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度过漫长岁月》YKazuha

19、普通朋友

　　第十九章普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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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叶从小到现在的暑假都是在外公家度过。那是一个小乡村，四周都是葱绿的山，遍野是庄稼。外公家住着他与外婆，俩人和一片竹林、两圃菜园、三丛果林、四块水田相伴。所幸，子女们都在南市安家，逢年过节，也都能有个大团圆。

　　洛叶今年的暑假是自己坐大巴回去。

　　幸运的是，座位靠窗。

　　她愉快地坐下，戴上耳机。安静地靠在车窗边沿，观察着急匆匆赶路的人，这是洛叶最喜欢干的事。

　　他们一会儿上车，一会儿又有人下车。车箱也来回被打开，行李被拿出又放下。偶尔，会有带着小孩的妈妈们，轻声告诉自己的孩子：我们安静一点哦。

　　然而，她身旁的座位总会有人坐。

　　洛叶也总是怀着莫名的期待，幻想着这个人会是谁呢？这段等待的时间是刺激的，在面对未知时，总会很兴奋。她当然希望坐在自己身旁的是一个和善的人，然而谁不和善呢？

　　终于，一旁的座位迎来了它的主人。

　　洛叶往里靠了靠，尽量不去看他的长相。

　　看了也没有用。

　　然而那个人却往里凑了凑，接着说：“洛叶？”

　　于是她转头就看到了戴着一副金属边框的墨镜，穿着宽松的白色衬衣，衬衫还别着胸章，怀里抱着一个黑色挎包的孟珂行。

　　洛叶摘下耳机惊讶道：“怎么会你也在这儿，真是太巧了。不过，你去哪儿？”

　　“我爷爷家。”

　　“太巧了！我去我外公家。

　　这么说，你其实是南市人？”洛叶尽力把声音压得很小，却也难掩惊喜之情。

　　“对哦，”孟珂行微笑着，又开口问：“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和许逸他们的事？”

　　洛叶默默点头——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们仨其实也算有缘。从小学开始，一直到现在，大家也还是在一起。虽然许逸转学了一年，但我们也找到个契机回南市。

　　缘分就在这儿，我们仨准确来说家都在南市，爸妈却都在隔壁市工作，我们几个阴差阳错的成为了好友。”然而，孟珂行很乐意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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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干什么！”

　　“劝你别多管闲事，新来的。”

　　“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什么闲事。”十一岁的孟珂行说着把书包拿在了手上，他掂了掂重量，合计着该怎样发挥书包的作用。

　　接着，他后退了几步，背靠着小巷子的墙嘴角上扬：“你们可真逊。”他第一次真实体会到了轻蔑的感情，而不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里的人演。

　　“你说谁逊？”对面的人上前死死盯着孟珂行的脸。

　　他离孟珂行只不过五厘米，借着这段距离，孟珂行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和他一样的稚嫩。他们不过才五年级，难道就要打架吗？

　　“只会拿别人的家境说事，真是让人瞧不起。”

　　但孟珂行却突然很想教教对面的三个人，什么是“打架”，电视里演的“打架”都是怎么挥舞自己的拳头，又是怎样使出力气把脚踢出去的。

　　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挑起战争，至少现在不行。

　　“但这就是事实，孟珂行，你瞧不起我们又怎么样？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这样认为。”

　　“哈哈，的确是这样。但是我们班上的人渣只有你们吧？不要说得好像全世界都和你们一个德行。”

　　孟珂行闻声转头，小巷却不知从何时起多了两个人。他们两个走进了这是非之地，其中一个拍了拍孟珂行的肩膀，对他微笑道：“你好，我是许逸，和你一个班，也是刚转来没几天。”

　　“况且，你们说的也不对啊？家境问题是他父母该解决的，而我们只需要解决你们就好了。”林宥枝说着站在了孟珂行的另一侧，接着道：“我是林宥枝，你们好。”

　　孟珂行笑了出来，又把书包背在肩上，说道：“我是孟珂行。”

　　他们算不上初次见面，但却是首次相识。三个人互相看了几眼，在此刻默契地省去了“桃园三结义”的拜把子流程，直接成为了电视剧里演的三剑客，开始了他们的江湖。

　　“我可不想掺和你们几个的事，我只是路过啊。”易深说着准备走。

　　“啊？你走了，我们俩怎么办！”

　　易深头疼样笑到：“搞清楚，我和你们俩没关系，你们俩怎么办关我什么事？”

　　这一番话对被抛弃的小弟来说意味着什么，孟珂行倒不清楚。他只是看见了一个五年级小学生脸上的不屑与嘲讽，他只是在看闹剧，而孟珂行他们便是这场闹剧的表演者。

　　孟珂行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人，他的眼里盛满了失望。

　　“先说好啊，我们俩没有动手打他，就只是说了他几句罢了。谁知道他自己就突然坐到那儿去了，看着我们一句话也不说，莫名就很不爽。

　　真是没意思。”

　　余下的俩人解释着，他们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两个罪魁祸首就这样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对给别人造成的伤害一句带过。

　　三剑客的第一次江湖，反派却只想走。所以然后呢？侠客们打跑反派后应该怎么做？仅仅是赶走就可以了吗？

　　“走什么？”

　　“啊？”

　　反派们还没完全转过身，就被孟珂行推倒在地。孟珂行随即又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服，从地上把他提起来，又拖到墙壁，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说：“给他道歉。”

　　许逸见状立即上前把地上另一个“罪犯”押了过来，一脸不耐烦。

　　见此，林宥枝蹲下看着那位失望的孩子，微笑道：“程行，别蹲着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别对自己不能掌控的事抱有期待。”

　　终于，在两位小学生惶恐的“对不起”中，这场“闹剧”结束了。三侠客冷漠地异口同声让他们快滚。

　　“还有，程行，我爷爷说，世界是不公平的，那就让他不公平呗。这世上这么多事儿，总会有一件事能让你忘了它。”孟珂行说着，咧开嘴笑了，“不如，我教你散打吧。”

　　程行想起了自己很久以前看过的武侠剧，里面的侠客在打趴对手后，总是不补刀，以后反而被他们暗杀。而今天的三剑客告诉他，他们的拿手好戏就是“补刀”。想逃？不可能。

　　只不过后来，他们的江湖还是没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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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珂行说着不好意思地笑了：“后来许逸说我看起来根本就不凶狠，反而用力过度了看得他想笑。”

　　洛叶摸摸下巴，作思考样道：“这样，你再做一次恶狠狠的那个表情，我看看。”

　　孟珂行把身子侧了四十五度，他的头微微低着，眉毛皱在了一起，眼睛的一半藏在墨镜后，从未知里透着一股威慑感。

　　洛叶眨了眨眼睛，她竟然不觉得害怕，只觉得他很好看，就像一个动画角色。

　　“许逸说的是真的。”洛叶淡淡回答。

　　孟珂行把身子坐正，瞅了一眼云淡风轻的洛叶，莫名感到些挫败。

　　大巴车安静地前进着，车里开了空调，偶尔还会有凉风吹动头发。盛夏的光被蓝色的窗帘挡在外面，只有浅浅的光溜进来。不知道为什么，洛叶的脸上刚好印着光的碎片。

　　他自己这是怎么了？车里还有微微的谈话声，他却掉进了另一个时空，什么也听不见。

　　洛叶微微笑着继续说：“那个易深是怎样的人啊？”

　　“他吗？”孟珂行思索了一会儿，回答道：“总感觉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洛叶把手肘抵在窗沿，撑着脸，“你和他，其实关系还不错吧？”

　　孟珂行点点头，无奈说：“其实这根本不是什么很酷的侠客故事，人有时候真的很复杂。那件事之后，我们几个人的关系改变了许多，才成了现在这样。”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如果对面是她的话，也没关系吧？

　　“怎么对易深感兴趣？”

　　“因为他的名字很好听，就像一个重要角色。”

　　“虽然原因有些令人摸不着头脑，但你说的没错，只可惜他不能跟我们一起来南市。不然，你肯定会喜欢他的。”

　　“啊？什么？”洛叶反问道。

　　什么喜欢？他在说什么？孟珂行反应过来后被自己吓了一跳。

　　他只好慌忙解释道：“是作为朋友的那种喜欢。”

　　洛叶却回答：“我想我不会。”

　　意料之外的答案，她就像是在反问自己，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是朋友，就算是朋友，难道就会喜欢在朋友位置上的你吗？为什么会？

　　“但是你别误会，不是会讨厌他，”洛叶却好像看出了自己的困惑，顿了顿继续道：“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眼前的这个朋友，会不会只是喜欢他作为你的朋友，而不是从根本上喜欢这个人呢？

　　朋友这个词，很广泛不是吗？”

　　大巴车颠簸了一下，孟珂行看出窗外，路两旁的田野飞跃，黄绿相接。

　　“只要你是个和善的人，在奇妙的缘分加成下，两个人相谈甚欢，这样就是所谓的朋友。

　　然而，在我心里，朋友很特别，很珍贵。如果不是特定的她作我的朋友，而是随便某个人，我相信我很难喜欢这个人不是我朋友时的样子。”洛叶解释道。

　　孟珂行没听懂，但他明白了一件事——他就是洛叶口里的那个和善的人。

　　他们俩就是典型的通过缘分加成而认识的两个人。孟珂行自己就是偶然坐在了洛叶朋友位置上的某个人，这个位置如果不是孟珂行，而是随便的谁来坐，他们的结果会不会相同？他自己到底是不是那个特定的人？

　　至少现在不是。

　　孟珂行默默点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与他们、与她的过往在脑海里一幕幕纷飞。

　　沉默的五分钟后，洛叶轻轻问到：“你要听歌吗？”

　　“好啊。”纷飞的回忆到此结束。

　　洛叶却又迟疑道：“我们一起听？”

　　孟珂行才意识到在那纷飞的几分钟里，洛叶的心情也跟着纷飞了几分钟。他突然意识到此刻的洛叶有些尴尬。

　　“不用，我自己听吧。不过你耳机里现在放的是什么歌？”孟珂行不知道该怎样去缓解洛叶的尴尬。

　　于是，他看见洛叶掏出了手机，屏幕上的歌词恰好停在了最后一句“爱是用心吗，不要说话”，下一秒画面切到了陶喆的《普通朋友》。

　　孟珂行咧开嘴笑了，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上帝之类的存在，那也太会玩了。

　　普通朋友？谁？他和洛叶吗？

　　“你喜欢听陶喆？”

　　“你说喜欢还是最喜欢？”

　　“最喜欢？”

　　“最喜欢的是陈奕迅。”她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很开心。虽然声音很小，感情的声音却很大。

　　“那你下一首歌想听什么？”

　　“退后？”

　　然而，最喜欢的也不一定要时时刻刻都听，至少不会在如现在这般复杂的时候。最喜欢的歌，自己一个人听的时候，才最好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