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玖兰李土【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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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樱闲。
低低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李土仰靠在古旧的藤木椅上，闭目养神。
嘴角弯起的弧度似笑非笑。
居然……终于还是如此。
只是，人类。这个答案既出乎意料，却又理应如此。
身为纯血之君的狂咲姬，最终选择的，是人类。
——作为食物而相识的男人。
对方难得露出了这样的空隙，他若是不趁机做些什么，也太说不过去了。
调动猎人协会那边的力量再容易不过了。
你看，人类就是那种为了微不足道的利益，相互利用背叛的愚蠢关系。
绯樱闲终究是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然而，居然是这种方式。
愚不可及。
李土嗤笑一声。似是嘲弄，却又多了一分说不出的意味。
试图逃脱家族和元老院的掌控，这种行为，太过不自量力。
只要元老院的势力还在，谁都没有可能逃得过，哪怕是他们纯血之君。
譬如他们的婚约。
虽说是有着玖兰家和绯樱家的婚约，可是，他和绯樱闲见过的次数并不多。
美艳非常的绯樱家公主，神情高贵冷漠。
那种不屑的情态，高高在上却宛如笼中之鸟。
因此，即使他们有婚约，即使他并不乐意接受这个疯癫的公主。然而，李土却丝毫不怎么在意。
——他从那个时候就知道了的，狂咲姬绯樱闲，终有一天会主动打破这场玩笑般的婚约。
她必然会抛弃纯血的约束，必然会背弃那些老家伙的意愿。
宛如向往自由的笼中鸟一般，即使折断翅膀，也要逃出这禁锢自身的牢笼。
所以，他只是静静地等，等绯樱闲自己撕碎自身纯血的荣耀，等婚约自动走向灭亡。
因为被牢笼禁锢便牺牲一切也要逃出升天，这种想法过于天真。他，要成为牢笼之主。掌控牢不可破的监牢。
如今，时机到了，他推动一把又何妨——将绯樱闲完完全全推到和元老院、绯樱家对立的方向去。
将感情寄托在人类身上的可怜公主。一旦承载物被破坏，势必会更加癫狂吧。
依然是嗤笑，怜悯这个词汇，距离他太过遥远。
不只是他，如果能够牺牲别人来得到自己想要的，想必绯樱闲也乐得如此。
吸血鬼这种生物，本来就是薄情自私的代名词。
想要什么就需要自己去夺取。
权利是，自由是，包括树里也是。
即使……他看上了，便是他的。只看他有没有能力去取得就是。
他对于自己的生母映像还算是鲜明深刻，那时候，他还没被送去元老院，而玖兰家的主母，就那样表情恬然温柔地抚摸着小腹对着他微笑。
再然后，拥有着异色双瞳，烙印着这玖兰家家主证明的他，就被送去了元老院。
便是现在，李土也忍不住嘲弄地想自己那时候的幼稚心态，那种如同被背叛了一样的心情。
先是悠，然后是树里。
然而，只有他被迫独自一人，早早地住进了冰冷无情的元老院，以保证成为更优秀的“纯血之君”。
树里是作为悠的妻子而出生的。
——因为，高高在上的纯血的话，一个人会很孤单寂寞吧。
母亲这么说过。
那时候他很想问，那么作为长子而出生的我呢？
无论是入住元老院，还是和绯樱家联姻，父母为他选择的道路，无疑是一条把他推向更高处的决定。
然而，他终究没有问。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然是相当优秀的学生了。
玖兰家的家主，这条父母为他预先铺好的道路，可以到达其他吸血鬼、哪怕是纯血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然而，他不屑于要。
他想要的，从来也不是什么权利。
仅仅不想要被人操纵人生的走向。
为此，他需要操纵别人的力量。如此而已。
权利，仅仅是手段而已，从来都不是他欲望的终点。
他尤记得，第一次对树里产生深刻印象的情景。
——他本来也应当一样地厌恶那个所谓的妹妹。
然而，某次回家小住一段时间，被闻讯而来探望巴奉承的贵族扰得烦闷、而呆在花园的他，见到了他的弟弟妹妹。
他看向悠和树里的目光冰冷疏离。
然而，在独自坐在花园一角的他面前，女孩子突然出乎他的意料，握住他的手指。
展露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甜美的微笑。
“李土和悠一样，都是我的哥哥吧。”
她的身后，幼年的悠沉静地立着，面色柔和。
他忍不住注视着那样的树里。
小小的，软软的。坚强的，耀眼的。
他嫉妒那个孩子，拥有着他所没有的一切的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他记得清晰，那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头顶上的星子闪耀明亮。
他开始想要破坏这一切，他想要夺回一切他不曾有过的东西。
时间愈久远，他愈是孤单无聊，这样的念想愈是强烈。
李土的手臂半倚着窗台，遥望向月色下静谧的校园。
可是，他现在离树里如此之近，陪在树里身边的，却是悠。
还不到时候。他能够等到绯樱闲痴迷于人类这种疯狂举动的这一天，也同样能等到能够将树里带回的那一天。
人类。
李土忍不住眯起眼睛，继续打量着这所在白天的时候，应是人流如梭的校园。
为什么都是人类？
绯樱闲痴迷的是人类，树里亲近的是人类，还有……之前那个奇怪的孩子，选择的也是人类。
——人类的血液，对于吸血鬼来说，并不十分美味。
至少，是远比不上贵族以上吸血鬼的。
对于纯血之君，以为其献上鲜血为荣耀的贵族，数不胜数。而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却依旧是他们离不开的食物。否则也不会依然存在那么多level E了。
可是，若是让李土评价人类的血液。
——什么啊，那种苦涩的味道。
简直像劣质的烈酒一样。一定是时间积淀的不够吧。
可是，纵使是作出这番评价的李土，也同样戒不掉人类的血液。
不同的是，他并不喜欢跟人类产生过多的交集，和那种脆弱不知所谓的生物牵扯不清，实在太过愚蠢。
食物而已。他习惯于看着被吸尽鲜血的人，在愉悦甚至享受的表情中，化为飞灰。
依然是愚蠢。
唯有那么一次，他察觉到那个孩子一直注视着自己，忍不住恶意地嘲笑。
绮久雾叶。那个虽然是纯血，可却连渴血的本能都丧失了的异类。
然而，那双因为不希望与人类产生隔阂而曾经长时间闭上的红瞳里，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忍和厌恶。
“这样就不至于变成没有人心，空有生命的怪物了。”徐缓平和吐露出的温柔字句，是一句冷漠冰凉的玩笑话。“真该说，这是慈悲，李土叔叔。”
当初，他饶有兴致地想要知道，绮久雾叶掩藏的红瞳里，会是怎样的情绪？
会有嘲讽、怜悯、冷漠这样的神情吗？还是说，和那些人类一样，全是因为各种繁杂思绪所致的茫然脆弱？如果——遭受了人类的背叛，这个奇特的纯血又会如何？
出乎他意料的是，从展露的那一刻起，红瞳里便全是通透明澈，以及不容忽视的寒凉水色。
这般的通澈，本应该是大多数拥有久远生命的吸血鬼眼中均可见的，执念而已，然而，却又有不同。
李土皱眉。
寒凉如水，平静如湖，但是，那样的湖水，却尽染着夕日血色。或者说，倒映着的，竟是漫天晚霞般的温柔。
那是吸血鬼厌恶着的天光。却也是夜之盛宴即将开始的宣告。
让他止不住想，拥有那样神情的眼瞳，本该，或者说只应是那种瑰丽明媚的红色吧。
之后更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个人类女孩儿的坚定。
他得承认，他从来不了解人类，更从未想过，人类居然也可以那么彻底地摒弃那种脆弱和茫然而选择相信。
然而，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让他极端厌恶。
绮久雾叶那时候，必然是察觉到他的杀意了吧。不过，明明在意，却那么决然地解雇，刺激走那个孩子的做法，多少让他有些意外。
果决地把一切联系，断得干干净净。
李土想，他大致了解绮久雾叶其人了。
半合格的纯血。
不具危险性，让他能够轻易掌控。
足够聪明，在他默许的范畴内，做些出乎他意料的事情。
完全合格的玩具。
他等待一切就绪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李土乐得拥有这么一件玩具。
面具只被揭开一次就懒得带回去，看着她挣扎着思考如何逃脱，于是恶意地加压警告不要逃，再看着她表情变得纠结抑郁。实在相当有趣。
李土甚至还思考过在身边养一只能力被封、威胁不大纯血宠物的可行性。
然而，这个玩具却被元老院弄走了。
在没有失却兴趣之前，这个孩子便只是属于他的玩具，即使感到无聊了，绮久雾叶也依然是他的食粮——属于他的东西，谁也别想夺走。
元老院，和他也只不过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所以，即使是元老院，也别想夺走。
可是，又是一次他没想到。
那个他以为是谎言的“诅咒”，居然是真的。
他只能惊怒地看着绮久雾叶从他眼前渐渐消失，感受着她最后一点血脉中力量的波动彻底失却，看着他的东西再次被夺走。
她最终的选择，终于还是人类。
提到诅咒的时候，她的表情不是愤怒，不是不甘，而是无奈、以及怀念，那是李土仅仅在她人类相处的时候见过的。
纯血会被封印，会被诅咒，本来就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而对绮久雾叶来说，能够做到如此的，一定还是人类吧。
李土并不想知道这个故事。
会把弱点放在人类身上的，一定是愚者中的愚者。
他沉默地把玩着手中细腻通透的骨瓷杯，连嘲笑都欠奉。
就像是狂咲姬。
刚刚得到的消息，和他料想的半分不差。
那个男人被猎杀，绯樱闲被找回，囚禁在了绯樱家。
如此下去，便是了。
李土最后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然后毫不留恋地松开手。
还是……比人类更愚蠢、脆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玖兰李土【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