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狼玩家》ailo

72、虚妄叠加（17）

　　祢乙的视线看向窗户。
　　他不可能冒着被鬼怪分食的危险走到没有光线的地方去开那扇被反锁住的门，于是窗户自然成了唯一的出路。光线透过窗户下檐斜斜地从外照射进来，与窗户下的墙面形成了一个三棱柱的阴影空间，祢乙小心地避开，伸手推了推窗户，依然推不开，于是他开始砸起了玻璃。
　　玻璃光滑而坚硬，手指关节砸上去，甚至连声响都没发出。祢乙砸了几拳下去就感到了不对劲——他根本没有砸到了什么东西的触感，也没感觉到疼痛。那感觉像是自己用力地出拳，拳头却被空气给拦截了一般。
　　难道是因为这里不是现实吗？所以一些常理在此处竟不成立。
　　他又换了一种方式破坏窗户，但无论是手还是脚，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玻璃都纹丝不动，准确的来说，是毫无反应，仿佛他与这个房间身处在不同的次元之中。
　　祢乙想了想，再次闭上眼睛。
　　这次耳边不再有小孩的哭声，耐心地等待了许久也丝毫没有出现新的声音，他有些不耐烦起来。但他没有别的选择，于是继续等待着。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已经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又因为闭着眼睛，看不到空间的坐标——他仿佛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一般。
　　突然，他的耳朵在此时捕捉到了一丝响动，似乎是有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了门。这个声音让他从刚才的状态中瞬间脱身出来，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往门的方向望去，门却一如既往地被反锁着。
　　他摸了脸上的汗水——他此刻不是实体，不知道这是否还能够被称之为“汗”，但从触感来判断，他的皮肤表面确实多出了一层薄薄地液体。他的指尖才刚一碰触，这些液体便以极快地速度蒸发了。
　　它们没有回到自己的体内。
　　祢乙皱着眉，暂且按耐下心中的疑虑，再次闭眼。
　　门似乎是被打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听脚步声大概有四人，他们一进房间，便将门关上从里面反锁。
　　四人彼此之间隔着很远的一段距离，他们分散地站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似乎并不熟稔，或者说，是不信任其余三人。
　　门落锁后，房间里便再次安静了下来，祢乙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呼吸声，直到片刻后有人打破沉默。
　　“谢邀，你把我们几个叫来是想干嘛？”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他似乎身居高位，就连语气中都充斥着与生俱来的傲慢。
　　这是祢乙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了，相似的熟悉感让他一瞬间就想起了这一点。
　　谢邀开口了，他答非所问：“你们真的相信系统吗？”
　　“邀邀。”一个雌雄莫辩的声音开了口，可他接下来的句子突然出现了一些刺耳的“滋滋”声，像是有电流经过，让祢乙没能听清：“▉▊█▇是强制参加的，我们别无选择。”
　　谢邀闻言似乎沉默了，半晌过后他才开口：“我不理解自相残杀的意义。”
　　“那你第一个出局就行了。”一直没说话的第四人突然开了口，祢乙被吓了一跳，这个声音近在咫尺，仿佛在对着他说话一样。
　　房间里因为第四人的话安静了下来，片刻后依然是第四人开了口：“我有一个计划……”
　　“算了。”
　　他这句“算了”说得很小声，哪怕是这个声音离祢乙如此之近，祢乙都险些错过。
　　“你有什么计划？”那个傲慢的声音开了口。
　　“‘它’会听到。”
　　“这里在系统的监控之外，‘它’听不到的。”
　　“‘它’会听到。”第四人只是用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距离祢乙越来越近，声音几乎是在祢乙耳边响起。
　　祢乙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他后退了一步。可那人低语着，步步紧逼，仿佛在对他说话一般：“时间和空间维度由‘它’一手操控，我们并不是走在一条直线上......“
　　“‘它’一手制定规则，一手摆弄拼图.....”
　　“世界基于‘它’而存在，我们无法摆脱。但我们逐渐强大起来，于是‘它’感到了威胁。”
　　第四人的声音突然模糊不清起来，像是收音机的信号受到了干扰一般。
　　“▉▊█▇▊▋▆▋▉█▇▆▆█▂▁▁”
　　祢乙听到了一句乱码。
　　那个声音穿过了祢乙，到了他的身后。接着祢乙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
　　干扰消失了，信号稳定了下来，于是这最后一句字字清晰可闻。
　　“所以注定只能有一个人离开。”
　　一片寂静，其他三人似乎被他的举动给怔住，一时没有说话。
　　祢乙缓缓地睁眼回头，只见那扇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击破的窗户上凭空出现了一个空洞，玻璃散落了一地。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破碎的窗户，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意味着什么？
　　他一时竟不敢细想下去。
　　可再次闭眼，他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
　　那四人早已离开了这个房间。
　　祢乙突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从上一个副本开始，就一直有人在为他开路。
　　不，不是开路。
　　选择权几乎不在他的手上，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往前。他看不见前方有什么东西，可退路已经被堵死。
　　他的每一步与其说是自己的决定，倒不如说是有什么玄之又玄的东西在幕后操控着一切。那东西手握着一把剪刀，粗暴地将一切他所能够选择的分枝都剪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枝干，摆在他面前形成唯一的路。
　　于是他只能沿着这条路走，因为踏错一步都是游戏结束。
　　祢乙没有犹豫，他翻身出了窗户。
　　他倒要看看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什么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