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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拾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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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街上逛了一番,辜烟仍旧是一身轻松在前面走着,裴续一如既往跟在后头,只是手中拿着的除了马蹄糕又多出来几本芳疗的书籍。
辜烟走着忽然看到了什么眼神一亮,当即扭头看向裴续:“我们去茶馆吧?”
茶馆里的说书人每日都会讲一些战况,然后再接着将未完的江湖传闻或是鬼怪传闻之类的,辜烟在山上的日子实在是无趣,听书便是唯一的爱好了。
裴续逛着确实是累了,笑道:“听姑娘的。”
两人便一同进了茶馆在角落坐下,不过裴续对说书人所讲之事不感兴趣,所以基本上只有辜烟在认真听,而他坐在一旁认真翻阅着手中芳疗的书。
“我们大殿下和萧将军不日将抵达战场,这景国那边这时便没了动静,想必是那领战的宴将军也开始畏惧了!这边说明双方实力的强弱便已经是明了的,我们大安这一战定是要打赢了这胜仗的!”说书人站在台上大喊着,语气极为坚定慷慨激昂,引得台下的百姓连连拍手叫好。
辜烟不为所动,想着觉得此刻下结论还过于早了,却也知道这话也只是说给百姓听得,真实的情况或许并非如此,于是偏头看向一旁的人。
“公子觉得宴将军当时个什么样的人?”
“嗯?”裴续听到这话眸中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诧异,目光终于舍得从书本上移开,抬眸笑看着她,道:“姑娘很想要了解他么?”
不等辜烟开口,裴续顿了几秒又开口道:“在下觉得,他是一个既让人羡慕又让人同情的人。”
辜烟闻言思索了几秒,道:“年纪轻轻便封为少将军,战功非凡,家财万贯,又深得君王青睐,的确羡煞旁人,不过这同情怎么说?”
裴续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又笑道:“姑娘倒是对他了解不少呢,不过姑娘应当没听过,那宴将军小时候只是个乞丐,家里人都死光了,一路流浪到京城才被先帝捡了回去培养成少将军的。”
辜烟的神情惊愕住了,缓了几秒才开口问道:“……进京的路那么远,他是怎么活着走过去的?”
“……谁知道呢。要我说,进京的路这么长,活着那么痛苦,死亡的欲望都要比活着强烈,或许他只是想看看自己能活着走到哪一步。”裴续说完见辜烟表情凝重便笑了一声,放松语气道:“这都只是坊间的传闻,姑娘不必当真。”
“……这传闻若是真的,我倒是由衷的敬佩起他来了。”辜烟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认真道。
裴续笑笑并未发话。
说书人不知何时已经讲起了江湖教主传闻,辜烟调整了一下思绪便又认真的听了起来,裴续重新垂眸专注地看起书。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桌上的茶已经凉透了,裴续抬眸打算歇歇眼,忽然瞥见一旁听书的人不知何时已经趴在桌上睡下了。
今日忙碌了一天,当是十分疲惫了。
裴续见状神色淡然的放下手中芳疗的书,脱下墨色外袍严实的盖在在她肩上,不曾想对方此刻便醒了,轻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望着他。
“……公子不看书了?”
裴续轻“嗯”一声,点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今日实在是累的厉害,多谢公子的照顾,公子还重伤未愈可不要再染上风寒了,这外袍还是穿上吧。”辜烟从桌上坐直起来便想着将外袍还给他,下一秒却听到对方拒绝了。
“姑娘披着就好,这点凉风在下还是禁得住的。”裴续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
辜烟的手冻得有些发凉了,方才裴续拦她那一瞬,手碰到她时是温热的,确认对方身体无碍后,便没有再拒绝。
此时还是戌时,街道上还是十分热闹人来人往。
两人并肩走了约莫几尺远,只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公子,给小娘子买束花吧?”
两人听闻皆是怔愣一瞬,辜烟率先回头,打量着小女孩几秒,对方似是年已及笄,穿着破旧的长裙,手中捧着野菊花,神情真诚认真。
她身上还披着裴续的长袍,对方就站在她身侧,难免会让人误会。
辜烟弯腰笑了笑,语气柔和道:“为何不直接问我买?”
小女孩一本正经道:“可是我今夜卖出许多,都是公子同意了,一旁的小娘子才答应买的。”
辜烟闻言愣了几秒,随后又笑了笑,“别叫小娘子,叫阿姊,我便答应买你的花。”
“阿姊,好阿姊,买束花吧……”小女孩恳求的看着她。
辜烟信守承诺掏了些钱将她的花全都买了下来,直到那小女孩走远了,一旁的裴续回神开口道:“姑娘何须买这么多花,这花山上到处都是。”
辜烟思索了几秒道:“我并非只是单纯想要买这花,只是不想这孩子过早地便被灌输了男子掌权的思想,女子的一生并不是只有依靠男人才能存活。”
“这一点上,景国似是胜了。”裴续道。
景国女子的思想比大安要开放许多,女性的地位也几乎与男性齐平,就连在战场上也能看见女子上阵杀敌的身影。
“……的确如此。”辜烟并不否认这一点,早就听闻景国还有一位血洗疆场,杀伐果断的女将军,不知日后能否有机会能够见上一面,若是两国不对立的情况下,说不定两人能成为好朋友呢。
两人走着碰巧路过一个算命的摊子,那算命的男人年约四十,矮矮瘦瘦,神色从容淡定,直到裴续从他面前经过时,他嗖地一下站起身。
“公子请等等!”那男人火急火燎地走到裴续面前,一脸严肃盯着他,迟疑了几秒道:“我看公子眉心发黑,不日将遭血光之灾啊!”
辜烟一听就知道这是套话没放在心上,见裴续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笑笑:“这样啊……不知要在老先生这花多少钱才能化灾呢?”
“这不是钱的问题啊公子,你这——”那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不远处突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不知发生了何事。
辜烟顿了几秒,刚一转身便看见方才买花的小姑娘还有翁婆婆一同被马车撞倒在地上,小姑娘神色惊恐被翁婆婆护在怀中吓得眼泪汪汪,而翁婆婆却被马车撞晕了过去,地上淌着鲜血。
四周围观的百姓许多,车夫见老婆婆昏过去吓得脸色惨白,见也无法狡辩情急之下驾着马车要走了,只留下来一群对此打抱不平的百姓。
“这可是闹出了人命!这人怎么就这么跑了呢!”
“是啊!真是不负责任!一定要把他抓住!”
“老婆婆!老婆婆!你醒醒啊!”那小姑娘回过神来连忙扶助倒下的翁婆婆,哭喊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翁婆婆的儿子许久未见其出现,定是还与其他的地痞混在一处吃喝玩乐。
辜烟皱了一下眉头,想都没想便走过去,却忽然被人拉住。
她诧异扭头。
是那位算命老先生。
“姑娘等等,老朽只是过来好心地提个醒。”对方压低了声音,往着裴续的方向似是观察到了什么,语气认真了不少:“……这位公子好似没有多少活着的欲望。”
不等辜烟从怔愣中反应过来,那人便松开了手,收了摊子一会儿就离开了。
辜烟愣了几秒,即刻便抬头看向裴续。
对方神情罕见的没有笑意,温顺的垂着长睫,深色的眸子正专注直直盯着翁婆婆那边,神色带着几分落寞。
不知是不是错觉,辜烟似乎在他眸中看到了一丝羡慕的神情。
辜烟望着他不过几秒,对方立刻注意到了,回神后当即隐去了方才的神情,扭头看她担忧道:“……那好像是翁婆婆,我们过去看看吧?”
此话一出,辜烟顿时回过神来,脑子一清醒便当即着急的三步做两步地往街道那边走去。
此时一个壮汉已经率先将老人背起来往家中走,扭头大声喊道:“快叫大夫过来!老人撑不了太久!”
一大群人都帮忙松老人回家,又叫了老中医过去看病。
辜烟不方便进门,便与裴续一同随着人群走到老婆婆家门口,走了没多久看见门口已经站着了一个人。
卖花的姑娘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着屋内哭得眼睛通红,双肩控制不住地耸动着,抬手用胳膊肘用力地擦着脸上不止的泪水。
“没受伤吧?”
小姑娘正擦着眼泪,忽然一只手悄无声息的抚上了她的头,声音柔和。
对方哭腔一顿,错愣的扭头,认清是辜烟后下一瞬眼泪大股大股的涌出来,忽然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的抱着她。
“阿姊,都是我的错……都怪我……”小姑娘声音闷闷的带着哭腔,语气里全是内疚自责。
“乖,不是你的错。”辜烟怔愣一瞬,心沉了沉,耐心揉了揉她的头地安慰道。
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可千万不要有事。
过了半个时辰,屋子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小姑娘已经被哄好了,此时已经哭累的靠着墙睡着了。
考虑到裴续身上还有伤,辜烟转身让他今夜先去租一间客栈休息,下一秒屋内的门便打开了,十几人哭丧着从里面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老中医紧跟其后神情颓丧无助,见到她后便喊了一声:“小丫头!翁婆婆想找单独你说几句话!”
辜烟心忽然猛地一沉,不知为何喉咙干涩一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脑子一片空白的往着屋里快步走过去。
屋里的人都离开了,眼前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
翁婆婆脸色毫无血色地躺在草席上,见到辜烟走进来后疲惫地笑了笑,声音虚哑:“……好孩子,到这边来。”
“翁婆婆……”辜烟神情低落,声音颇为沉重,顺从的走到她身边。
“俺想请你帮个忙……”对方神情认真,语气里带着恳求。
辜烟担心的看着她,二话不说便答应了:“您请讲。”
“听说今日是你将俺促醒的……咳咳咳……咳咳……”老婆婆讲到一半忽然剧烈的咳了起来,有种要把肺咳出来的感觉。
“俺今夜累了,实在是想睡的紧,能不能帮我涂上一些草药水,这次俺怕睡得太久再让大家担心了,好不好?”
辜烟感觉到喉咙哽了一下,随机低头从腰间掏出今日制好装瓶的药草水,哑声道:“好……”
她拿着瓶子有些颤抖的抬手沾了一下草药水,然后轻轻擦到老人的额头上,从太阳穴一路擦到眉心。
老人终于放下心来,眉心舒张开来,沉重的眼皮撑不住的往下掉,轻声道:“麻烦姑娘了,俺想先闭眼休息会儿……”
辜烟说不出话,却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继续默默地帮她擦着。
直到额头擦完了,辜烟抬手准备在老人的鼻前擦一些时,刚一伸手过去发现对方已经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