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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没有明说的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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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安远远地看着这一幕场景,神情有点忧伤,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闷在心里,肆无忌惮地乱撞。
他想开口诉说,却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从那里说起。
那六个字“谢谢你”和“对不起”,份量重到了他的心坎上。
他想起那个坠子了,是小彩芸亲自送到他手中,却在最后又被他送回去的东西。
那时的张顺带着病重的妻子和幼女到宜阳县求医,却惹上了嚣张跋扈的商户子,最后病没治好,还惹上了一身麻烦。
小宴安偷偷从狗洞溜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他们,把他们悄悄带回宴府,藏了几个月。
离别时,中年憨厚的张顺站在小彩芸身边,手里紧紧攥着小宴安存了三年的银钱:
“宴公子,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来日我和彩芸必会登门拜谢。”
“小事,”小宴安摆摆手,装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你们这次离开要小心啊,没有通行证书就是黑户,小心别被官兵发现了。”
“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的!”张顺郑重地回答。
“大哥,如果我以后见到你了,却认不出来你,怎么办。”小彩芸垂着弯弯的眉眼问,脸上难掩离别的失落。
“没事,你这个坠子我记住了,你拿回去戴着,到时候我碰到你了,我向你打招呼。”小宴安拍拍胸口,信誓旦旦地说。
“好啊,那你可要记住啊,说好了你要一直给我当大哥的。”
谢濯站在他身边,默默地陪着,垂下眼看了宴安的侧脸半响,伸出手轻轻地拽住了宴安垂在身侧的袖角晃了晃。
宴安从难以自抑的情绪里抽离出来,歪头,疑惑地看了谢濯一眼,撞进了他担忧的眼眸里,眉头舒展开来。
“我没事。”他清清嗓子,突兀地提起了另一个话题,“对了,我和你说,其实鼠莽草是我从别处看来的。”
“别处?”
“是呀,它叫电视,”看着谢濯疑惑地蹙起眉,宴安小小声地哈哈笑了一下,语气带了点遗憾。
“就是一种可以了解到很多事情的工具,有点像说书先生那样的。可惜呀,差不多功能的手机也被我弄没了,要不然可以给你看一下。”
“手机?”他迟疑地问。
“对,一块长形像板砖,方方正正的东西。”
“那就等下次有了再给我看。”谢濯字斟句酌地说。
“好啊。”
关于鼠莽草,宴安是碰巧了解到这种毒的。
当时刚接触学厨不久,对食材中相克相生的食物尤为感兴趣,一时好奇就搜索了。
结果看到新闻里有小孩,误食了它的叶子死亡,死状过于恐怖,当时就记住了。
至此,美食比赛毒杀一案水落石出,钱来滔天的恶行也被公布于众。
原来惨死在枯井里的四个女子分别叫赵玉、林环雁、秦香香与张彩芸。
赵玉与林环雁是被钱来父亲看中,强行抢来被纳的妾室。
赵玉被抢时,家中只有年迈的老者,这么多年过去已经去世了;林环雁则是被亲人半路丢弃,走失到这里的。
秦香香原是青楼头牌,被钱来在青楼哄骗进来。甜言蜜语哄进了府里,结果一个不顺心就被拳打脚踢,恶语伤人
最后受不了折磨摧残,咬咬牙跳下了枯井,了断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
彩芸则是跟着父亲回来不久后,被钱来看中,前段时间偷偷逼迫纳进来的,新婚当夜,被如恶鬼般的钱来失手杀死。
钱来本想哄着张顺参加比赛,拿下头奖之后,再想个法子弄掉他,将银子据为己有,这样也不会有人发现彩芸的真相。
没想到接连几次上门见不到彩芸,彻底失去爱女消息的张顺。偷偷溜进府里,偶然听到了下人议论得知了真相,最后策划出了这个计划。
最让人难过的是,除了彩芸,有父亲张顺可以带回家安葬,其他的三位竟再也找不到亲人认领了。老的已死,本就被丢弃的更是找不到人。
最后摆放在停尸房几日,被宴安和谢濯悄悄领走,在郊外寻了个地方埋下。
钱宅家仆丫鬟无辜的,领了银钱后被尽数放走,被围困在钱宅的几个妾室,也被县令直接开口放人,被来接的家人带回了家中。
参与了恶行的,如管家,被官府追捕,钱氏被押入牢中待秋后再审。
张顺也被再次进了牢狱中,虽然初始目的是为了女儿进行的报仇行为。
但也导致了钱来的身亡,身上背了人命案,被判在牢狱中待够十年。
钱宅悉数家财被尽数抄走,一部分用来安置无辜受害的女子。
另一部分暂时充入了地方的银库中,再由地方官员层层上报。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展,是宴安听小圆以及她的小伙伴们,绘声绘色描述出来的,听着甚是唏嘘。
案件结束,这个案件重新被归还给直属的上级宜阳县管理。
宴安躲藏在小圆客栈里,看着陌生的宴县令,带着熟悉的宜阳县衙役涌入兆丰镇,心里情绪颇为复杂。
一时之间不能出去,宴安将尘封在意念中良久的空间帐篷放了出来。
他伸手摸摸帐杆,总觉得经历了这一次的事件后,帐篷空间与他的关系更为亲密了。
从那天晚上发现手机的能力后,他就对这些东西也充满了好奇心。他坐在帐篷里,把现代带过来的东西扒拉出来一边放着。
拿起充电宝上下左右仔细瞧了瞧,很普通的白色,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手机散成了沙砾从指缝间溜走,留下个充电宝,即使有电也充不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能做什么用。
他躺在帐篷里,身下绵软的触感仿佛回到了现代世界第三次野营时候的自己。这时候的他已经学乖长了经验,带的东西全都是选轻便、质量最好的。
那天晚上的他,躺在帐篷里,开了天窗,透过天窗看的夜空,星光氤氲,夜幕飘渺如纱,拥有着无尽的浪漫与自由。
宴安想象着,慢慢闭上了眼睛,敞开的手碰到了垂钓下来的吊灯开关,习惯性一按。
“砰”
帐篷突然消失,宴安身体一轻,像被从天抛下来了一样,整个人砸进了一张硬实的木床。
一瞬间摔得宴安发懵,尾脊骨先是感觉一股酥麻感,而后传来剧烈的疼痛感。
他难受地蜷缩着,不自觉将身体弓成虾米的形状,来缓解疼痛,一抬眼,就看到谢濯,震惊地看着他。
宴安头一次发现谢濯竟然还能这么大幅度的情绪化表现,一时也愣怔在那。
过了好久,伸出手:“嗨。”
宴安上衣脱下,整个人斜趴在木床的对角线上,被砸得太突然,还是张硬实的木床,痛得宴安实在是起不来了。
谢濯将外敷的药油滴在掌心中,缓缓地用手掌推开,看着少年白皙的脊背,眼眸微动,曲了曲手指,伸出手去用力一按。
“啊!”宴安猛地一震,脑袋向前一伸,直接了当磕在了木柱子上,伸手用力抱头,“啊我的头!”
顾得了头顾不了尾,身体痉挛抽痛,曲着身子跪趴着,尾脊骨传来阵阵痛感,身子一软又趴了下去:“啊我的腰。”
谢濯平生第一次手忙脚乱,想伸手去扶他又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想要安慰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向平淡的眼神里,明晃晃地透漏出了脆弱感,看着被疼痛折磨的宴安,心里无比难受懊悔。
宴安趴着缓了好一会,才缓过精神来,他转过头来,看了谢濯好一会,语出惊人:
“濯哥,差点就被按死在你这张床上了。”
谢濯情绪还没缓过来,听到这话,语气冷硬地说了句:“别说胡话。”
看着宴安痛得冒出了冷汗,他拿过毛巾去擦,语气低沉,懊悔:“抱歉,手劲用太大了。”
“害,没事,是我太激动了。你等会注意下就好。”宴安摆摆手,努力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
重新上手擦药已是一柱香之后,谢濯使着巧劲在宴安背部按揉,力道适中,按得宴安不知不觉就沉入了睡梦中。
有意识过来时,发现自己又出现在了空间里,没有那声哀叹的声音,也没有一下一下扑闪过来的手机,整个空间昏暗而静谧。
宴安在这里却感到很安心,有亲切的熟悉感,他盘着腿,看着远处像瀑布一样逶迤下来的流光,发起了呆。
谢濯看着陷入了沉睡的宴安,手指动了动,良久后终于还是倾身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头发软乎乎的,手感很好。
翻开叠的整齐的被子抖开给他盖上,看着他的面容许久,转身将封书信和一张告示,盖在药油瓶底下,带上匕首出了门。
日暮倾斜,宴安在肚子咕咕叫中醒来。
他左右转转脑袋,趴久了身体感觉半边麻了,脸也半僵,左右使力缓解身上的麻劲和僵劲。
“濯哥,你在吗?”宴安仰起头,懒懒地喊道,“濯哥?你在的话应应我呀。”
“吱吖”一声响,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馄饨的小圆,两根小辫子轻轻摇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