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颗青梅护手中》甜三彩

5、可以为你改名

　　温容月几乎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爬上的三楼，只知手脚发软的踩到楼面的时候，乌如心的哭声比刚刚更响了一些。

　　她闻音立刻醒过了神，转头看向堂慕羽，两人急急往楼梯口跑。

　　楼梯还在吱吱呀呀，乌如心嗓子都哭哑了，没了声音。

　　“乌如心！”温容月和堂慕羽齐齐从二楼房间向外伸出手，温容月小声又轻柔的喊，“乌如心，你站起来，把手给我们！”

　　小姑娘还在哭，她看到温如月眼睛亮起光，可眼泪还是不停，她似乎在使力，但仍旧纹丝不动。

　　“腿……腿怎么不听我的话！”乌如心一边哭，一边哑着声喊。

　　“你抬头，把胳膊伸出来！”堂慕羽的声音是现下三个人中最冷静的，他一开口，连乌如心哭声都小了一些。

　　小姑娘颤颤巍巍松开紧握栏杆的左手，缓缓抬起手。

　　‘吱呀，吱呀！’楼梯叫的更欢了！

　　小姑娘“哇”的又要哭，下一瞬，却觉得手被人紧紧握住。

　　“堂慕羽！”温容月大喊，因为她发现堂慕羽右手扒着门框旁的砖头墙面，单脚撑着地面，左半边身子探出了门口，左手已经拉住了乌如心的手。

　　温容月吓傻了，只能站在门边拼命拉堂慕羽的衣服。

　　“你站起来！走过来！”那个声音还是这样冷静。

　　乌如心很用力，很用力，半佝偻着，终于缓缓站起身，她两只手都紧紧握着那只伸过来的手，然后，一步……

　　‘吱呀！’

　　眼泪又在流，她眼前都花了，好像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模模糊糊的影，可她没空擦，

　　两步……

　　‘吱呀！’

　　三步……

　　胳膊也被人猛的拉住，下一瞬，一阵风声，她整个身子被人拉进了门内！然后跟着那拽着她胳膊的人，一齐跌坐到了灰扑扑的地上。

　　‘吱呀！’门外的铁楼梯掉下第三个铁钉，但好在，还是没塌。

　　“哇！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乌如心终于可以放开哭了！都已经哑了的人，温容月真不知她又哪来那么大的声音！温容月刚刚也哭了！可她抹了抹泪，脸上带着笑从地上一骨碌坐起来。

　　“堂慕羽，我服了！”

　　小少爷一身纯白的运动服早被蹭的黑一块灰一块，前额细碎的流海儿被汗水浸着，他双手撑着膝盖勉强站着，也是大喘着气，低眉看着满脸灰扑扑仍满脸笑意的小姑娘：“服什么？”

　　“以后你当老大！”

　　堂慕羽：“……”

　　赖可带着两个大人紧赶慢赶跑来的时候，堂慕羽和温容月已经用何星海找来的绳子一左一右绑着腿软的乌如心从脚手架上重新爬回了地面。

　　“没事吧！没事吧？孩子们？”两个阿姨胖胖的，急得满头大汗。

　　几个小家伙冲大人们笑着摇摇头。

　　“哎呀！这不是温教授的小孙女吗！还好没事，要不我们可怎么向温教授和温医生交代！”

　　“都怪我！这几天感冒咳得厉害，中午吃了药睡得太死！都没注意你们走过去。”话落，这位胖胖的阿姨还特意走到几个小孩子面前，“记住，以后不要来这儿玩儿了，危险！”

　　“嗯嗯！”小温容月将脑袋点个不停。

　　“快回家吧，孩子们，洗个澡，看你们这满身的灰！咳咳！我这几天也不舒服！这茬感冒真的有些厉害！”

　　两个大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个劫后余惊的小孩儿跟着他们半懵半惊的往回走。

　　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腿软的原因，平时跑跑跳跳很快就能到桐花巷的一段小路，几个孩子愣是觉得比课本里写的红军长征还要远。

　　其余三人的家都近，又在不同方向，很快都各自回家，到了温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只余温容月和堂慕羽两个人。

　　温容月看着身侧堂慕羽手腕上的护腕：“堂慕羽，我没骗你。”

　　“什么？”堂慕羽转回头，身旁的小姑娘一身衣服又是灰尘又是铁锈几乎没眼看，两条小马尾瓣也是一个高一个低，更别提鼻尖上那一抹黑，堂慕羽差点儿被面前的小脸逗笑，然后抿了抿唇，生生忍下了。

　　“你来了，让你当老大。”

　　“我说了不要！”小少爷依旧直言不讳。

　　“可以改名。”

　　小少爷一怔，低头看着那双分外认真又童稚的浅色大眼睛。

　　“你来，我们可以叫‘慕羽小分队’。”

　　小少爷呆了呆，然后难得露出个笑：“那我可以勉为其难考虑考虑！”

　　小姑娘眨眨眼，露出平日灿烂的笑：“那你再等等，我回家去给你取个东西！”

　　“什么？”

　　“拼图！昨天去找你玩儿时，你老不理我，我就偷拿了你两块拼图，想等着今天你求我我才还你！”

　　堂慕羽：“……”难怪昨天拼到最后只差两块，蓝色的天空下两个骑车的小人，正缺那两个小人的脑袋，她还真是就会拿关键部位！

　　堂慕羽还站在温家院门口，温容月已经跑到了自家玄关前，不料这时玄关门被人推开，温家一家老老少少鱼贯着往外走。

　　最前面的温阳远低头看了眼女儿，又抬头看到自家院门口前的堂慕羽一怔：“慕羽？”随即，他转了头忙向屋里，“雨琅，你家慕羽在这儿呢！”

　　“妈妈？”堂慕羽一脸好奇，随即在让开的温家人身后，看到了妈妈汤雨琅，而就在妈妈身后，一个高高瘦瘦，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向自己露出讨好似的笑，他张口，语气略显尴尬：

　　“慕羽，是爸爸啊！”

　　堂慕羽整个人像冰似的霎时僵在原地。

　　“啊？”小观众温容月一声惊呼被妈妈按回嘴巴里，然后，下一瞬，也顾不上脏还是不脏，一把抱起女儿躲到了一旁院子角落里。

　　温家此时静极了。

　　温运脸上挂上笑：“我们一家正要出门溜弯，振辉，你带他们母子进屋去坐！”

　　“实在对不起，温伯伯，给您添麻烦了！”汤雨琅脸上似乎还有泪痕。

　　温运拍了拍她肩膀：“你们放心在我家见面，邻居们没人敢多说你们什么。”

　　温家老老少少出了门，连同在妈妈怀里左挣右蹬也脱不开妈妈怀抱，而且还犹被捂住嘴巴的小温容月。

　　她从妈妈肩头往后看，堂慕羽人还立在自家院门口，低着头，抿着唇，也不去看门前的人，一步也不动，他难得今天第一次出门，结果因为他们几个全身衣服都脏了，显得特别狼狈。

　　一家人都快走到了巷子口，妈妈总算放开了捂住温容月嘴巴的那只手。

　　“天呐！堂慕羽的爸爸是堂叔叔，可堂叔叔不是……”

　　话断一半，她的嘴巴又被妈妈捂住了。温容月的后半句话是‘堂叔叔不是明明没结婚吗？’堂振辉是爸爸同医院的同事，她以前就见过的。

　　不多时，温容月又开始挣扎。

　　“又怎么了？”妈妈叹口气放开她。

　　“我要上厕所。”

　　妈妈一呆，盯着自家的小作精女儿。

　　“你放我下去，我去赖可家。”

　　温运扬扬下巴，成淑慧放开女儿：“告诉你，去完赶紧回来，不许偷偷回家！”

　　小温容月拼命点头，然后很快跑进巷子里，又从赖可家后门跑回了自己家。

　　天都快黑了，院子里还是很静，一如刚刚一家人离开的时候，温容月拉开自家屋门，看到空空静静的客厅里，只有堂慕羽一个人很乖很安静的坐在沙发上。

　　“堂慕羽？你爸爸妈妈呢？”温容月走进屋，很小声的开口。

　　然后，她呆住了，因为她看到从来冷静轻爽的小少爷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眼睛里，有泪光一闪而过。他忽然抬起手臂猛擦眼睛，眼尾都被擦的通红，转头看向一边：“我没有爸爸！”

　　“你别哭！”温容月声音比刚才更小更柔，“你说没有就没有。”

　　“我才没哭！”

　　“你没哭，我们玩拼图！对了，那两块拼图！”温容月眼睛一亮，“你等等我，我回房间去帮你拿！”

　　话落，小丫头也顾不上穿扡鞋，光着脚就往二楼跑。

　　等她从二楼往下走，却发现楼梯后侧一楼厨房里竟然传来了人声，好像，还有哭声，而且很像，汤雨琅的哭声。

　　小温容月呆住了，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听着那房间里传来的渐渐失控的声音。

　　“认可！认可！他不就是嫌我穷，嫌我们祖宗八代都穷！”

　　“你知道的，我爸爸在乎的不是钱！”

　　“呵！不是钱，那是什么？对了，品德！什么高风亮节，仁心仁术！我知道，他不就是喜欢温阳远吗！当初你没能嫁给温阳远，他有多可惜啊！要不现在让温阳远离婚，回头来娶你！”

　　“堂振辉！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里可是温家！你就当是为了慕羽，再忍忍？再多做一件让我爸爸认可的事！”

　　“慕羽现在都不肯叫我爸爸了！呵！还让他认可！什么才能让他老人家认可！拯救苍生吗！？”

　　“……”

　　温容月不肯再听了，她胸腔里涩涩的，光着脚来到一楼，客厅里却空荡荡，没有堂慕羽的身影。

　　“堂慕羽，你去哪儿了？堂慕羽？”

　　厨房门被人急匆匆拉开了，汤雨琅和堂振辉急匆匆跑出来，温容月忙道：“汤阿姨，堂慕羽，刚刚还在这儿的！”

　　汤阿姨眼睛红的让人心疼，她身后的堂振辉满脸憔悴，脸色灰暗，他匆匆瞥了温容月一眼，又忽得停下脚步：“小月？还记得堂叔叔吗？”

　　温容月点点头。

　　“你刚刚进来多久了？”

　　温容月眨眨眼：“才进来，我回来找堂慕羽啊！”

　　堂振辉点点头，没多说什么，追着汤雨琅出了门。

　　很快，爷爷他们也回来了，温容月被妈妈禁足，不许她这么晚还去找堂慕羽。

　　第二天一早，温容月手里抓着两块拼图碎片赶到桐花巷尾的别墅，开门的却是苍姨：“小少爷他们回清港了，昨晚连夜走的！”

　　立在别墅门口的小温容月一呆，转头看了眼别墅里的那蓝白相间的楼梯扶手，第一次觉得，心里像忽然空了一块似的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