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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 5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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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何雪总觉得窗口上有个身影在那来回的转,当她第三次感觉到这个一闪而过的身影时,实在坐不住了。
当她一把拉开房门,看到的来人却是……
老韩?
“老韩,你怎么来了?”
老韩嘿嘿讪笑两声,“那啥……”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她面前。
杨何雪低头一看……
手机?
就听老韩又开口了,“小雪,你给看看,这是不是以宁那孩子的?”
杨何雪接过,前后翻着看了下,刚想跟他说,不太确定时,就听老韩带点愧疚的跟她道歉,“那啥,那个,就我家那皮猴子藏的,这不,今天我媳妇在家里换床单时,给翻出来了。问他,他就非说是捡的,你问他什么时候,在哪捡的,他就说是14号晚间,在店外捡的,你说这……”说到这,老韩歔了眼杨何雪,见她面上没什么表情,又继续道:“要不就先放你这,等你弟好了,你拿给他看看……”
说到这,老韩又万分不好意思地止了话头,杨何雪看着他把手垂落在身体两侧,有点不太自然地扣着裤缝,只含糊地跟他应了声,“没事老韩”,就把人送走了。
谢别了老韩后,杨何雪拿着那部手机,进了病房,问文雯要了根充电线,这手机是捡是偷还是拿,对现在的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魏以宁昏迷了一天一夜,醒来后,问他啥,人也像是处于半梦半醒间,不怎么爱搭话,只是简单地点个头,连摇头的动作都很少。
到了第三天,医生说,伤已无大碍,但他身体还很虚弱,目前最主要的就是静养了,但就魏以宁目前所表现出的情况来看,可不太像……已无大碍了。
杨何雪每天在他面前来回溜达,一声接一声地叹,魏以宁不会不懂,但他只是走不出。
他把自己围困在了那56秒的嘟声中。
但这点隐秘心事,很快就被杨何雪发现了。
*****
那时,文雯正端着洗净的水果刚要进门,却与急冲冲往外奔的杨何雪,撞个正着。
文雯刚想问她出什么事了,但话还没说出口,那人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就快速闪身跑了出去。
文雯很少能从杨何雪眼中看到如此狠厉又冷漠的眼神,直觉告诉她,出大事了。
她当即把果盘往桌上一放,急急追了出去。
魏以宁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也想立马冲出去,但一动之下,扯的全身都跟着痛,尤其是胃部传来的剧痛,让他额间顷刻密布了一层汗。
文雯直追到医院大门口时,才堪堪拽住那人,杨何雪还要在挣扎,文雯急的喊了她一声,“杨何雪!”
杨何雪身形一顿,文雯立马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见她紧绷着一张脸,眼眶红得厉害,文雯不忍地把语气放缓下来,“不管是什么事,君姐马上就到了,我们先等她来,好吗?”
杨何雪二话不说,调出了那部手机的通话记录,怼到她面前。
文雯带着一脸疑惑,在那因负气而颤抖的手中,勉力看清了屏幕上显示的内容。
5月14日那晚,有一个号码被呼叫了3次,均是未接。
文雯刚觉得这号码,怎么那么……眼熟?抬头,对上了杨何雪的眼眸,在那满含愤怒,失望和无限自责的神情中,一瞬明了了,这是谁的号码。
杨何雪强打起精神,整理着破碎的表情,一脸无所谓道:“他为什么不接?他凭什么不接?凭什么?你告诉我,他凭什么!他沈青杬凭!什!!么!!!”
就凭……
就凭你知道,他喜欢你吗?
你就要这么对他吗?
他沈青杬凭什么!
杨何雪一把挥开文雯的双手,朝前跑去。
身后,文雯的声音蓦地响起,很大,也很凄厉,她吼:“杨何雪,你站住!你要去,我不拦你,但绝不能是现在!”
杨何雪回身,文雯直视着她的双眼,字字铿将,和着血泪,“冯阿姨,昨天夜里……走了。”
当所有人都带着明显的情感倾向时,恐怕只有文雯,是站在天平中间,把两边的苦,都看在眼里的那个人。
见杨何雪默然立在原地,文雯忍着脚踝剧痛,一步一挪地走到她近前,伸开双臂,默默地把面前这人,揽进了自己怀中。
那是谁早已通红的双眼,却强撑着不肯落下泪水,又打湿了谁人肩上薄衣,洇湿了谁的脸庞……
俩人身后,又是谁的泪从颊边,一瞬滑落。
良久后,魏如君走近,脱下身上的外衣罩在了面前少年的身上。
魏以宁一瞬回身,在看清来人时,魏如君抬手,轻轻地将他眼角的泪拭去。
那个连日来沉默隐忍的少年,终于在这一刻……痛哭出声。
只有那夜的风知道,他心里曾有多冷。
因现实要你清晰而理智的记得,在彼此人生中的至暗时刻。
我们,都曾缺席。
*****
那天的风,很冷,很冷,当山风刮过魏以宁脸颊时,他感觉,那就像是一个孤独的旅人行在渐冻的冰面上,突然,湖心的冰层破裂,旅人一瞬便掉进了冰窟里,那份刺骨的冷,顷刻间,席卷全身,终至将他沉顶。
这时,他跟魏如君还有杨何雪,文雯四人,站在一米多外的一棵柏树下。
等沈青杬那边的一众亲朋即将离去时,魏如君上前,并示意他们三人留在原地,而后,魏如君跟沈青杬单独聊了会,具体内容,魏以宁不得而知。
过不多会,魏如君回来,然后又领着他们,近前,走到了冯始平的墓碑前。
四人一字排开,前三人分别将手中的白菊轻轻放在了冯始平的墓碑下,最后那一束百合是魏以宁放的。
他始终记得,冯阿姨最钟爱的花,是百合。
而他第一次见冯始平时,被其他人安排着,也是带了一束百合花送给她。
他想说的所有抱歉,都在看到冯始平昏倒的那一刻,失了声,而后那些错过,便只能和着血泪,吞咽在肺腑间。
他想,他迟到了太多,太多……
眼看天阴得厉害,仿佛下一刻就会落下倾盆大雨,魏如君带着他们准备离去,等四人都走到半山腰时,魏以宁突然停驻脚步,对其他人说,自己还想回去单独跟冯始平待一会。
杨何雪刚想出声,却被魏如君拉了下胳膊,只是嘱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就带着另外两人先行离开了。
他没有刻意去记那方墓碑的具体方位,但脚下的每一步都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走。
魏以宁记得,曾经在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大意是,“生与死,苦难与苍老,都会在人生的某时某刻来临,你终将与之遭逢。”
他想,他在这个家,经历了那么多,那么多,可到头来是不是就如那四句箴言般,“未至千般恨不消,到得还来别无事”呢?
魏以宁长久地注视着遗像上那个依然挂着慈祥笑容的老人。
沉默良久后,深深地鞠了一躬。
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魏以宁下意识地摸了下挎包中的那把伞,但还是淋着雨,缓步朝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