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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三) ...

  •   (一)

      碧空如洗,风清气爽。
      今天是个好天气呢。

      我伸了个懒腰,轻吁一口气,又恢复到刚刚的动作。

      树下是个放松的好地方,抬头看去,伴随着沙沙响动,洒落在叶隙间的明媚阳光摇摇曳曳。

      我盯着其中一处,眼中的那片光正变成不同的形状,有时候像昨天吃过的三角饭团,我记得味道不怎么样,但管饱,而且是免费的,能吃就好;有时候也像日世里的双马尾,一晃一晃,非常可爱;有时候还像平子前辈那弯起的板牙……嗯?

      不对。
      在我眼前,好像真的出现了平子前辈那标志性的、像小小弯月一样的板牙。

      而板牙的主人还张开了嘴,用熟悉的口吻这样说着:“原来是躲在这里啊,实酱。”

      我迅速反应过来,回道:“……下午好,平子前辈。”边说着,我用手将扫到脸上的金色长发轻拨开去。

      柔软顺滑的发丝穿过指间时,莫名让我有点手痒,可我还是忍住了没做出抓前辈头发这样讨打的行为,很快把手收回去——虽说他大概不会揍我,即使是在对练时,他也没怎么对我认真地出手过。

      在我见过的人里,平子前辈的头发是最漂亮的。
      在眼前滑过时,会让人觉得是一匹丝绸,带着淡香,还是跟学院澡堂香皂气味感觉不一样的那种。

      对了,明明学院的香皂是统一供应的,难道平子前辈是用自己的吗?

      “感觉实酱又在想什么有趣的事呢。”平子前辈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吊儿啷当,带着懒散的感觉,听上去对我在想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但是,当我看过去时,只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我的身旁,回望过来,一副正等我回应的模样。

      于是我诚实地回答:“我在想,平子前辈的头发一定很值钱吧,就跟由金丝编织的上等丝绸一样。”

      我知道,我的话一般不会换来友善的反应,因为我这样说不但是私自对别人的外表作出评价,还用了种物化的说法。

      但同一时间,我也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因为是平子前辈先表达出“想知道”的样子,不是吗?

      在我的预想里,听见这样的话,有人会不知道怎么回应,把我视作怪人,甚至退避三舍;也有人会火冒三丈,觉得我是在侮辱他们,这种情况特指那些贵族少爷或小姐。

      当然,如果是对他们的话,他们的感觉也没错——我确实偶尔会对这些眼睛长在发顶、只看到天看不到地、估计快要飘到尸魂界尽头的人们,说出一些符合他们身份的评价。

      是的,我就是在嘲讽他们。

      但我发誓,我对平子前辈说的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正面的、友好的,正如我对日世里说她很可爱一样。

      而日世里听到我的话,通常都会害羞得大声高喊“你在说什么啊呆子!”,然后在我沉默的注视下红着脸,最后无奈地转过头来瞪我。

      而平子前辈,是我目前所有认知里的那个例外。

      就像这时候,他听见我的话后,笑得好像挺高兴的样子,可又像应和小孩子的玩笑般说道:“我也是这样觉得喔,实酱眼光很好呢。”

      在别人看来,平子前辈估计会被归在“怪人”这个分类吧。

      好吧,我也没资格这样说。
      毕竟旁人眼中,我大概是住在这个分类里面的。

      (二)

      在平子前辈说完那句话后,我说了一句“谢谢”,然后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似乎也没有别的想说,我们之间的话题就这样结束了。

      但是,平子前辈并没有离开,他就这样沉默着站在我身边,眺望远处,像秋天里金灿灿的一棵银杏树,比穿透枝叶而下、映在我身前的斑驳阳光更加耀眼。

      阳光下的树荫确实是个好地方,对吧?不仅可以静静去思考一些事,还可以放松一下脑子和身体。

      或许,前辈也是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才没有离开吧。

      前辈比我高得多,更何况我现在还是坐着的。我就这样仰望了他好一会儿,感觉脖子又酸又僵硬,只好低下头来揉了揉,同时想了想,忽然问道:“说起来,平子前辈是来做什么的呢?”

      “嗯?”平子前辈反应得比我想像中要快,闻言便瞥眼过来看我,我还以为他会像我一样陷进自己的思考里呢,”那个啊,是在找你喔。”

      “为什么?”我下意识这样问,实际上却没有觉得前辈来找我是件多奇怪的事。因为有时候我想事情想得忘记了吃饭的话,日世里会拉我去吃饭,而平子前辈更直接一点,会找到我并给我送来一个饭团。

      那时候,平子前辈如果不是长着这漂亮的金长直发,一定会很像菩萨吧。

      我记得我也跟前辈说出了这番感想,但遗憾地,他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嘴巴都变成倒三角形了。

      自那之后,我就知道前辈对这金光闪闪的头发有多看重了。

      “日世里在找你喔。”平子前辈的声音在这时传来,打断了我的沉思,“她说你又不见了,我就猜你肯定又躲起来发呆了。”

      前辈的语气还是那样平淡,但前后说着两个“又”时,却让我感觉是在强调些什么。

      这绝对不是错觉。

      我想了想,还是没对那两个“又”作出回应,而是说:“没有在发呆啊。”

      “是吗?”平子前辈看起来毫不意外,也没有反驳的意欲。

      “我只是在思考。”我继续解释道,“集中思考是我每天的习惯。”

      “那你今天在思考的是什么呢?”平子前辈还是那样淡淡地说着。

      所以,他到底是好奇还是不好奇呢?是说,前辈眼睛总是没怎么睁开的样子,他是不是很困?

      这个就留到下次的思考时间……虽然有想过这样安排,但感觉不会想出什么结果来,还不如直接问本人好了。

      我知道自己的脑袋老是会这样不合时宜地发散思维,日世里说我这是“来尸魂界的时候撞坏了脑子”,但我觉得不是,只是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而已。

      我稍微整理一下思绪,片刻后又接着说:“是在思考鬼道咏唱的事情。”

      “嗯?居然是那么深奥的思考话题吗?”平子前辈咧嘴一笑,“真了不起呢,实酱。”

      每次前辈喊我“实酱”时,声线都会微微上扬,感觉油腔滑调的。即使我知道这是因为他说话时用的是关西腔,而关西腔就是这样的语调。

      可无可避免地,这会让我觉得他很不正经。

      说到底,我的名字根本不是“实酱”,而是“莲实”。
      是的,我知道这只是昵称的叫法,但“咪酱”什么的……不是有种在喊路边小猫咪的感觉吗?

      正当我想说出自己的感想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洪亮的“秃子!”。

      而紧随着这声大骂而来的,是飞出残影的草鞋。

      面前的平子前辈回头过去,看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的,却被草鞋堵回去了——因为那鞋子正中他脸上。

      “哇哦——”我不禁为这精准有力的一击发出了感叹,并鼓了鼓掌。

      平子前辈把草鞋拿下来后,终于露出了今天至今为止最高涨的情绪——恼怒。

      他先是对着草鞋飞来的方向大喊回去:“痛死了!你在干什么啊日世里!”随即又转过头来看我,声音比前一句话稍微低了一些:“这也不是值得拍手的事吧!”

      我登时把手背到身后。

      嗯……其实刚刚的鼓掌除了是对日世里的,也是对平子前辈高超的接球……接草鞋的技巧予以肯定喔。
      如果这样说的话,前辈会比较好接受一点吗?

      我还没来得及这样问,日世里的声音已经在树后响了起来:“这是我的台词吧秃子!你不是说去找莲实的吗你在这里发什么呆啊!”是真的很响,我看到树上的雀鸟都被吓跑了。

      在我的视角里,平子前辈拿着草鞋,灵活地躲过了日世里的一记飞踢,同时回头用修长的手臂撑在她额头上,以免她不停挥舞的手再次袭击自己。

      可日世里不愧是白打高手,即使受到身高压制,也能跟呼吸一样自然地立刻改变攻势,扭动自己轻盈的身躯,按住平子前辈的手就要往上蹬,双腿瞄准的估计是前辈的头……!

      嗯?怎么停下来了?不打了吗?

      前一刻,眼前的两人还在表演难度高超的体术对战。
      下一刻,他们却齐齐看向了我……啊。

      我似乎,犯了一个重大的错误?
      其实我呢,是在躲日世里来着。

      而在这个角度下,日世里已经完美地发现我了。

      (三)

      我的名字是莲实,现在的姓氏是猿柿。
      之所以说是“现在”,因为在那之前,我没有姓氏。

      据说,从现世抵达尸魂界的人……不对,是魂魄,都是经由死神的引导下而来的,再分配至流魂街不同的地区。

      据说,即使是一起被“魂葬”的人,多数也会被分隔开来。也就是说,即使记得自己生前是怎样的人、身边又有什么人,一般都会跟亲人失散的。

      再说,从“魂葬”到抵达尸魂界,过程中似乎是有一定的时间差,而相差多少、这其中的原理是怎样,这方面的情报还是不足。但现世跟尸魂界时间的流速或许并不一致,所以这里才会存在着来自不同时空和背景的人。

      当然,这个世界也有一些是重新组合成的家庭所诞下的、土生土长的孩子。

      以上有一部分是日世里跟我说的,有一些则是我到统学院——也就是真央学习后,平日思考出来的。

      纵然这之中有很多都属于尸魂界中的“常识”,但对我来说却不是那样。

      因为,我既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出现在这里的,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最初,我甚至连自己身处的地方是哪里都不知道。
      我的记忆中没有什么死神,没有什么魂魄,唯一记住了的就是自己身为“莲实”这一事实。

      捡到我的是日世里,建立起我有关这里的观念的也是日世里。
      让我决定考入真央、成为死神的……啊对不起,这个不算是因为日世里。

      不管怎样,我也一直很感谢她。光是让我能像家人一样跟她一起用“猿柿”这个姓氏,我就觉得这份谢意哪怕是要用性命来报答,也是值得的。

      不过,这样说的话,日世里又要发火了。

      这是我在真央的第一年。
      也是认识日世里的第五年,以及认识平子前辈的第一年。

      然而,此时此刻,看着日世里暴怒的脸,我只能祈祷,这不是我认识他们的最后一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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