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玉——上》何乐儿

7、第七章 一见钟情的无措

　　晚自习我乖乖的在宿舍里呆着，程飞扬坐在他的床上歪着脑袋盯着我足足有半个小时，最后他的手机传出了“江南”的铃声，他一努嘴：“走。”
　　我便乖乖的从床上爬下，穿了件外套就一步三颤地随他出去。
　　操场外围是灯火通明的宽敞水泥大道，而大道和里面的四百米橡胶跑道之间又隔了一片冬青林和一圈八百米的走道，大道上的灯光照到里面并不是很明亮，我就和程飞扬就站在走道的一角，灯光暧昧不明，照得我们也暧昧不明。
　　突然觉得程飞扬变得很奇怪，看到他闷不吭声的样子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虽然知道现在还是少惹他为妙，但看到他安静的样子真的是很好玩，于是忍不住瞄两眼，瞄两眼，再瞄……
　　“韩玉。”程飞扬突然开口，我吓了一跳。
　　“干、干什么……”退后点退后点，大哥小弟我刚才不是故意要看你的，只是看你比较好玩……呀，不，是比较好看，嘿嘿嘿……
　　“在我印象中你们南方人大都是既精明又很会计较的，虽然我以前也见过不少来自上海、渐江或和你一样都是福建的，但像你这种脾气的我还是头次见。”他似乎并没有发现我的不安，脸微微有些红——也许是光线太暗我没看清，只听他说：“很可爱的性格，和我表弟一样。初见你时就觉得你很小，你的穿着打扮都很南方，我还想你会不会是什么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儿。可是——”
　　他瞅着我，忽然一本正经道：“十五岁的年龄五岁的性格，十岁的智商，你——白痴到不是一般的可爱。”
　　很难想象当我听完他说的话后当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动、抽动，全身的血液在倒流、倒流，周围的空气在凝固、凝固。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位优扬的女孩在优扬地朝我走来，苏媛的脸上则是一副看好戏的快乐表情。

　　刘畅看到我后极其优扬的笑了，程飞扬从背后推我一把不冷不热地说：“他就是韩玉，前段时间在软件工程系吵得沸沸扬扬的厦门男孩。”
　　“好久不见。”刘畅保持着她优扬的笑容：“上次还没来得及和你说声‘谢谢’，想不到再见到你是在这种情况下。”
　　我看看程飞扬，又看看苏媛，最后终于把头低下：“没什么，不用谢。很高兴还能再见到你。”
　　苏媛一拍我的肩，朗声笑道：“哈哈，韩玉还害羞呢！真可爱！你们家的人都是像你这样的吗？真没想到你竟然和我们的刘畅有过这样一次的‘浪漫邂逅’啊！怪不得我们刘畅谁也不看不上眼，原来就等着见你啊！”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有种被雷打到被电闪到的麻痹感，先不说程飞扬那冰冷的目光定格在我身上让我有种被冰山封印的寒碜感，单就刘畅那热情似火的目光已让我如热锅上的蚂蚁烫得无处下脚，再加上苏媛从头顶泼下的不知是冷水还是热水又或者是温水的水让我的身体打了一个又一个哆嗦，我只能把头深深低下，眼睛直盯着自己那双蓝白相间的旅游鞋，连喘气都变得缓慢而沉重。
　　苏媛后来又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清，只知道程飞扬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目光阴冷地射在我的背上，最后被苏媛连拖带拉边走边踹地离开了操场。我偷眼瞟着程飞扬无限燃烧的小宇宙逐渐消失，才像逃亡成功似的长长松了口气。
　　“韩玉。”软软的声音让我打了个激灵，我抬头，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什、什么事？”
　　“是不是太唐突了？”她直视着我，一脸平静的问。
　　“呃……还好……”我的双手已经不知该往哪放，只能左右四顾：“我没想到你还记得，都过去那么久了，呵呵，呵呵……”
　　“本来还以为再也碰不到你了呢！学校那么大……”刘畅的目光始终在我脸上，我相信我的脸现在一定跟火烧一样：“军训的时候听说了你的事，后来又从软件工程系传出‘韩郁’——就是已经毕业的那位学姐的名字，然后又是你——我很好奇，会是谁能让这么多人都在说着同样一个名字。”
　　风静静地吹着，凉凉地拂过我发烫的面颊。我抬起头，淡淡问了一句：“知道我的名字又怎么样？”
　　她的眼里有某种光闪过，那种一瞬即逝的光芒让我忐忑不安：“因为我相信，那人就是你。”
　　我愣住了，真的是愣住了。她平静的声音在我心里掀起了层层巨浪，有生以来我第一次相信什么是命中注定，什么是一见钟情——虽然我并不喜欢她，但她当时认真而专注的眼神震慑了我。秋风袭袭而来，我被吹得全身冰凉。

　　我一路护送刘畅回女生宿舍，说是护送，其实就是跟在她身后一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引来了两旁来往的人对我投来的异样的目光，我红着脸低着头脚下步子似有千斤重。韩玉啊韩玉你真的是太丢人了，那么大的一美女就走在你前面你竟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亏他们还用杀人般嫉妒的目光对你行着至高无上的注目礼！你应该要勇往直前，拿出红军长征不怕苦不怕累不畏牺牲的精神向前冲，但，但……我哭啊，被父母勒令禁止在十八岁前谈恋爱，你叫我这个一向惟命是从的乖宝宝该如何是好？再说对象还是那位赫赫有名的系花兼小提琴手——刘畅！我韩玉何德何能，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刘畅停下脚步，我也停下脚步。刘畅转身，我也……不敢转身。
　　“你介意我比你大了两岁多？”
　　“……”
　　“你是介意于琛还是程飞扬？”
　　“……”
　　“韩玉！”
　　“是！”
　　短兵相接，我无处可藏。
　　“我不喜欢于琛也不喜欢程飞扬。”刘畅的目光仍是停留在我烧红的脸上：“因为他们都是软件工程系的所以我才会和他们说话。”
　　我感觉心里有某样东西重重落下，我问：“如果你所相信的‘韩玉’不是我，你还会说一样的话吗？”
　　她摇头：“不会。”
　　随即她又说：“但我的直觉从未出过错，我把对音乐最细微的感觉都赌在了你身上，如果错了，我不会再喜欢上任何人——至少在大学四年里都不会。”
　　那么我就是你对音乐的试验品？这句话我并没有问出口，只是在心里悄悄问了自己一遍。韩玉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他自己最清楚：韩玉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与他灵魂相依的他最深爱的人在四年前离他而去，如果你看不到潜藏在他心灵深处的那个悲伤的人，就请你离开吧！韩玉给不了你任何承诺任何幸福，因为他连幸福都不曾给过自己。
　　“你赢了。”我笑：“可是对不起，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她的眼神黯淡下去，那光芒一点点熄灭，我看到她的眼睛漆黑一片。
　　“我不介意年龄也不介意其他的人，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就会为她抛弃一切世俗的偏见。可是对不起，现在的我没有机会做出那么伟大的事。”我的笑容在风中凝结成冰，北京的秋天冷得难以置信，我吸吸鼻子：“上去吧，外面太冷了。”
　　她注视着我，漆黑的眼里没有温度。
　　“直到遇到下一个能让我动心的人为止，我都会一直喜欢你。”她的笑容再次优扬荡漾，我目送她优扬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转身时接触到了苏媛意味深长的目光。

　　她走到我面前，暖暖笑道：“谈得怎样了？”
　　“对不起。”我答：“这是我今晚说的第三次‘对不起’了。”
　　“哦。”她点头：“我没看错人，不拖泥带水犹犹豫豫。呵，本来还想祝贺你呢，这下看来我该回去劝她了。”
　　“大姐。”我看着她：“好冷，我想回去了。”
　　她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手指的温度让我冰凉的身体渐渐有了暖意。
　　我道了声“晚安”就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后那两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身上，我低下头，轻轻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