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反派共感后》司青子

6、触动

　　后来的后来，萧棋年长几岁，个子也高了许多。他流浪到一个河边，边上聚住着一些村民，大部分靠在河上渡船谋生。
　　看到他，大家都很热情，请他吃饭，给他钱，还热情邀约，如果可以的话，帮他在旁边搭个小房子，让他就在这里住下。
　　萧棋以为自己终于要安定下来了。

　　可村里却出现了长腿妖。这种妖怪有许多条细长的腿，又软又滑，像触手一类。
　　但有个弱点，只能在陆地行走和生存，一入水便会沉水而亡。
　　而旁边便是河，于是大家纷纷跑到船上，要划船逃跑。

　　一个小伙子临走前拉着萧棋跑到了自己船上，可还没划走，长腿妖的一条腿便甩了过去，船被猛烈撞击，同时另外一只腿一下子缠住了萧棋的身体，用力勒紧，萧棋几乎要喘不过气。

　　那么多条船，偏偏只攻击这个。
　　那么多人，可偏偏就只抓到他。
　　萧棋觉得或许自己命带煞气，不然为什么事事不顺。

　　长腿妖要将萧棋拉回地面，那名小伙子用力拉住萧棋的手，不让它得逞。
　　“你个死妖怪，快把人放了！”
　　他一只手救萧棋，一只手拿着匕首，对着想要纠缠他的触手般的腿刺去。
　　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被妖怪刚刚攻击那一下，船的底部一侧出现了破洞，开始进水，虽然很小，但如果不赶紧划到对面，船迟早会沉。
　　这下可遭了。
　　他抵抗不了妖怪，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

　　小伙子看了眼被抓住的萧棋，眼中纠结。
　　远处还有亲人朋友在呼喊他:“快过来呀！”“别再和妖怪纠缠了，快跑啊！”“儿子，你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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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小伙子咬牙闭眼，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萧棋并未发现船的问题，也没听到他的话。他身上越来越多的腿缠着，脖子也被勒住，脸色发青，整个人快要窒息而亡，什么也感受不到。
　　求生的欲望让他使劲抓住拉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
　　那只手的主人松开了手。

　　没了阻力，妖怪猛烈的力道让他直接拽回去，摔到在地，重重砸下，他嘴里吐出一口鲜血血，不可置信地看着船只快速划走，离他越来越远……
　　嘴里的生锈的血腥味让他想吐。

　　羸弱的他被长腿妖捉住，缠住他的身体丢来丢去，身上的骨头仿佛都断裂开来，每次脸朝下摔在地上时，嘴里都会吃一口土。
　　鲜血和泥土在嘴里混合。
　　躯体密密麻麻的痛感持续蔓延，让他一度认为自己会死去，快要失去意识。
　　真的是……太痛了。

　　最后似乎是玩腻了，长腿妖用手提着萧棋往嘴边送，张开大嘴，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在他的脖颈。
　　新鲜的血液流出来，长腿妖贪婪的吮吸，然而吸入的的第一口，它便愣住了。

　　这血……
　　里面有种熟悉的，让它惧怕的气息。
　　似乎是……
　　丑陋的妖怪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嘴里发出某种奇特尖利的声音，似有恐惧。
　　妖怪松开手，萧棋落在地上，后脑勺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下，彻底晕了过去。
　　长腿妖撒开腿便跑了。

　　等到萧棋再醒来时，逃离的人们已经回来了，他正躺在那个救他又放弃他的小伙子的床上，
　　浑身酸痛。
　　“对不起，当然情况紧急，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现在受伤很严重，可以先待在我家养病。”

　　萧棋接受了他的道歉，但拒绝了他的邀约，不愿留在这里，接受他的照顾。
　　他一个人来，一个人离开，走的决绝。
　　“你去哪，你受着伤，就这么走了，你不要命了吗？！”
　　萧棋甩开他的手，笑着对他摇摇头，而后晃晃悠悠地离开。

　　他不要命？
　　他可太想活下去了。
　　从小到大，他感受过太多的痛苦。
　　没饭吃，饿的肚子痛；天气恶劣，冻得手脚僵硬的痛；被人欺负，打在身上的痛……
　　还有各种无形中的精神上的痛苦。

　　或许是他太脆弱，萧棋总觉得自己的痛感异常清晰与剧烈。
　　痛苦，他也早已麻木。
　　也不是没寻死过，跳河、割腕、撞墙，他都试过，可总是死不了。哪怕就差一口气，他也总能因为各种原因醒过来。
　　哪怕险境丛生，任人欺凌，他也总是幸运的活下来。

　　幸运。厄运。命运。

　　他的一生似乎要经历完所有痛苦才能死去。
　　所以后来萧棋再没有过求死的念头。
　　他要活下来，他要摆脱痛苦，他要变强。

　　他早就该明白，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依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指望别人，永远不靠谱，他永远有可能被放弃。
　　他从来没有被坚定地选择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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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颜寻星的声音拉回萧棋的思绪，他看到颜寻星放下剪刀，满意地欣赏着剪出来的效果。
　　确实不错。
　　萧棋微微蜷缩下手指，指甲修剪的圆滑平整，干净利落，不再像之前那般凌乱。

　　“这样好看多了！”颜寻星笑道。
　　萧棋手指纤细，骨节分明，有些苍白，能隐约看到青筋，如今配上修剪整齐的指甲，更显得修长漂亮。
　　手控的人绝对会沦陷。
　　颜寻星再看一眼自己有些肉感的手。
　　哎，羡慕嫉妒。

　　咕噜～
　　萧棋肚子发出声响。
　　颜寻星看过去，萧棋捂住肚子，抿着唇，竟生出一丝难为情的神色。
　　“太久没吃饭，饿了。”他低声说。

　　不然也不会去偷包子，颜寻星表示能理解。而且……她隐约感受到自己的肚子也有些不舒服的迹象，是那种饿了太久后，胃痛的难受感。
　　共感也太烦人了。

　　“那我们下去吃饭吧，好好吃一顿！”颜寻星道，“以后你再也不会吃不饱饭了！饿了就和我说，我有的是钱！千万别委屈自己。”为了你好也为了我好。
　　萧棋看她，点点头。

　　有系统的存在，颜寻星的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非常大方地点了一堆吃的，专挑贵的点。
　　萧棋太饿，颜寻星是个小吃货，于是饭菜一上来，两人便大快朵颐起来。

　　饥饿感褪去，萧棋吃的速度慢了些，看着摆满一桌的饭菜，问道:“你很有钱吗？”
　　颜寻星正埋头吃饭，听到这，有些心虚，掩饰性地对他笑笑，道:“也不算是我的。”她顿住，脑海里想着借口，“家里留给我的。”

　　萧棋点点头，随后又问:“那……爹娘呢？我们家在哪里？我们去净空山需要告诉他们一声吗？”
　　这饭还能不能好好吃了，这么多问题。
　　颜寻星无奈，真所谓一个谎言需要无数谎言去掩盖。

　　“嗯……爹娘他们……两年前就因为疾病去世了……死前把财产变卖，钱都给了我，交代我一定要找到你……所以我就带着他们留给我的钱，四处奔波，寻找你的踪迹……”
　　颜寻星表面强装淡定，实际上紧张极了，害怕被看出破绽。

　　“这不，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爹娘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以后，我也会好好补偿你的，弥补你这些年受到的伤害。”
　　颜寻星对他笑笑。

　　萧棋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一直认真倾听，也不知道信没信，听完后，微微一笑。“嗯，谢谢姐姐。”
　　颜寻星稍微松了一口气，笑道:“一家人，说什么谢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说着，她夹了一块鸡肉放进他碗里，脸上流露出痛心不已的表情，“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

　　语气心疼关切，颜寻星都对自己做作的姿态心生佩服。真是太虚伪了，她内心诽谤，再次后悔自己撒谎说自己是他姐姐。
　　“能不能时间回溯，回到衣铺店，让我重新回答一遍啊。”她问系统。
　　“梦里可能会实现。”系统无情回答道。

　　那边萧棋也一副被打动的“感动”模样，吃过她夹的鸡肉，低着头，细嚼慢咽，肩膀轻微颤动。非常细小的动作，但又刚好能被人注意到。

　　再抬起头时，他眼神“柔软”，微带着“哽咽”腔，道:“没想到我还有个姐姐，真是太意外了，我到现在都还感觉不可思议。姐姐，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亲人，也是唯一一个亲人了，我会好好珍惜的。”他的声音低落下去。

　　颜寻星被他的神情和语气触动，感到十分愧疚，自己真该死啊，竟然欺骗别人的感情。
　　看来他现在确实还没变坏，自己之前不应该恶意揣测他的，颜寻星感到内疚。

　　她不应该用书里的刻板标签来看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活人，而不在是书里一板一眼的字符。
　　“我也会好好珍惜的。”颜寻星回应他，语气认真。

　　珍惜这段神奇的缘分。
　　来到自己最喜欢的书中，见到自己写的最恶毒的反派，然后自己竟然和他共感，不得不保护他。
　　想想还挺奇妙的。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书里的剧情发展。
　　颜寻星想着。

　　系统提醒她:“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你和他共感，是为了让你体验他的痛苦。有什么好感慨的，你甚至可能会因为他死去。”
　　“所以我要看着他啊。现在看来，他还是有善心的，好好敲打一番，说不定就不会走上书里那般悲惨的结局。既然这是对我的报复，那就让我教化他，就当是我的赎罪咯。”

　　系统:“你之前还反驳我，说什么人之初性本恶呢。”
　　颜寻星:“嗯……我现在觉得你说的对。”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萧棋忽然问:“姐姐，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颜寻星脱口而出:“颜寻星。”

　　萧棋沉默片刻，问:“你不是我姐姐吗，我们不是一个姓吗？”
　　颜寻星:“……”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