果她想念，风一定可以把她安排到那些贵族大学里，一路读下去，可是，那样的日子对她真的有意义吗？恐怕还是要靠风哥哥养她一辈子才行。
　　她不想那样。她最佩服的，是姐姐程真，即便环境再恶劣，不怨叹不自怜，努力让自己成为最强的人。她自己，也不能一直这样软弱下去。
　　没有爸爸妈妈在身旁，这个问题，她不想都不行，想的再头痛也避不开。也许是她开始醒悟了，也许是之前的许多事情刺激到了她——她忽然自卑起来，说到底，她只是一名孤女而已。
　　永远到底有多远，是她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吧？心中所谓的永远，谁也不能给她绝对的保障，那只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风哥哥，他不可能永远在她身边。
　　十五岁的程欢，心里总是装着太多少女的心事。

　　风有了新女友。
　　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可冰和炎过来家里的时候，大大揶揄了风一番，好似又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们直问风这次是不是转了性，口味转变的太快了！从火辣性感型的美人飞转直下，居然相中了高雅贤惠的大家闺秀。他是要开始祸害良家妇女、还是真的准备定下来了？
　　风懒得理她们，却把程欢的好奇心成功的挑了起来。虽然每个女友她都曾好奇过，但这个，真的不一样吗？
　　几天之后，很巧的，她在学校里和两个人碰个正着。
　　远远的看见风和一个个子高挑的女孩从图书馆门口出来，风手里捧着几本书，女孩在他身侧跟着，盈盈的笑脸格外动人。
　　身边的星星激动的猛抓她的手，真是幸运啊，刚刚还在念叨，说曹操、曹操就到眼前了！
　　风一直没抬头，反倒是女孩看到了她们，对着程欢温和的笑笑，低头和风说话。风这才从书本里望过来，大步流星的朝这边走。
　　“怎么逛到这边来了？”风问，这边大学生居多，离中学部有些距离。
　　程欢被风拉到身边，眼神仍在两人之间逡巡。星星开口说：“欢欢说闷的慌，我们就到这边来散步。卓大哥，”星星往旁边一指，由衷的赞叹，“这个姐姐真漂亮。”
　　风微微拢起了眉，见程欢忽闪忽闪的大眼好奇的盯着他，只好介绍说：“这是我女友。”
　　程欢脸上一僵，心里有什么东西哗啦碎了一地。以前也碰过风带的女孩，他不管她们怎么着急，是一概不做说明的。
　　“嗨，我是Rebacca，很高兴见到你们！你是欢欢么？很久之前就听说过你了。”Rebacca大方的自我介绍，对程欢尤其和善。
　　她很端庄，婉约的笑，浅浅的梨窝，温柔的像水作的女子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听说还竞选过全美的华裔小姐，获得过很好的名次。
　　星星看她看的不错眼，程欢却很快低下了头。
　　风的注意力都在小妹身上，兄妹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她乖巧的听着，即使一点没有她讲话的余地，也不觉得被冷落或是不耐烦，真是好涵养。风虽然暂时忽略了她，可每一回头，她还在原地，笑吟吟的等着他。
　　星星对她的印象极好，Rebacca姐前Rebacca姐后的叫着。接触久了才知道，她外表高雅的出尘，内里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往往三言两语就能摸清别人的脾气，继而投人所好。星星很快就被她收服了。
　　程欢说不上讨厌她，Rebacca的行事很是滴水不漏，让她挑不出毛病来。但她不像星星对她那样毫无芥蒂，心里有小小的抵触。不一定是对她的人，也许只是对她的身份吧。
　　风有自己的原则，从不把女朋友带回家里，更别说过夜。可程欢还是常常见到Rebacca，因为Rebacca有个习惯，每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总不忘把这个可爱的“小妹”和她的小朋友叫上，大家同乐。有时风在，有时风不在。
　　风在的时候，和Rebacca没什么亲密的交流，旁人看不出端倪来。风不会特别的和她找话说，他和程欢说的话，她又插不上嘴，场面不知道有多诡异。
　　风不在的时候，星星几里呱啦的时间有限，程欢不会主动找话题，总觉得和大她们很多的Rebacca没有话聊。于是，Rebacca就给她们讲她和风的事。
　　两个人今天又一起做了什么事，风和她说了几句话，风对她用了多少心思……事无巨细，她甜蜜陶醉的口吻，让程欢的脸色一路黯下去，直到一点血色也无。偏偏Rebacca完全没有察觉，仔仔细细回味个没完。
　　风和Rebacca的感情维持了将近5个月的时间，程欢眼看着这个女孩一点点渗入他们的生活、一次又一次的在风的身边出现。
　　不是程欢太单纯、就是Rebacca看来太无害，那些日子，程欢心里被折磨的几乎绝望。
　　她无法和任何人提起自己的绝望，姐姐们不行、星星也不行，风更不行。他们都很忙，星星要准备她的新作，姐姐们和风忙着程真的事，谁也无暇关照她的心事。
　　十几岁正是乱想的年纪，程欢快要憋出病来了。对生活的恐慌和厌恶日日加深，一下子瘦了好几斤下去，蜡黄的像从非洲回来的难民。
　　多年以后程欢回想，精明细心如Rebacca，恐怕老早就知道了她恋兄的事实。但她很聪明，知道风绝对不会放弃程欢，所以不示威、不点破，用水滴石穿的恒心，一点点任她自己瓦解。
　　这方法最耗时耗力，但最保险有效。她和别人不同，从一开始，她就抱着让风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的野心。
　　年底圣诞节，那一年第一场雪的时候，程欢和风说，自己想到法国去念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