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货郎》唐周无名

87、东临城20

　　东巫老巫长的院落简简单单，又别具一格，简简单单的只有一间卧室，一个大庭院，别具一格的是庭院中建了一个茅草搭成的亭子，亭子里放了一张四方桌四个坐墩，一张躺椅。

　　看这配置，可以看出老巫长的生活还是很闲适的。

　　三人刚坐下，茶还没来得及入口，门口就进来了一群人，这人里，可不止小时候照顾李真的李大婶，这李大婶手中端着食盒，一脸急迫的望过来，领着身后的一众人等也都跟着望过来。

　　李真从小没父没母没亲人，说是吃百家饭长大也不为过，老巫长就是他的爷爷，村里的人都是他的叔叔婶婶。

　　顶着叔叔婶婶热切的目光，李真差点没被这些目光给烧起来。

　　心里涌起的那抹愧疚迫使他站了起来，朝着这一群的叔叔婶婶鞠了个躬，再抬起头来时，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各位叔叔婶婶，你们的大侄子回来了。”

　　这些人在听到巡逻队长挨家挨户告知李真这臭小子终于肯回来了之后纷纷前来一探究竟，每个人都揣着一个七上八下的心，在见到李真那一刻便落了地。

　　看在那小子鞠了这个躬的份上，他们原谅这臭小子的上天下地了，毕竟，他这个性格也是他们给惯的。

　　一群人嘻嘻哈哈，七嘴八舌的上前，每个人都拍了一下李真的脑袋，等李真从众位亲人的抚爱中解脱的时候，人幸好没被晃晕。

　　庭院本来挺大，可现在就显得有些仄逼了。

　　热热闹闹的人，看着李真把饭好好的给吃了这才一一散去，唯有从小给他母爱的李大婶最后不舍得就这么走了，便留了下来跟他唠家常，抓着他的手就是不放，将东巫这两年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一一跟他说了，末了心疼他这又黑又瘦的身板，然后又是一通可怜见的说叨。

　　可李真一点都不觉得烦，反而异常珍惜这平平凡凡的唠嗑，这唠嗑里面蕴藏着点点温暖，还有那赤诚的暖烘烘的被人惦记的感动。

　　等送李大婶离开，卖货郎和老巫长已经不见了踪影。

　　走到了室内，就见卖货郎站在一幅画面前，一副深沉的模样。

　　李真看向那画，这画他有印象，是老巫长最最珍视的，每天都会拿出来晒晒太阳，怕虫蛀，怕潮。那画其实挺普通，就一山水画，画中森林升起白雾，远山隐没在雾中，却又隐约可见。

　　李真一直不知道这画有什么特别，能如此得老巫长的钟爱。领略到这幅画的特殊，是他在小的时候，实力作出来的。老巫长的脾性向来温和，李真唯一一次被老巫长揍的屁股开花就是他不小心将污脏的爪子按在画边上，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敢碰这宝贝的画。

　　可现在看卖货郎看的如此投入，他来了兴趣，一点都不计较曾因为它被揍的屁股开了花的仇，“恩人，这画有什么特别的吗？”

　　卖货郎伸出手指向一处，李真顺着看过去，睁大了眼。。。可却什么都没见到。

　　在李真要放弃挣扎的时候，卖货郎低沉的声音传来，“靠近一点。”

　　李真听话的上前一步，继续睁大了眼睛仔细凝视，然后他真看到了。。。一个人影，这人影嵌在画中灰色的边缘，又小，不细看还以为是画中的一抹阴影，要不是画家点了五笔加上了头双手和脚，还真会泯灭在黑色的阴影中。可能是盯的时间有些长，李真居然觉得这小人会移动，它慢慢的从阴影中走出，人影变成了人，一袭白衣，长发飘飘，然后从阴影中走出进入了青天白日中消失不见。

　　李真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时那人影又原封不动的立在原来的地方，好像他刚刚的所见真的是一时晃了眼所致。

　　“恩人，你看到了吗，它刚刚好像动了。”

　　卖货郎神色莫测的继续看着，不置一词。

　　老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他们身后，正好听到了李真的那句话，哼了一声，“什么动了？你这小鬼头莫乱说。货郎恩人，来，我带你去休息，我这地方虽简陋，可还是挺幽静的。”

　　卖货郎从画中收回了目光落在老巫长的身上，然后道了一声谢。

　　李真被这一打岔也丢下了这个话题，跟着老巫长往后院走。

　　三人离开之后，那画中的人又走了出来，这次它还转过了头。

　　原来它是她。

　　老巫长这个院子之后还有院子，这倒是让第一次来的人颇为惊讶。

　　可这惊讶上不了卖货郎的脸。

　　天上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淋淋漓漓的飘落在静谧的小村之中，朦胧中点缀着点点灯光，似在等他们的未归人。

　　东巫人的热情是西巫那边无法比拟的，西巫靠的是规则在维持，而东巫靠的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所以东巫更加的热情好客，第二天一醒来卖货郎就体会到了。

　　敲锣打鼓倒不至于，可好酒好菜，挨家挨户的来个热烈欢迎，却是实实在在。

　　他那大背箱里的货物在热情的村民中售卖了不少，钱袋吃饱了饭，他本人也着实领略了一番东巫的热情似火，滚烫的让他染上了笑意。

　　东巫的神堂供奉的神祇也和西巫的不一样，西巫的神祇飘飘如神，看起来俊朗神秘，而东巫的神祇却是个和蔼可亲的老头子，眼睛笑的眯成了缝。倒是和老巫长的和蔼可亲有的一拼。

　　也不知这神祇是照着老巫长雕的，还是老巫长照着神祇的模样长得。

　　卖货郎看着李真在村人的见证下接过了祭子的面具，朝着他们和蔼可亲的神祇行了礼，一天的热闹这才结束。

　　热闹过后的平静最是空寂，老巫长默默的看着他的画，一看便是大半个时辰，然后悠悠的吐了口气，模模糊糊的说了句，“你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昏黄的烛灯映着老巫长苍老的脸庞，没有了笑容的脸上拓着几分落寞，他放下画，抬头看向窗外的夜，颇为惆怅的又说了句，“到底是要让真儿失望了，如若不。。。”

　　如若不什么。。。老巫长没再说下去。

　　祭祀那平山的选拔其实也不复杂，就是东巫的祭子和西巫的祭子在东临城城主的主持下叩问天地，谁被天地选中者，就是那平山祭祀的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