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霜》沉闇

53、赌气

　　第五十三章
　　醒来时天已大亮，叶辛偏了偏头，脑中的思维一下子没有跟上节奏，面对自己熟悉的场景愣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身下是那张熟悉的大床，只是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睡在了书房，又是谁，将她抱了过来？想到这里，叶辛条件反射式地掀开被子看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还在，就是很皱了，根本不能穿。叶辛微微皱了一下眉，从床上下来，正打算站起来到衣帽间里拿衣服，没想到门却被人轻轻推开了。叶辛抬头一看，与门外的那个人齐齐愣了一下。
　　那个男子脸上没有了一贯的笑容，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叶辛淡淡道，“起来了就洗漱吃饭吧。”说完就头也不会地转身离开了。叶辛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用牙齿咬了咬下唇，邵墨白的冷淡她何尝看不出来？第一次，叶辛心里升起一种淡淡的委屈。莫名的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像是小孩子被大人故意忽视了一般不甘心。她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到洗漱室里，又到衣帽间里换好衣服才到饭厅里，邵墨白却早已经坐在那里等她了。明明知道她来了，可是邵墨白却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依旧自顾自地看着手上的报纸。叶辛心中更是气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明明这是我的家。”邵墨白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将手中的报纸放下，从饭桌前站了起来，就朝玄关处走去。叶辛在对面看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自己刚才那句话惹他生气了，可是又不明白他为什么变得这么爱生气，道歉的话更是说不出口，只有在一旁干看着。果不其然，邵墨白走到玄关处，弯腰换上鞋子，打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直到耳畔传来关门声，叶辛这才回过头去看他，门口早就不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叶辛心中既委屈又气闷，看着那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早饭也没有了胃口，忍不住将手中的筷子往桌子上用力一摔，一推桌子，走到客厅里，伸手拿起昨天晚上随手丢在沙发上的手提包，打开门满肚子气地往公司去了。
　　虽然叶辛面上一向都是淡淡的，但是今天还让跟她相熟的韩绪感觉到了她的不寻常，连一向神经大条的林笑挽都忍不住趁着做事的空当跑到她面前来神经兮兮地问她，“叶总，您是不是大姨妈来了？”见叶辛没有要回答的样子，林笑挽还有继续猜测，结果叶辛在她说话之前一个淡淡的眼神扫过去，林笑挽就自动噤声，小跑着出去了。
　　等到林笑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叶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像是要把心中的情绪从脸上揉掉，她微微叹了一口气，努力收敛心神，想要把早上的事情从心里抹去，奈何总是不能成功。想了想，叶辛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来，翻到一个电话号码，用自己的手机拨了过去。

　　站在电梯里的时候，叶辛还在想着今天下午那个男人所说的话，“叶小姐，您也知道，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就算是了不得的大事情想要找齐证人也是不容易的，更何况还是一桩十几年以前的毫不起眼的不起眼的车祸？”“当年辛家所有工人的资料我已经给您找齐了，包括他们现在的生活地址和生活情况，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每年死于交通事故的人多达数十万人，您说的那场车祸没有丝毫出奇的地方，您让我怎么去替您查？”......等到叶辛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了自家门口了。叶辛收回心神，从手提包里拿出钥匙开了门，在玄关处换好鞋，叶辛将手提包扔到沙发上，工作了一天，也累了，她本想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却不期然地看见饭厅里今天早上还没有动过的早饭。叶辛坐了一会儿，本来不理会的，但是终究还是忍不住，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走到饭厅里。她伸手在盘子周围试了一下，菜早已经冷了，瓷器冰凉沁骨，带着不近人情的冷意，让叶辛原本就冷下来的心更加寒冷。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眉眼之间有挥之不去的清寂落寞，她伸手将桌子上的饭菜一盘一盘地端起，将那些冷掉的还没有动过的饭菜
　　倒进厨房的垃圾桶里，然后将盘子拿到洗碗槽里，一个一个地洗干净，擦干水，放到碗橱里晾起来。做完这些后，叶辛将手放在毛巾上擦干水，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四周，来来去去都只有她一个人，在其他就是她的影子，除此之外，再无他人。一丝凄凉慢慢袭上她心头，叶辛自嘲地笑了笑，寂寂地转身，回到了卧室。

　　“我已经和叶辛离婚了，帮不到你什么忙，你不用来找我。”简晨南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哀戚之色。听到他的话，坐在对面的叶璐脸上现出一丝尴尬之色，她顿了顿，轻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简晨南自嘲道，“对不起你杀了我爸爸，还是对不起你让我哥哥至今昏迷不醒？”
　　“我没想杀你父亲的。”叶璐急急分辩道，“我本来想杀的人是叶辛，可是我没想到他会在车上，更没想到叶辛没事，他却死了。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叶璐精致的脸上是少见的慌乱之色，本来一向性格强硬的她此刻难得的柔弱，这样的神情，放在那张脸上，要是以前，简晨南肯定又会觉得一阵心痛，但是现在，看着叶璐的那张脸，简晨南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升起一种强烈的悲痛，不是为叶璐，而是为了自己。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爱了这么多年的女子，竟会是这样心狠手辣的一个人。那些他爱着她的年里，他多希望那就是一场荒唐的大梦，醒来的时候还一切如初。人生若只如初见，若真的一切都还是像初初见到时那样美好该多好。只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叶璐看着简晨南，眼睛当中升起一丝难得的愧疚，声音沉稳得仿佛刚才的慌乱只是一场错觉，“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对你家人怎样，我承认是因为我与叶辛的私怨而牵涉到了你父亲，尽管这不在我的预计之中，但是无论你接不接受，我都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但是你哥哥的那场车祸，的确不是我做的。”她瞳仁晶亮，仿佛两颗黑曜石般明亮，“这些年你对我的回护，叶璐虽然骄横莽撞，但是心里对你也是感激的。还有，以前你喜欢我的时候，我总是在利用你，今天也要对你说一声‘对不起’。我因为和叶辛的事情牵涉到你，虽然知道不应该，但是还是忍不住要把你拉进来。叶璐这一生都欠你的，”她顿了一下，埋下头，低声道，“总之，对不起。”说完就站起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家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