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魔尊》禾小之

8、想回家了

　　花寂也忽然想起来孩子的问题，松开小七的手走了过去，蹲在一个女孩面前，温柔的问她：“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小女孩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泪，可是却说不出话来，双手十分僵硬的去抓他的衣角，只能仰着脸看着他。
　　韩枝抓着她们的手腕让她们手心向上，女孩细嫩的手臂上是一条一条的刀口，有的痂皮已经脱落，有的是不久前新结的疤，细细的手臂上血迹斑斑，看着触目惊心。
　　小七身边的阿飘凭空冒了出来，一下子凑到女孩手边，惊讶的叫：“这是什么，这是他们弄得吗，是不是很疼啊？”
　　女孩显然被忽然冒出来的一团幽灵娃娃吓了一跳，但她却反应不过来一样，很慢的才后退了半步，眼睛却惊慌的看着阿飘。
　　小七一把将阿飘推到身后，也凑了过去围观，他没有什么同理心一般，蹲下细细的看了看，十分惊叹：“哇，割得好整齐……”
　　韩枝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花寂牵着小七起身，对韩枝说道：“他们应该是被某种药或者术法控制了魂魄，你们见过徐家三夫人林熙兰了吗？”
　　韩枝忽略了小七点怪异，说道：“我们远远看了一眼，没太注意。”
　　花寂道：“我注意了，和这些小姑娘有点像，但又好像是反着的，那位三夫人长得很年轻，像个二八少女，但是动作很迟缓，和这些女孩差不多，你们有听说过类似的术法吗？”
　　韩枝还在想着，小七讶异的说道：“这不是换皮吗？”
　　“什么换皮？”花寂并没有听说过这种法术，皱了一下眉。
　　小七指了指小女孩，解释道：“你们看啊，她的魂魄被困住了，这张皮就不会老了，不只是这张皮，这个人，她的血肉骨头都不会老，施术人先换了她新鲜的血，然后身体状态会慢慢向她接近，一身的血换完之后，身体就不会那么僵硬了，然后剥了她的皮，给自己套上，养着养着就和自己的皮融为一体了，最后再粉碎她的魂魄，然后这个人就从天地间消失了……对了，剥皮是活剥哦。”
　　“有这么邪的术法，那为什么不困住自己的魂魄，不就永远不会老了？”韩枝不解的问。
　　小七道：“你傻呀，你知道灵魂被困住多痛苦吗，灵魂被困住之后就像这些小孩，没办法做出自己的行动，她们是每次放血后被束缚的轻了一点，要不然就只能像个僵尸一样不老不腐，关键是，人的意识还在的，灵魂一直在疼，而且要眼看着自己像是变成了棵树一样，懂吗？”
　　韩枝愣了一下，喃喃的问：“怎么会有这种法术，为了美貌就……没有克制之法吗？”
　　“有啊，”小七无所谓的说：“很好克制，只要被施术人比施术人更强，就可以反控制施术人了，所以这个法术很不稳定，而且……他用了这么多女孩，肯定不是为了美貌这么简单呀，这么多，应该是为了换命吧，修一些起死回生长生不老之类的东西。”
　　韩枝还没想明白，花寂皱了皱眉，忽然将小七拉到一边，问道：“我们在这里站这么久了，这种地方，她们怎么还没找过来？”
　　小七心虚的仰头看了一眼天，说道：“嗯，可能是我放的火熄不灭吧。”
　　“什么？”花寂皱眉问道。
　　小七立刻提高了声音，辩解道：“我又没有杀人！就是画了个阵，把整个徐家都围起来了，她们都出不来！”
　　“你什么时候画的阵？”花寂有点担心：“用什么画的，你现在身体撑得住这么大动法力吗？”
　　“这没有多少啊，”小七得意的说：“我用我的半颗心为阵石画的，很厉害的，把他们都困住了，谁都出不去！”
　　“你画个阵干什么，把他们引出去就好了，何必这么大动干戈？”花寂皱眉问道。
　　小七扬了下眉，摊开手，看着手心里忽然冒出的一簇簇黑气，弯起了眼睛：“在这个阵法里，我可以吸收他们的法力灵气，还能看到他们的痛苦过往，和唱戏一样，多有意思呀，你看……”
　　花寂看向小七的掌心，每一簇黑气像是个封闭的小空间，将一个或者几个徐家的人围在一起，他们有的在里面独自惨叫，有的拿头撞墙，有些互相厮杀，而他们的恐惧随着身上的伤痕带出的血线慢慢的涌向阵法中心黑雾包围的地方，那里隐隐显露出一点红色，那是小七的那半颗心。
　　小七看着幻象里的小人挣扎，似乎很感兴趣，他眼眸弯弯的，心情很好，对花寂说道：“我没有大动干戈哦，你才是大动干戈，我明明可以把他们全杀了，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陪他们玩儿啊？”
　　“小七，”花寂皱起了眉，抓住他的手腕把脉，担心道：“你……你应该知道，这种吸收别人法力的阵法一定是会有反噬的。”
　　“嗯，邪术当然有反噬了，”小七把这些人命，如同那天卖弄那条泥鳅一样卖弄给花寂看，他是真的想和花寂分享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说道：“你看，这个三夫人，她的梦里她已经这么老了，她都能给那家主当老夫人了吧，好笑吧。”
　　花寂不觉得好笑，韩枝倒是凑了过来，仔细看着他的手，疑惑道：“你们在看什么啊，什么好笑？”
　　小七连忙收回手，幻象一下子消失，他冷淡的说：“你管我，不给你看，我想笑就笑了，怎么了？”
　　韩枝摸了摸鼻子，默默靠近了花寂一点，小声的问：“我得罪这位公子了吗？”
　　花寂也笑了一下：“没有，他小孩儿脾气。”
　　韩枝尴尬的摸了摸头发，终于也意识到不对：“说来也是奇怪，我们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也没人来找我们，甚至外面的声音都小了，难道他们没想到我们会来这里？这样，你们先留在这里看着这些女孩，我出去看看。”
　　花寂下意识想拦一下，小七眼疾手快的站在花寂面前，对韩枝笑眯眯的：“你去吧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
　　韩枝对他这突如其来的笑脸感觉奇怪，但一路上小七做的奇怪事情太多了，他也不多想，便转身离开了佛堂。
　　花寂还没想好该怎么跟小七说，他甚至都不明白小七为什么会这样，不明白小七的一切行为逻辑，因此他只好先转移注意力，从衣袖里摸出一把蜜饯哄小女孩吃。
　　小女孩们一个个的在他手里拿走蜜饯，花寂摸着她们的头发，安慰她们：“别哭了，别害怕，我们马上救你们出去，别怕。”
　　小女孩们下意识的围在他身边，他一个个分着，到了最后一个小女孩，那女孩比所有人行动都更迟缓，眼神也更加呆滞，连眼泪也没有多少，花寂把蜜饯给她，正要去哄她，小七忽然劈手抢走他手里的全部蜜饯，抓着他的手逼着他起身，下一秒便掐住了他的脖子。
　　花寂愣了一下，艰难的喘了口气，问道：“干什么，小七？”
　　小七盯着他，眼眸很冷，说道：“不许碰别的小孩，你不能碰别的小孩，花寂说了，他不是所有小孩子都喜欢的。”
　　“可你从来不相信我是花寂，”花寂用力推开他的手，捂着脖子咳嗽了一声，又抬头认真看向小七：“你现在信我是花寂吗？”
　　“你不是！”小七一掌打在花寂肩头，花寂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差点呛出血来，他擦了一下嘴角，心想着现在这小孩是真梦想成真，当了魔尊了，这么喜怒无常，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揉了揉肩膀，对小七说道：“你轻一点，我这个身体经不起你折腾。”
　　小七愣了一下，眸子里闪过一丝迷茫，片刻后变得有点担心，紧张的看着花寂：“你没事吧？”
　　花寂的目光看向最后一个小女孩，阿飘正在她面前飘来飘去的安慰她，小女孩也不再看着花寂，花寂这才转过脸，对小七道：“我没事，我以前也养过一个小孩，和这群小姑娘差不多大。”
　　小七定定的看着他，喃喃道：“你不是花寂……”
　　“嗯，我养了一个小孩，他又聪明又漂亮，古灵精怪的，但是天真善良，他小的时候也像她们一样，连笑都不会笑，可是后来我的小孩甚至学会闯祸了，闯了祸还会胡闹，挨打了就哼哼唧唧一天不吃饭的生闷气，稍微一哄，又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花寂说着说着，垂眸笑了起来：“我像你想念花寂一样，那么想念我的小孩。”
　　“我不是想念花寂，”小七只觉得他说的那个小孩好陌生，他想象不出一个那样的小孩该是个什么模样，或者他根本就不会想象，他只是认真的对花寂道：“我不是想念花寂，我只是因为只记得那个名字，所以想去找一找。”
　　“那你为什么确定我一定不是他呢？”花寂问道。
　　小七道：“他死了啊，我知道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花寂伸手去抱小七，小七却后退了一步，说道：“你不要抱我，我怕我弄错了……”
　　“小七……”花寂想说点什么，却在出口时压了下去，只是叫了他一声，就再也没说出来。
　　小七也想说些什么，可他想不明白，他似乎很久不去想什么了，他垂着眼眸，刚要张嘴，阿飘忽然拦在他们两个中间，好奇的看着小七：“欸，你们说什么呢，你眼睛红了，你是要哭吗？”
　　“滚出去！”小七恼羞成怒，一把将阿飘推了出去，说道：“别再让我看见你。”
　　阿飘急急忙忙的说：“不要不要，你看那个小姑娘，你们觉不觉得熟悉啊，我看着她觉得好眼熟啊。”
　　花寂和小七同时转头看了过去，只见那小女孩还是在慢吞吞的吃着蜜饯，和其他女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阿飘晃来晃去，语气里带着不解：“不会吧，我总觉得见过她啊，你们都没有见过吗？”
　　小七摇了摇头：“我就算见过也记不住。”
　　阿飘长长叹了口气，刚要再问花寂，花寂却忽然上前扶着小七的身子，紧张的说：“不对，你这不是要哭了，你眼睛怎么回事？”
　　小七的眼睛已经全红了，完全不是阿飘刚才看的时候一点点红雾的样子，而是眼瞳完完全全的是红色的，映着一点日光，就像是一块红色琉璃，又漂亮又诡异。
　　小七眨眨眼，连忙反驳第一句：“我本来就没有哭！”
　　花寂还是紧皱着眉，着急的想要给他把脉，小七却晃了晃头，说道：“有点头晕，不对，有点痛……可能是阵法反噬吧，他们人太多啦，法力好杂啊，好乱，好多不纯的妖丹，臭死了……”
　　花寂也不管小七让不让抱了，一把将他拉进怀里：“你是傻子吗，这种阵法必定是要挑法力纯粹之人来吸收，徐家弟子一大半都是连自己的金丹都修不出来的，身体里继承的是最早的祖先吸收的妖丹的一点法力，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都有，一下子进入你身体里你怎么受得了？”
　　小七没力气跟他吵，脸色白了，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哼哼唧唧的说：“痛……现在更痛了……”
　　“你还小魔尊呢，这种阵法都用不明白，怎么长这么大的？”花寂又心疼又生气，抱着他说道：“阵法解了，我带你出去。”
　　“不行，”小七闭着眼睛摇摇头：“你不是要拿回你的法力么，是不是在那个三夫人身上？”
　　“那个不着急，你先把阵法解了，听话。”花寂无奈的说道。
　　小七就是不解，疼的身体有些发抖，顺着两人相贴的身体传到花寂的感官上，花寂心疼极了，可他如今的法力不足以解开小七的阵法，因此他只好哄着小七：“是在她身上，你先放开他们，我才能进去，才能找到我的法力啊。”
　　“不行不行，我看一下。”小七艰难的抬起右手，指尖冒出一簇黑色雾气，正是三夫人被困着的空间，她正和常在她身边的婢女困在一起，婢女此时正拿剑对着她，而她满手都是血，被逼到角落里挡着剑，小七疼的声音都在抖着，却还颤巍巍的笑着：“唔，她们打起来了，三夫人还在换血阶段，身体不灵活，打不过这个小婢女哦，你拿着这个，就可以进去了。”
　　小七把黑色的雾气放在花寂手上，然后搂着花寂的脖子：“感觉到了么，你可以进去了，快一点，我很痛……”
　　“那就先回去不行吗？”花寂抱着他：“以后再来。”
　　“不要，给你找到灵力，我就可以回家了。”小七忍着痛，轻轻的喘息：“我想回家了，你快一点啊……”
　　花寂用力捏碎那片雾气空间，人便出现在了三夫人面前，他抬手将婢女掀了出去，不等婢女反应，小七手里的匕首已经扔了出去，稳稳刺穿了婢女的咽喉，花寂低头看了小七一眼，随即立刻将手按在三夫人头上，什么也没有问，也不听三夫人说话，强行从她身上抽走了他的法力。
　　三夫人挣扎着要说些什么，她一生的最恐惧的事情在小七的阵法里一幕一幕疯狂的闪动，从美貌少女到一场大火后的毁容，从嫁进徐家人人艳羡到毁容后独自年老色衰，第一次杀人时的恐惧到后面邪术伤害小女孩的从容，花寂走马观花的看了一遍，只能大致猜测，却没时间问她什么，蓝色石头从三夫人身上掉了出来，随着法力回到了花寂身上，石头已经失去所有灵性，落地后便化为齑粉消失在阵法之中。
　　花寂又从她身上取出明月轮的碎片，带在了身上，对小七道：“解除阵法，我们回家。”
　　小七抱着他的脖子，疼的忍不住小声哼哼，一边解除阵法一边交代花寂：“回云间哦，只有云间才是我的家，我想回家了……”
　　“嗯，”花寂抱紧他，对刚从阵法外跟过来的阿飘说道：“让韩枝带那些女孩来云间，他解不了换皮的邪术。”
　　阿飘急匆匆的追着他：“啊，那他不就知道魔尊的事啦？”
　　“随便他，你跟他这样说就好，”花寂感觉着怀里的孩子还在发抖，没空交代更多，转瞬便消失在他们面前。
　　云轻距离这里并不算远，花寂法力回来后也可以瞬移，很快便回了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