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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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阵，只能做到程度了吗？”
耳边传来的询问声并不严厉，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尾梢带着既轻又浅的笑意，如同和煦的风拂过耳畔。
年幼的孩子却忍不住握紧了掌心里的手术刀，央求道。
“再来一次，一定可以的！”
桌面上是两具乌鸦的残尸。
黑色的羽毛在挣扎间大片掉落，殷红的鲜血如落梅般四溅，宛如杀人现场一样狼藉血腥。
坐在它面前的金发男孩不过四五岁，穿着白色衬衣和黑色短裤，沾了血迹的小脸紧绷着，执刀的手上还有几道长长红红的、被厉爪划破的伤痕。
“咯——”
刀刃刺空，在桌上划出一道尖锐的声音，黑泽阵紧抿着唇，脸色愈发苍白。
“我果然还是对你要求太高了。”
青年冰冷的指尖穿插进他的指缝，包裹着他的手引领他将刀锋轻轻落下。
开膛破肚。
切割开血肉和肌理。
取出一节节细小的白骨。
在桌面上将它精准无误拼凑出来。
动作慢条斯理，细致温柔。
青年拥抱着他，声音从上方极近的距离响起。
“如果是实验室其他人的话，早就已经被骂得狗血淋头，但是是小阵，所以没关系，不管多少遍，我也会耐心教你的。”
四岁的黑泽阵忍不住抬头看向他：“抱歉，哥哥……”
“嗯？”
与他有着相同发色的青年将视线从手术台移到他脸上，苍绿色的眼瞳如雾中森林。
年幼的孩子紧咬着牙哑声道。
“抱歉……我不是天才。”
只是观摩一遍，便要让他一比一完美复刻对方的动作，这种事情他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自责和愤怒的情绪在他脸上交织着，面前的青年却不合时宜地弯起眉眼，用染血的指腹摩挲过他稚嫩的脸颊。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呀。”
他的哥哥嗓音轻轻。
“所以小阵没有一直呆在我身边的权利，只能偶尔在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的时候被召见过来。”
青年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扳着他惨白的脸让他被迫迎合对方的审视。
对上他惶然的目光，青年笑着说。
“要接受自己有个无用的弟弟这件事实，我废了很大精力才勉强控制住情绪。”
“小阵，不必一直重复告知我哟。”
“……”
黑泽阵记不清自己那天是怎么被送离实验室的。
直到再次见面，他已经七岁了。
三年不长，可年幼的孩子眼中它却如同一座不可翻越的高山。
他在组织行尸走肉一般日复一日的训练，无数冷兵器在他手中如臂使指，干净利落击中目标，再也不会像那柄修薄的手术刀，被划出笨拙又刺耳的噪音。
他从最开始想要将其展示给兄长的欣喜，到无人问津的麻木不过半年时间。
后来就算是以命相搏的厮杀，于黑泽阵而言，也无法像杀死那只乌鸦一般更令他感到恐惧颤栗。
“就是这批孩子吗？”
“是的，都是身体素质最顶尖的，您看看有哪个是能用上的，阿斯蒂先生。”
某天，如日光般耀眼的金发猝不及防闯入视野。
黑泽阵忍不住失神了一瞬，立即被对手抓住机会，将刀尖狠狠朝他胸膛刺入！
黑泽阵以臂为盾，挡住了这致命一击，刀刃穿透小臂的疼痛令他浑身寒毛直竖，不是恐惧，而是深入骨髓的兴奋。
他狠命一拳击中还未撤离的对手薄弱的太阳穴！趁着对方眩晕，反手将自己的匕首毫不留情穿透对方的颈脖，一路下压送至最深处！
“嗤！”
滚烫的鲜血飞溅在他脸上，黑泽阵却扬起了笑容，一把抽出插入臂骨的刀，翻身爬起就加入下一场对决。
杀死他们……
只要杀死他们……
哥哥一定会看见他的！
不知过去多久。
肺部的空气都像要干涸。
黑泽阵浑身鲜血淋漓，喉咙里弥漫着浓郁的血气，从划破皮肤到足以致命的伤口遍布全身，直到决斗场中除他以外再没有一道呼吸，他才双膝一软，骤然跪倒在地。
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失血过多精神紧绷后的脱力，令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变得困难。
清脆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青年在他面前蹲下，冷淡而熟悉的香气缠绕上呼吸。
没等黑泽阵思考出自己该露出什么反应，对方的五指深入他的发丝，好比野兽咬住了猎物的颈脖，力道骤然收紧，抓着他的头发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为什么杀了不属于自己的对手？”
他对上青年漠然的苍绿色眼瞳。
“听不懂指令吗？”
“还是你想炫耀自己出色的能力？”
“搞成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连选作实验废弃品都没人施舍给你一眼，你究竟在沾沾自喜些什么？”
“训练营每一个孩子都是组织宝贵的实验素材，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既然杀了他们，也该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吧？可你都做了什么？”
他被拽着头发强迫去看四周的场景。
青年平静而刻薄地问他。
“简直比被一群野狗啃过都惨不忍睹，你不会还在奢求我夸赞你吧？”
黑泽阵像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窒息的痛苦和伤口后知后觉涌上来的痛楚令他浑身发抖，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自己该解释什么，最终只是茫然地说。
“哥哥……对不起……我……”
面前的青年突然僵住了。
对方微微睁大眼睛，目光奇异的在他脸上逡巡，半响才“诶”了一声。
“原来是我的弟弟呀！”
他眉梢眼尾都漾开温柔的笑意。
前一秒冰冷的神情仿佛从未存在过，他擦了擦金发男孩糊在脸上的血迹，暴露出那双相似的绿色眼睛。
年幼的黑泽阵被他搂进怀里。
青年在他颤抖的睫毛上落下一个安抚的吻，令他蓦地回忆起上一次离别，对方也是用这般怜爱的目光注视着他。
“小阵的变化太快，一时竟然没有认得出来。”
青年笑着比划道。
“明明以前那么小小一只，缩在我怀里像只瘦骨嶙峋的幼猫，现在都已经有我腰部这么高了，可喜可贺，顺利活下来了呢小阵！”
没有别的了吗？
他的成长……
他的能力……
看不见吗？
还是失望透顶，又被迫因为他是自己的弟弟，所以竭力去无视掉了？
黑泽阵忍不住攥紧了对方的衣服，被青年顺着瘦削的脊背轻轻抚摸，宽慰道。
“别害怕，小阵自然是不会被送去做实验体的。”
“刚刚那些话都是对外人而言，可唯独家人是不一样的。”
金发绿眸的青年笑着凝视他。
“小阵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哦。”
***
惯例去挑选下一批素材，却在被送来的孩子里看见了自己的亲弟弟。
连浅井春野都忍不住感慨。
“就差一点哦，要是小阵没有闹出这一场，就会躺在手术台上作为实验体，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死去，想想都觉得后怕呢！”
年幼的孩子坐在他办公室里昂贵的皮椅上，乖乖脱掉衣物接受治疗。
消毒，缝合伤口，用了疗效最好的药物，细致缠绕上绷带。
他眯着眼睛，带笑的嗓音轻柔。
“放心，我会替小阵好好教训那群不长眼睛的废物。”
一直垂着脑袋的金发男孩突然开口。
“组织里有人在针对您吗？”
他低声说，“刚开始我没发现有什么不对，毕竟对决这样的事情整日都有在发生，但这次不同……对方显然是想要让我作为实验体死在你手中，用来报复您平日的所作所为吧？”
浅井春野笑了一声。
黑泽阵疑惑地抬起头来，略长的金色发丝滑落到两颊，暴露出稚嫩、但已经可见俊秀的混血面孔。
他抬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常年不见光的手指苍白到一点光亮便晃眼的程度。
“小阵听见的哥哥‘平日里的所作所为’都是些什么呢？”
“一定很血腥残忍吧？被那些人塑造成组织里食人的恶鬼，其它部门的成员连死都不想踏进这片区域。”
那双凝视着他的苍绿色眼眸雾霭沉沉，无奈和悲伤的情绪虚假浮动在表面，他轻轻叹了口气。
“小阵会害怕我吗？”
黑泽阵缓慢摇了摇头。
“那小阵愿意相信我吗？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做过，那些骂名都是被人擅自扣到头上的，我至多只是一个冷血的旁观者。”
“……”
幼时模糊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脑海，黑泽阵下意识想要回答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他愕然地盯着面前的青年，直到将浅井春野盯得笑出声，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好乖好乖。”
“看来不会骗人呢小阵，连说谎话哄我开心都做不到，真是一个好孩子呢！”
黑泽阵被他揉着脑袋。
身上的伤口在相贴之间被摩擦得发疼，却又舍不得离开对方并不算温暖的怀抱。
年幼的孩子许久之后才伸出短短的手。
他搂住浅井春野的脖子，将脸贴在青年的颈窝，声音艰涩、却又迫不及待地说道。
“好想你……哥哥……”
“终于见到一面了……”
“这次能不能……能不能留在你身边？”
浅井春野一瞬间被弟弟稚气未脱的黏糊撒娇声击中了心脏。
他笑弯了眼。
“哎呀，小阵这么可爱的请求，哥哥怎么舍得不答应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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