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我们会重逢》鱼犀冒月

10、Chapter10

　　　　“李李也和你说了？听她说，老板的这位朋友长得可帅可帅了，跟油画上走下来的一样，举手投足都带着矜贵，不过我没见着，要不等他们走的时候，咱俩去偷偷看一眼？”

　　“不过说不定是她俩夸张呢，现在这社会，咱们在大街上遇到过帅哥美女吗？没有！就算有，都在网络视频里呢，就算给王八把美颜、滤镜一开，也都成美女帅哥了。”

　　乔朝笑了笑，人家是话糙理不糙，美颜和滤镜那就是当代版画皮，万用万灵啊。

　　放好口红，整理了下裙子，乔朝才出了洗手间。

　　刚走上连廊，迎面走来一个男人，乔朝正低着头走路，为了避让对方，她就稍微往侧边让了一步，可没想到木地板的缝隙有些大，鞋子侧面卡住了，接着她的身体就不受控制地直直朝外侧跌了出去。

　　乔朝自救不及，只能凭医生的本能下意识护住头，希望能减少一点伤害。

　　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下一秒手被人重重地扯了回来，惯性大到她直接栽到了对方怀里，鼻梁好像是撞到了对方坚硬的骨头，此时正隐隐作痛。

　　短短几秒的时间，乔朝的心跟坐了一趟过山车狂跳不止，她回过神来立马从对方怀里站起来，正要对人家说声谢谢，刚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怎么是你？”乔朝一脸吃惊，她觉得老天爷是真能和自己开玩笑，登城这么大，这么多餐厅，偏偏就在此地、此刻撞见了裴令。

　　乔朝稍稍往后退了一步，按捺下复杂的心情，干巴巴说了一句，“刚才真谢谢你啊。”

　　“举手之劳。”裴令说话一简再简，好像多说两个字就是在浪费他的生命。

　　“哦......这样啊，那我就先进去了。”

　　乔朝不傻，她能明显感觉到裴令语气中的冷淡。

　　估计刚刚扶自己的一把也只是教养使然，毕竟他从来都是这样一个有风度的人。

　　此时的他比昨天晚上还要有种和人划清楚河汉界的意思，一旦产生这种认知，那种深深的无力感又在乔朝胸腔中蔓延。

　　裴令自觉地让出一条路让乔朝先走，她也没客气，径直往前，还没走出一米远，脚踝处就传来刺骨的疼，疼得她差点叫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住了。

　　这个时候决不能在裴令面前闹笑话，提着这口气，她受伤的那只脚轻轻点地，和没受伤的脚配合着，就这样慢慢走回餐厅。

　　裴令冷然的目光跟随着乔朝的身影移动，直到那抹明黄在转角处消失不见，仍然没有收回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裴令才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夹在指缝间却没有抽，只看着白色的烟雾缓慢上腾，烟雾中渐渐浮现出一张明媚的脸，不时变换着表情，他伸手去够，却消散在了晚风中。

　　赵勖不时看向门外，见乔朝走过来了，便招呼她赶紧坐下。

　　乔朝坐了下来，她轻轻活动脚踝，还好，最初那种锥心的疼还能走路应该没什么问题，回家贴些膏药就行了。

　　赵勖把用漆碗盛的真君粥推到乔朝面前，“尝尝看，粳米加新采摘下来的杏子熬的粥，有点食疗的功效，你应该会喜欢。”

　　一碗黄澄澄的粥米粒煮开了花，明显可见饱满的杏肉，乔朝用勺子舀了一口，入口清甜带一点酸，又夹着粳米的软黏，因为冰镇过，入口的凉意驱散了夏日带来的燥热。

　　乔朝满意地连吃好几口才放下勺子，“这粥叫真君粥，是有什么来历吗？”

　　“这个典故说来就有点长了，”赵勖又给乔朝夹了一片水晶脍，“说是三国时期东吴有个叫董奉的医者，帮人看病是不收诊费的，只需要对方给自己植上几棵杏树，久而久之就长成了一片杏林。这之后，董奉把杏子换成米粮救济贫民，大家为了纪念他就把这个粥命名为真君粥了。”

　　“没想到一碗杏子粥背后还有这样的典故，不过你怎么这样门清呐？”乔朝疑问道。

　　因为不管是真君粥还是水晶脍，就那个拨霞供，赵勖都给她科普了每道菜的来历。

　　赵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不是国外上学那几年被逼的，吃不惯汉堡面包，只能跑一家家中餐厅，那边的老板最后都和我混熟了，我自己有空也会找菜谱学做菜，你别不信，我现在的厨艺真的可以媲美五星级大厨了。”

　　赵勖说这话的时候颇有些自豪的意味，乔朝对他竖了个大拇指，独在异国的艰辛没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上大学那会儿，乔朝和几个学生被派去悉尼交流学习，那段时间天天炸鱼薯条、牛油果吐司等等换着吃，但没吃多久就吃腻了，乔朝那时别提多想念国内的各种美食，后来一回国就连吃了一个礼拜的火锅。

　　所以说，赵勖的那段经历，乔朝也深有体会，毕竟她只待了一个月就受不了了，更别提赵勖一待那么长时间。她不由又想到裴令，在国外待了十年，他会不会也不习惯，偶尔也会有想念国内生活的时候。

　　“乔小姐，这是您的番茄炖牛腩。”穿着汉服的服务生吴荷端着一盘芳香四溢的菜来到乔朝面前，眼前说话的人俨然就是在卫生间讲八卦的主角之一。

　　乔朝看了眼桌上已经上齐了的菜，和赵勖一样疑惑，“我们的菜全了，你是不是弄错了？”

　　乔朝光顾着回答对方，却忽略了服务生说的是“乔小姐”。

　　“没有错，就是您这桌，这是今日本店主厨随机赠送的菜品。”吴荷得了老板指令，只负责把菜送到，旁的什么都别说。

　　吴荷放好菜就立马撤了，边走心里还纳闷，这个女人到底是谁，老板居然让主厨特意做了一道菜单上压根没有的番茄炖牛腩，况且老板都有女朋友了，更不可能觊觎明显名花有主的人吧？

　　要是关系很好，也应该开个包间给对方，而不是只送这么一道再普通不过的菜，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咱们还真有口福，金卮斋大厨做的菜还没有一个不好吃的。”

　　赵勖也只当是餐厅福利，他经常流连不同餐厅，要是常客，老板偶尔也会赠送菜品，所以这一道番茄炖牛腩也不足为奇。

　　“嗯。”乔朝看着眼前正冒着酸甜香气的菜有些心不在焉，她想到一种可能性，番茄炖牛腩很明显是乔朝的喜好，而知道她饮食偏好的，裴令就是其中之一。

　　可他刚刚那张冷冰冰的脸一浮现在乔朝眼前，她就把这种可能性推翻了，更何况他又不是餐厅老板，更使唤不了主厨加菜。

　　这样一想，面前这道色香味俱全的番茄炖牛腩，乔朝也就吃得心安理得了。

　　不同大厅里的熙攘，半架在水面上的庆双椿内此时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东西送过去了吗？”何长秋正和大家聊天，见刚才给乔朝送菜的服务生回来了，顺嘴问了一句。

　　吴荷难得这么近距离接触老板，一般她都是在外厅服务的，这次还是人手不够，老板才抓了她当差，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她便趁间隙偷偷觑了眼李李说的那个新面孔，只是这一看去眼珠子就再也没法挪动了。

　　男人戴着副半镶边眼镜，一身灰色休闲T恤的打扮，没有印明晃晃的LOGO，自然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但能被老板奉为上宾的肯定不会比老板差。

　　虽说他浑身上下没有过多装饰，但男人嘛，有了身份地位的加持，往那儿一坐，即便什么话都不说，也让他整个人身上充满着不可侵犯的禁欲气息，更别说他的五官的确长得无可挑剔。

　　吴荷看得痴了，就连老板喊了她几声都没听见，更别说回答问题了。

　　何长秋只是无奈摇了摇头，“裴令，你这样可不行啊，长成这样对别人是福利，对我们可是灾难。”

　　是问，就如同女人长得漂亮会得到众多青睐和机会，男人其实也一样，虽然他们更看重自身实力，但要是搭配一张能加分的面孔，则能够更无往不利不是？

　　“行了，你就别贫嘴了。”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上学那会儿裴令就是公认的校草，老何你不会到现在还意难平吧？”

　　说话的是袁攸，和何长秋、季然一样，都是裴令的高中死党，今天这个聚会就是他们组的，专给裴令接风。

　　裴令没有回他们，而是看向仍在发呆的服务生，问她，“菜送过去了？”

　　正在发呆的吴荷这次终于醒过神来，没想到他的声音也这么低沉有磁力，身体不由软了半边，差点没站稳，“送、送过去了。”

　　磕绊地说完这话也不敢再抬头看对方，只低着头掩饰正在热气蒸腾估计红得快烧着的脸。

　　“谢谢，这是你的小费。”裴令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钱递到吴荷面前。

　　吴荷粗略看了一下钱的厚度，只是这次更结巴了，“先、先生......不用、不用，您这......给的也太多了。”

　　她只是帮了个小忙，也不好意思收人家这么多小费，免得让人觉得她见钱眼开，虽然这些钱对有钱人来说不算什么，但这时候她心里却泛起了一丝自尊感来，这自尊感虽然来得不合时宜，但她的确头脑一热就这样做了。

　　要是李李她们在肯定会说她傻帽，辛苦打工就是为了挣份微薄薪水，她还把这么多小费往外推，不是傻子是什么，可吴荷就觉得人难得傻一回也没什么。

　　“这是你应得的。”裴令坚持把钱给她，她替自己做了事，自然应该获得相等价值的报酬。

　　一旁的何长秋一把捞过裴令手里的钞票，直接塞到了吴荷的手里，“既然裴令给了，你就好好拿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