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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解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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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山路崎岖。
一条绵延数里的人形车队在山崖底缓慢行进,那些人的脸上都是悲戚沧桑的,眼中毫无生的希望,一个个背脊佝偻,手脚带着承重的镣铐。
他们中有人曾经是高贵的商贾工匠,王家祭司有的是平凡的民众,但不论是哪个现在都沦为一条水平线上的奴隶。
“啪——走快点,拖拖拉拉,像你们这样的速度要走到什么时候?”
“一群没吃饭的东西。”
……
傅宁夹杂在人群中,脚上枷锁沉重,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耳边充斥着官兵不堪的叫骂。
从耶路撒冷前往巴比伦的路上已经走了一段时日,自从上次逃走被那个男人抓回来之后就遭受了这屈辱劫难。
脑中不经回想起一周前,尼布甲尼撒将他从林间抱回的场景。
再次回到营帐后,尼布甲尼撒为了让他知道自己的规矩,用鞭子把他抽的浑身是血,然后下令将他与犹太人一道关押。
新伤加旧伤,现在每走一步都像站在刀尖,痛苦无比。
“啪啪,你在干什么,磨磨蹭蹭。”
“时间都给你这样的混球浪费没了。”
前方一阵皮鞭抽打的辱骂,傅宁抽回思绪看过去,弯弯曲曲的大部队中,前方一个衣衫褴褛的希伯来男子正被迦勒底士兵围观暴训。
男子很年轻看着比他也小不了多少,面对这群凶神恶煞的士兵控制不住的发抖,眼底泪水倔强的包含不让它快速落下。
“水……”青年男子蠕动发白的嘴唇,自从被赶着上路,他就没有吃过一顿正儿八经的包饭,喝水更是奢求,刚才只是渴的要昏过去才去跟官兵讨要几口。
没想到却换来多方一顿无情毒打。
“喝个屁的水,你们国家都亡了,还喝水。”
其中一个上前薅着他揪过来,噼噼啪啪左右开弓,男子躲闪间,下意识反抗。
“主不会饶过你们。”
“主?在哪?让他出来不饶恕我看看。”
那些士兵们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笑话 ,对着他龇牙咧嘴,言语尖酸,嘲弄声响彻几里路之外。
一旁的希伯来难民看着同伴如此被如此欺辱,各个心中敢怒不敢言,皆纷纷怒目。
“哈,你若能让你的主降临,我就赏你两滴水,如何?”
迦勒底士兵忽然来了兴致,拿着腰间水袋在希伯来男子眼前晃悠,诱导着。
傅宁见状,心中愤懑无法遮掩,这群人欺人太甚,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践踏人的尊严,失败者就要被这样踩在脚下,供人取乐。
希伯来男子眼中萧瑟灰败一片,上下唇颤抖着临近崩溃爆发的边缘。
“怎么样?你不是渴吗?把你的主从天上喊下来我就给你水,哈哈哈……”
“不然我就把打……让你走不到王城”
……
“何必为难,一点强者的心胸都没有。”
几个士兵正在放声大笑,听到声音猛然回头,看见另一个破烂褴褛的奴隶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们。
“啧啧啧!来帮手了。”
士兵们被他吸引,暂时放过手边的青年男子向他看来,与希伯来人完全不同的长相,脸上因为风霜而显得灰黄狼狈,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任是外在如何的艰苦也没有让它暗淡一分,反而让人惊艳,这双眼睛怎么会长在这么憔悴的脸上。
傅宁双全紧握,到底是无法坐视不理,理智告诉他应该自保不要再多管闲事,可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看见几个成年人如此咄咄逼人,逼一个落难者寻乐,他是无法缄口不言。
话一出,他就知道开弓的箭没有回头路,那几个人果然向他这面靠拢。
其中一个满脸嫌恶,指着他的脑门恶狠狠:“你说谁没心胸?”
傅宁咬紧牙关,看着士兵淡淡道;“他只是渴了,且与你们不在一个层面,给他眼色岂不是在自降你们的身份。”
“哟!西蒙,你听,这个外族人还挺会说话。”
中间那个个子瘦高的士兵听了,转脸对着身旁的同伴拍手调笑,惹得其他几人一脸惊异,
须臾,高个子又距他近几分,脸上笑意隐住,眼底暴躁浮现:“乍一听是在夸奖我们,可这细细听,怎么越听越不爽?”
“啪。”傅宁脸上火辣辣,头被打偏过去,干巴巴的唇角霎时间就觉一股腥甜味流向舌尖,对方用了十分力,毫不客气,把他打的脑袋嗡嗡响。
“想出头?他是你什么人?”高个子眼底闪着跋扈的光,一个小俘虏还敢暗搓搓的骂他们,现在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层面与身份。
对方拔出刀对着他慢慢靠拢。
傅宁心底哀叹,今天怕是真的要噶在这里。
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什么事?”
一道严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几人同时看去,高个子等人立刻惊的立刻上前行礼,不似刚才的猖狂,态度一百八十个大转弯,小心翼翼:“将军,这面有几个希伯来贱民不听话,属下在提点他们。”
利希尔面色阴沉,顺着对方的话看过来,与傅宁四目相接,啧!
又是这个讨人厌的家伙,真是不省心,每次闹事总有他!
利希尔抬手让那几人退下,他大踏步走过去,站到傅宁对立面,目光阴冷:“哼。”
这张年轻奇特的脸,他从第一次看到就莫名的烦躁,也不知为何,每次见他这幅无欲无求,无甚脾气的闷样,他就生气,就想把人拽过来好好练一练,抽一顿。
“跟他无关。”
一道低低的声音有些沙哑,利希尔侧脸,是个灰头土脸的男子,额间流汗,眼角血丝深重一看就是疲累多日,沧桑极了,身上脏兮兮的背个破布袋子,好不可怜,这帮人真是~~~煞风景至极!
每个人都是哭丧着个脸,好似死了爹妈,真是把他一天的好心情都磨没了。
他就不该走过来,现在心中怒火高涨,心底有猛兽叫嚣着要他做点什么来平衡下自己窜起来的火气。
“要你说话了?混小子。”
利希尔一把拽过男子将他拎到自己面前,心中的烦躁给他憋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红,抬手对着年轻男子~~~傅宁见状,浑身血液直冲脑门。
再也忍不住,对着利希尔狠狠撞过去。
几乎是同时的,希伯来陌生男子被他撞飞过去,傅宁自己也受了伤,胸口剧/烈起伏,心跳加速,利希尔手腕一阵钝痛,这个年轻男子用力撞过来他一个不防备竟然被扭到了手。
真是气死他了。
“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这个没规矩的贱奴。”
利希尔长鞭噼啪一阵甩,傅宁连喊叫的机会都来不及。
最后他对着傅宁的脸咬牙,用力掷下去。
“够了。”
一道清冷矜贵的声音响起,利希尔怒气立刻消散大半,是王子。
来人轻巧的捏着他的手,温雅道:“多有趣的一张脸,把他毁掉,就没意思了。”
尼布甲尼撒语调悠扬,一双狭长凤眼越过利希尔投向身边衣着破烂的男子,对方唇边滴着血,脸上青青紫紫,身体被鞭子训的止不住颤栗,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好让人心疼!
傅宁猝不及防与他对视,前不久他把自己压在桌上强迫的事以及现在自己的难耐,他满心屈辱,从未有过的丢脸感令他不敢与顶上人对视,遂低眉别开头,心底苍凉一片。
躲开自己的眼神。
尼布甲尼撒心中一沉,当日傅宁逃走他为了惩戒对方,让他明白谁才是他的主宰,将男子故意丢进希伯来人的俘虏队伍,一路饱经沧桑,体会与自己作对的下场。
这个外邦男子与常人不同,从第一次见面起就对自己态度不逊,而后见面的交往中更是桀骜难训,现在被扔过来短短一周,已经初见成效了吗?
他被磨平了棱角,与西底家子民一样对他只有畏惧?
尼布甲尼撒心中忽然情绪复杂,他想看傅宁屈服与他,但是又不想看到他恐惧自己。
这是矛盾的,他想看他在自己面前展现的独特个性,又不想他真的与旁人一样只会唯唯诺诺的顺从自己。
刚才他那个躲闪的眼神令他心头不悦。
看来,他跟其他人一样,从心底里对自己还是忌惮的。
这么想着,尼布甲尼撒顿时没了方才的兴致,眼底的意兴阑珊显而易见,看着将头逐渐低下去的男子,两秒后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待人彻底走后,傅宁抬头,想着刚才尼布甲尼撒看自己的眼神,他像天上高贵的神祇带着对大地蝼蚁的怜悯跟施舍,就好像他是个物件,供人挑选,而他挑挑拣拣后终于还是撒手扔下,转身离去,从未有过的侮辱感,无力与挫败,他穿到这个陌生的国度,除了被人欺压似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傅宁大口喘着气,极端的压抑要抽走他全部生命,双手在看不见的地方死命掐着大腿上的皮,企图用更痛的知觉来让自己清醒点。
“你好,刚才,谢谢你!”
傅宁抬头,是同队伍中那个陌生的男子。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对傅宁露出一个大笑脸。
“我知道你刚才说那话些话是想帮我。”男子挨着他自顾自道,刚才他真的以为自己逃不过了,可这个异族男子帮了他,虽然最后依旧没有逃脱被打的命运,但是很奇怪,他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
傅宁闻言,对他露出一笑,伸手抚摸他的头,心情稍显平复。
“你叫什么?”
“但以理。”
他仰头,脸上泪痕斑斓,但眸子似孩童般晶亮纯真,傅宁一怔,但以理?
是那个很出名的先知但以理?
……
傅宁与面前的人交谈间,一个俊雅的官员走过来,看着他眼底藏着道不清的笑,顺手将一个瓷瓶扔给他,外加一袋水。
傅宁疑惑间,只听对方道:“这是止血药膏,擦擦吧,利希尔那个暴脾气,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改。”
人哪能这样打?迟早被打坏。
过一会又道:“殿下吩咐的。”
傅宁终于想起,这是之前跟在尼布甲尼撒身边的另一个心腹。
—— ——
他让人给他送药?
傅宁看着瓷瓶,满脸迷惑。
埃利都瞅着,努努嘴,王子也真是,走到半路吩咐他来看看这个俘虏,包扎伤口,还是第一次见到王子面露那种表情,这个外邦人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