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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危险的事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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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工作日的缘故,今天来滑雪的人不算多。古鲁夏一如既往地穿着厚厚的棉衣和靴子,他的围巾绕了一圈又一圈,甚至遮住了嘴巴,他将戴着手套的双手搭在了栏杆上,目光望向下方滑雪场内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啊呀——”伴随着尖叫,白发女孩摔进了雪里。但没关系,古鲁夏见她用前刃站起来,便继续毫无技巧地在场地里乱溜。
古鲁夏在心里默数着,果然,不到十秒她的声音便再次响起——
“我的天哪!!”
这次她摔坐在雪地上,古鲁夏想,倒是比起刚才吃了一嘴雪要好一点儿。
她已经在这滑了一个小时,换言之,古鲁夏从一个小时前就注意到她了。抛开她那不成熟的滑雪技术不说,在零下二十多度的雪山里,女孩穿的是藏蓝的大衣,脖子上戴着纯粹起到装饰作用的围脖,这看着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可令古鲁夏感到震撼的是她下身居然只穿了一条五分裤,他惊讶得足足愣了半分钟,不禁怀疑这陌生的孩子是不是身体感官出现了什么问题。
古鲁夏思索时,余光瞥见了那位白发少女又因失去平衡而摔倒。作为一名专业的单板滑雪选手,古鲁夏实在不想点评她的技术,他猜测,也许这是女孩人生中第一次滑雪……,管她呢,他轻轻摇了摇头,这与自己何干?如今的他早已不是曾经那意气风发的滑雪运动员,一直以来他迷茫着,不但日复一日地循环着无趣的工作,还得为哪一天失去它而焦虑。就如他的内心那般,他的滑雪板被一层灰所覆盖,无法辨认真实的模样。
古鲁夏叹息一声,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滑雪场,却见那白发的少女似乎正进行着什么高难度动作,但很明显这无法成功。见她即将跌下去摔个粉碎,不知怎么的,古鲁夏回想起了自己意外重伤的那一天——空旷的雪山、刺骨的寒风、沙哑干涩的喉咙以及无法动弹的双腿。
古鲁夏的眼睛睁大了,这一瞬间他仿佛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自己,恐惧与不安的感觉涌上来,似乎唤醒了他封闭于心的回忆,令他头痛欲裂。
他不自觉地拿出精灵球用力丢了出去,七夕青鸟感受到训练师的心情,它利落地接住了少女,载着她平安落地。
从七夕青鸟身上下来,白冬摸了摸那棉花般的羽毛向它道谢,七夕青鸟应了一声,然后向赶过来的古鲁夏走去。虽然被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白冬看到他时仍然不禁屏住了呼吸。他浅蓝的眼睛如极光,蓝色的中长发编得很漂亮,不过白冬觉得那处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她可不会这么做。
“……你,没事?”古鲁夏停在离她大约一米远的距离外,若不是他走近了并开口说话,她可能会把他错认成女性。
“我没事,谢谢你们。”见古鲁夏仍在盯着自己,她只能再说点什么:“你的七夕青鸟培育得很不错,我打赌它能载起一头象牙猪环绕整个帕底亚飞一圈。”
“你还打算滑吗?”
“我的计划是玩一个下午。”
“……经历了刚才的状况,我以为你多少会了解一些。”古鲁夏偏头看了看一旁白茫茫的雪山,感慨道:“雪山很危险,总是能够很轻易地让人在此失去宝贵的东西,甚至扰乱人生。尤其是你这种新手……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哦?精彩的演讲,但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她被古鲁夏惆怅的话语弄糊涂了,她只是出来娱乐,并不想被谁上一课。“还扯人生什么的……即便如此,那也是我自己的意愿和选择。”
“自己的意志和选择?”
这可真是个不得了的豪言壮语,古鲁夏想。
白冬暂时解开了固定器让自己的腿活动了一下。她把比自己矮十五公分的单板一端插进雪里立起,一只手搁在上面,说:“我估计你刚才一直在旁观,那么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没那么容易死心,更何况危险是我的老朋友了。”
她倒没有说错。古鲁夏记得很清楚,她一直在重复摔倒与站起的动作,因单板滑雪时人的双脚是固定住的,一旦摔倒,起身就成了麻烦的事情。她今天的收获恐怕就是学会了起身的方法,不管是用前刃还是后刃,她都能很熟练地操作,让自己从地上起来——想到这里,古鲁夏居然觉得这样也不坏。
“从你的发言来看,你遇到过糟糕的事情,对吗?”白冬推测着。“我们神耀人经常用‘生活本就是一地鸡毛’来表达生活中的困难和不幸。但在我看来生活的不幸更像条疯狗。”
古鲁夏诧异地看着她。
“越怕它越咬得紧,不是吗?”白冬双手叠放在胸前把话说完,她的话使古鲁夏哑口无言、无法回应,但有一点他很明白:对方并没有听自己劝。
“随便你。”古鲁夏不想多做交涉,他说了这三个字,便离开了滑雪场。
白冬继续玩了一会儿后回到了滑雪场的服务大厅,她归还了雪具,刚把来电汪抱起来,她就瞥见了一旁架子上的体育杂志——封面上的人正是刚才遇见的那位先生。
她拿起杂志。封面的先生戴着针织帽,滑雪镜拉到了额头上,他手扶着单板,一脸自信地笑着。
“这是什么……?”
“那是以前古鲁夏先生在比赛上获得冠军时的报道。”已有些年纪的金发男士靠在桌子上这么告诉她,于是白冬一下子就记住了刚才那位先生叫古鲁夏。
白冬翻开杂志和闪电一起观看,她问:“他是职业单板滑雪运动员吗?”
“是的,他少年时期就赢得了许多比赛的冠军,是当之无愧的天才选手。”他感慨着,惋惜地叹息一声后话锋一转,说:“但现在他退役很久了,因为雪山上发生的一场事故……从那以后他的身影就彻底地消失在赛场中了。”
“哦……。”白冬明白了为何古鲁夏会有那种反应,心里略微有些惭愧,自己似乎在不了解的情况下对他说了不妥当的话。她看着杂志里意气风发的古鲁夏,他滑雪时认真而专注的模样很吸引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那么现在的他如何了?”
“这个嘛……古鲁夏在不同的道路上也取得了出色的成绩,现在他是霜抹山道馆的馆主——他的道馆是帕底亚公认的最强的。”
“最强?”
这是个有趣的情报,白冬顿时来了兴致,她放回杂志,来电汪在她脚边转了几个圈。她揉着闪电的脸,对它说:“我有计划了,闪电,我们现在去挑战道馆!”
“wanpa?!”闪电难以置信,因为曾经的遭遇,她一直抗拒着比赛,和联盟相关的话题几乎成了她的禁词,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参加过正式比赛了。“wanpachi?”
“一时兴起?不错,可以这么说。我知道你很吃惊,但你猜我怎么想的?”她的声音有点低,“我感觉……在那里可能会让我找到什么答案。”
闪电仍然疑惑,不过在它看来这是一个好消息,她愿意进行道馆战斗,这意味着她逐渐走出来了,自己还有什么阻拦的理由呢?
白冬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平时很容易迷路的她这回没有走多少冤枉路。她带着闪电踏进了霜抹山道馆的大门,径直走向登记台。
“欢迎来到霜抹山道馆!我要登记一下挑战者的名字,你是……”
“白冬。”她眯着眼睛,咧嘴露出一口鲨鱼牙笑着说。
“好的,白冬。”前台的男性工作人员登记好了,他笑着抬头,“如果你想和馆主古鲁夏对战,需要先通过道馆测验。霜抹山道馆的测验是……雪山速滑!”
“噢?”白冬疑惑地眨了两下双眼——现在挑战道馆这么麻烦吗,还是只有帕底亚是这样?“什么雪山速滑?”
“你要骑着宝可梦在指定赛道上滑行,并在规定时间内到达终点。更详细的规则在道馆外左边的斜坡上,那里是雪山速滑的起点。”见白冬仍一脸茫然,他解释道:“因为很多训练师是第一次挑战道馆,所以帕底亚的每个道馆都会有这么个小测验,与其说它是测验,倒不如说是为了缓解训练师的紧张感、和放松心情而存在的小游戏。”
“谢谢你和我详细说明,但刚才我已经吃过很多雪了,能否跳过它?我的意思是我今天不适合滑雪,先生。”白冬与他商量着,“你说这是‘游戏’,那么它并不是强制参与的,对吗?”
“……虽然我不建议你这么做,但是没错,孩子。”
前台的男士说完看着白冬,她找出自己的证件放到他面前,训练师证件与机器感应后,电脑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女孩的信息。他的眼睛快速扫过那些文字,他一只手抵着下巴,目光在白冬身上和电脑屏幕上来回移动了几次。
“经历倒是挺丰富……但霜抹山道馆是帕底亚公认的最强道馆,训练师们几乎都不会把自己的首次挑战赛放在这。”他看向她,像在取得最后的确认。“白冬是吗……,‘绝对零度酷炫技’古鲁夏,你确定要向他挑战?”
白冬平静地点头,内心想他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说出这种尴尬的外号的,她得承认,当自己听到这个名号时确实有些想笑。
“那么比赛规则是四对四,挑战者可自由更换宝可梦。我去通知馆主,其他工作人员会带你去比赛场地。”
他对白冬示意,随后拿着她的报名资料去休息室寻找道馆馆主。在走廊里他又看了一遍纸上的信息,黑色的文字记录了她曾经惊人的战绩,若不是因为那一笔带过的“意外”,她也能被称为是年少有为的人——就像现在与他四目相对的古鲁夏一样。
他对古鲁夏打了声招呼。在他开口前,古鲁夏便知道他要说什么——十有八九是有挑战者来了。他叹着气站起来套上围巾,绕着自己的脖子围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将它拉高遮住了嘴巴,最后戴上手套,面向走进来的工作人员。
“给,这是挑战者资料。因为跳过了赛前测验,卡洛琳现在应该已经带她到战斗场了。”工作人员把手里的资料朝古鲁夏递去,然而后者摇了摇头。
“既然她在等,那么我过去就好了。”古鲁夏把放在桌上的精灵球一一收进口袋。资料什么的不看也罢,反正无非就是挑战者的简介和宝可梦队伍什么的,这些他不怎么关心。他很明白,自己要做的就只是应战,仅此而已。
另一边,白冬随着叫卡洛琳的裁判带领下来到了外面的比赛场地。她刚进门,场内的一只走鲸好奇地盯了她一会儿,接着活泼地跳了起来。
“原来你在这里啊。是不是因为休息室太闷,所以跑出来了?”古鲁夏停在走鲸面前打了个哆嗦,他用双臂抱着胳膊想要给自己搓暖和些,用差点发抖的声音说:“呜呜……好冷……”
走鲸指了指一边的方向,古鲁夏察觉到有人在,他转身问:“……是挑战者吗?”
“嗨,我叫白冬。”她说,接着考虑着是不是得加点儿什么介绍?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就叫白冬。”
听到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古鲁夏把双手伸进棉衣的口袋里,像以往一样对挑战者说出相同的自我介绍台词。“我是古鲁夏,以前是个职业单板滑雪运动员,现在是道馆馆主。”
想到两个小时前的事情,他忽然冷不丁地说:“你滑得……嗯……很酷。”
“呃,你故意的吗?”
古鲁夏看着她和来电汪,然后转身走了几步,他闭上眼睛,说:“或许你对自己感到自信,不过,你不要太开心。”
他停下来抬起头,目光所及之处是前方那高高的雪山。少女跟着凝视着那白茫茫的雪景,风把他们的头发吹散开。
“雪山很危险,轻易地就能扰乱人生的路线。宝可梦对战也是一样……最可怕的总是刚开始习惯的时候。”他回过身看着白冬,仿佛希望从对方的脸上找到动摇的神色。“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种时候向我挑战为好……你真的要挑战我吗?”
“当然。”白冬斩钉截铁地蹦出这两个字,“我说,馆主,为了来这儿我走了一个小时、搭上了两百块路费,你不能指望我现在什么都不做就走。”
“好尴冷的回答……太遗憾了。”古鲁夏用右手扶着额头,他看上去有些苦恼,但这种表情只持续了一瞬间,他的眼神马上凌厉起来——“我也只是做我的工作而已,你可不要怪我。”
蓝发的馆主站在了场地的另一边,走鲸小跑着跟在他身后。在丢出精灵球前,他说:“让我来教你认清像雪一样冰冷的现实吧。”
他拉了拉遮住嘴巴的围巾呼出一口气,随后动作利落地丢出了精灵球,雪绒扇动着翅膀停在场地内,耐心等候古鲁夏的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