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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拙劣伎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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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白水台用纳西语来讲就是‘释卜芝’吗?”徐文斌从后座探出脑袋。
上午游玩虎跳峡是自由活动,程青盂和其他司机均留在游客中心休息,但刚才参观白水台,他却被迫营业充当了景区导游这一职。
拦下他的人便是后排的那位父亲,湖南人,好像叫徐文斌。
具体是哪几个字万遥也不清楚。
徐文斌这人比较开朗健谈,小女儿徐婕却有些腼腆害羞。
“‘释卜芝’的意思就是逐渐长大的花,汉语命名或许能更直观的展现景区特点吧。”程青盂回答。
十座丰田逐渐驶离白水台景区,返程过程中依稀能瞧见成片成片的银白梯田,恰似千起白迭的琼台玉阶,又像翻涌而至的雪白海浪。
“哎,程师傅。”徐文斌又喊他。
程青盂抬眼瞥向后视镜,等着他的后话。
“后面那两辆面包车好像跟我们顺路啊!刚刚午餐的时候他们也在对吧?”
“我们是一个车队的。”程青盂语气很平淡,“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几天,我们的行程基本是一致的。”
“车队?”徐文斌很惊讶,“你们不是私人运营吗?”
“前些年私人接活的比较多,这两年旅游业大力发展,市场也就被扰得越来越乱嘛。为保证你们游客的权益,也保证我们能正常运营,现在各类拼车团都是由旅游公司统一管理,很难再搭到黑车了。”程青盂解释道。
万遥又看了眼中控台的工作牌。
徐文斌继续闲扯:“那俩车的司机师傅都是藏族小伙吧?”
“对。”程青盂点点下巴。
“那你呢?看你的名字应该是汉人?”
程青盂拨下左转转向灯,单手打了半圈方向盘,迅速将车身掉过急弯:“我母亲是藏族,父亲是汉族,我随父姓。”
万遥打开手机音乐平台,切歌,耳机里开启舒缓的前调。她将手机握在手心里,压了压帽檐,准备闭目养神。
音乐声不大,闭着眼,她依旧能听见车里话题不密的聊天,聊的内容依旧透露着拘谨和生疏。
“那你给我们讲讲藏族文化吧?”徐文斌又提议道。
程青盂反问:“你大概知道些什么?”
“知道藏语的问好,扎西德勒!”
程青盂笑着重复一遍:“扎西德勒!”
“还知道藏民称呼男性为扎西,称呼女性为卓玛。”
……
万遥一边欣赏音乐,一边听着两人闲聊,车辆再次驶入连环急弯,左耳耳机有些松动,即将滑出外侧耳道。所以她抬手扶了下,用手指抵住了耳机。
这一幕,在程青盂看来就不是这层意思了。他猜测,小姑娘是不是嫌他们聊天打扰到她睡觉了?
一个幼稚的想法,随之而来。
程青盂搭在方向盘上的五指灵活地搭了两下,接着又跟徐文斌说道:“那你知道五指在藏民眼中的含义吗?”
徐文斌兴致勃勃:“和我们常用的意思有什么不同吗?”
“有相似的地方,但不完全相同。”
徐文斌很是捧场:“那行,你给大伙讲讲呗。”
程青盂并没直接开启这个话题的内容,反而专注地扶着方向盘,将车驶进了笔直大道。
万遥闭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打算睁开眼看看什么情况,扶在左耳的手,冷不丁被人捉住了。
接着,独属于男性的体温和糙感透了过来。
万遥霎时间睁大了眼睛,那种酥麻的触感传到大脑皮层。
程青盂开着车,平静得给人一种并无不妥的错觉:“那我就借用这小姑娘的手……给大家讲讲藏民眼中的五指。”
万遥撇过脑袋来,微微颦起眉,表情不悦。
其实程青盂并没有实实握住她的手,只虚虚地将她的手举在两椅之间,表情和态度散漫到讨打的程度。
这么一打岔,一心盯着游戏界面的林子合,也在这时候抬起了脑袋,一眼便瞧见表情无奈、却不好意思发作的万遥。
虽看不清她眉眼处的神色,单从她下沉的嘴角,也能感受到她的排斥。
“程师傅,你找手模不问问模特的意见吗?”林子合难得开口讲话,“没准人家不乐意呢?”
万遥的手还与程青盂的手贴在一处。她转过身去,冲着林子合感激一笑。
程青盂余光扫到两人的对视,索性问:“所以呢,你愿意当我的模特吗?”
万遥把他将笑不笑的模样尽收眼底,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他在赌她会不会害怕?
又是那套捉弄人的拙劣伎俩,她还偏偏不能如了他的意。
“没事。”万遥偏过头,手指在他掌心动了动,“您请便吧。”
程青盂听出了她的阴阳怪气:“那就谢谢了。”
……
“我靠,林子合你待在草丛里生孩子呢?”贺秋突然骂骂咧咧。
林子合盯着前面那两只贴合的手,把手机往贺秋怀里一扔,冷冷道:“不玩儿了不玩儿了。”
贺秋咬牙切齿:“又犯病啊?”
林子合降低音量:“嗯,晕车行不行?”
程青盂紧盯前方路况,掰起万遥的大拇指:“大拇指,和汉人理解的意思基本一致,是褒义和嘉奖。”
他又拨起小姑娘青葱般软白的食指:“这食指就不能乱用了。切忌用食指对着人指指点点,这是有失尊重的行为。一般来讲,藏民只会用食指去清点牛、羊、马等牲畜的数量。”
话毕,他又轻轻拨起她的中指。
怎料小姑娘突然变得配合起来,将中指对准他的脸摆得笔直。
时刻关注前排动静的林子合,看着文静的万遥摆着这个手势,一时间没绷住笑出了声来。
万遥翘着中指,朝他面前挪了挪,一本正经道:“继续呀,怎么不说了?”
程青盂并不生气,反而还挂着几分笑,将她的手指按了下去。
“汉人认为这个举动是非常不礼貌的,有挑衅和鄙视的意思。但在藏文化中,中指代表平等和公正,尤其是藏传佛教的信徒,经常用中指与其他手指合成‘结手印’等手势。”
万遥:“……”
难怪中指都快竖到他脸上了都不生气。
忘了这一茬。
“那这无名指呢?”徐文斌又问,“也是指的婚姻、爱情吗?”
“有这层含义。”程青盂又接着说,“也用于一些正式场合,比如说敬酒。用无名指蘸取少量的酒,然后向空中弹洒,重复三次这个动作。”
“至于最后的小拇指嘛。”程青盂停顿了几秒,“代表谦卑,也有看不起对方的意思。”
“但是是女性最好不要随便对男性,做勾动小拇指这个动作……”
最后那排的大姐突然喊了一嗓子:“为什么?”
程青盂和万遥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的抖了下,两只手握得更紧了。
“因为还有一层求爱之意。”他将后半句话补充完整。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徐文斌说。
程青盂点点脑袋,察觉到掌心里的小手动了动,最后调皮的伸出小拇指来,冲着他来回勾了勾。
程青盂一阵错愕,不可置信地看向万遥。
只见小姑娘睁着大眼无辜地眨了眨,又勾了勾小拇指,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程青盂收回视线,放下她的手,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
万遥很满意他这种反应,玩心大起:“所以,这就是求爱了?”
程青盂看着挡风玻璃不接话。
万遥不顾车上其他人的目光,语出惊人:“既然我都向你求爱了,那你的答案是什么?程师傅。”
“……”程青盂眼底的光来回闪烁,不自在地抬手抚抚脖颈。
在回答与不回答之间选择了沉默,怎么有种自己给自己挖坑的感觉?谁又能想到这姑娘如此直白又大胆呢,真不该起逗她的心思。
万遥乘胜追击,不给他留余地:“怎么不说话了?程师傅。你不打算回应我吗?这样会让我很尴尬诶……”
徐文斌露出看热闹八卦的迷之表情,露出整排牙。
后排的人也探头探脑。
程青盂看了眼后视镜,故作镇定:“好了,玩笑话翻篇。”
万遥双手环抱在胸前,抿唇偷笑,心情愉悦。
“马上就到下个景点尼汝村……”程青盂头一次觉得,他这张能言善辩的嘴,在关键时刻毫无作用。
“啊,玩笑话啊。”万遥故作可惜,“万一我不是在开玩笑呢?”
程青盂扯着嘴角嗬了声,“够了啊。”这小姑娘。
万遥当然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笑眯眯的,瞧着倒要比上午更有活力。喜欢逗她玩那就试试呗,看谁能玩得过谁。
才在众人面前吃瘪的程青盂暂时消停了,拾起麦克风镇定介绍道:“尼汝村属于传统的藏族古村落,拥有较全的原始生态景观,我们今晚也会住宿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