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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石坊二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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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午时,神农门石坊下陆陆续续来了好些看决战的弟子,倒围着热热闹闹的,谢阿弱掀帘瞧着,远远听得了几句议论,当中一个道:“这魏园的齐三公子倒真是孤傲得很,竟敢连下两封战帖,既挑战文盛师兄,又挑战剑宗少主楚凤瑜,决战时候还定在午时、未时,挨得这样凑紧,看来当中他都不打算歇着喘口气了!”另一人有些见识,公允道:“昨夜看这魏园之主运剑与青枫道人相斗,似乎当真有些过人的本事,更何况文盛师兄并不擅长剑法,恐怕很难讨得好,兴许保住性命都难!”
谢阿弱这才晓得齐三公子午时竟要同人比试,难怪他拭起剑来!此时日上中天,阿弱朝浅眠的他淡淡喊道:“三公子,已经午时了。”
齐晏睁开眼,正对着阿弱低头的眼眸,相视无言,不知她是何时将外袍还来、盖在他身上,他心上微微满足,默默穿上这外袍,系了带,提剑掀帘,不曾和她多言语,只跃下马车,缓步向神农门石坊而去。
谢阿弱瞧着齐三公子走向不远处,孤影立在那满眼相同服色的神农门弟子旁,被指指点点的,却浑然无碍,世人言论对他毫无用处,更不可能惊动到他,谢阿弱很晓得这一点,对他自然心折。
不多时,那剑宗楚凤瑜与青枫道人已早早来观战,此时正到午时,那正主陶文盛,并陶芙蓉相偕而来。掌门陶五柳亦从后山下来赶到此处。陶五柳既是两边沾情带故,只不多言,但观此时陶文盛脸色虽仍心虚,但已不如昨夜惊怕,倒不知那陶芙蓉给他出了什么诡计?陶五柳不免格外留心,一则不愿齐三公子杀了陶文盛,二则不愿陶文盛施毒伤了齐三公子,是而他愈发打起精神来。
此时齐三公子见人已来齐,握剑立在空地当中,从容道:“久候了,请陶公子赐教罢!”陶文盛亦上前袖出长剑握在手上,道:“请!”
话未毕,沉不住气的陶文盛已提剑往齐三公子肩头斩去!齐三公子微微一避,剑从他肩旁直劈而下,与他身子相离只有寸许。齐晏面不改色,旁观众人不由好生佩服起他的胆量来!陶文盛不依不饶,剑下又一斜、横断过去,齐三公子略一低身,剑锋从他头顶掠过,相差仍然只有寸许。紧接着斩、削、断、劈,如是好几个回合,齐三公子皆是堪堪错过剑影,虽则凶险,三公子却游刃有余,最令人惊诧的是,饶是陶文盛紧紧相逼,齐三公子的剑却一直都未出鞘,仿佛故意要折辱这陶文盛一般。
陶文盛早知不敌,愈发拼命,转了身提剑猛劈齐三公子面门,三公子仍是顺著剑势退身避过,陶文掌此时出了变招,左掌忽地跟着紧劈来。齐三公子却仍是退身闪避,陶文盛忽地将一路剑法施展开来,掌中夹剑,剑中挥掌,愈出愈快,狠辣至极!齐三公子始终右手提剑,左手则藏在袖下,在掌影剑锋间飘舞来去,陶文盛的长剑铁掌,竭尽全力,却连他衣服也碰不到半点!
本是僵局,忽而那陶文盛掌却渐渐显出青色,仿佛恶鬼的青手一般,掌风打出阵阵毒烟,齐三公子瞧一眼,退迭丈外,这才缓缓拔出剑道:“原以为你有什么手段,原来是掌心聚毒。”
说着齐三公子挥剑就要斩向陶文盛毒掌,剑法快得骇人,仿佛应声就可断去这他一臂!陶文盛大惊之下,忙不迭滚在地上,饶他狼狈逃过,齐三公子的剑仍是如影随形,紧紧断劈,仿佛藤缠枯树,再一势云横秦岭,剑已横指在陶文盛喉前!
齐三公子停住剑尖,并未取他性命,只是淡淡道:“冤家宜解不宜结,这话我不大爱听,也不认为有何道理。但既是五柳新任神农掌门,我有心贺他,无心大开杀戒,只要文盛兄对天起誓,不再设毒计加害于在下,在下愿与陶公子勾消往日恩怨。”
陶文盛贪生怕死,此时被逼得紧迫,只得瞪着眼,缓缓道:“我陶文盛对天起誓,从今日起,我与齐三公子的往日仇怨……”陶文盛话未说完,忽的徒手紧握住齐三公子的麒麟剑,泠泠血流,另一毒掌如携了万钧之力,猛打向三公子的腰间,三公子的剑被这陶文盛掌上握得紧,从不弃剑的他自然定身不动,却又不能腾手对击毒掌!
谢阿弱远远一瞧这形势危急,心口不由狂跳起来,心脉伤势抽动,直疼得额上满是冷汗,她强忍着痛,仍是目不转睛。但见三公子手腕忽得一旋,麒麟剑横扫去,顿时将陶文盛握剑的左掌削断拇指!剑势有余,疾疾一挑,挡在腰前,陶文盛那毒掌只猛打在三公子的剑刃上!齐三公子剑尖猛力划向陶文盛手腕,一霎之间溅血,陶文盛的右手手筋刹时已被挑断!陶文盛吃痛至极,不由倒在地上连声惨叫!
变故只在转眼之间,一直旁观的陶芙蓉大惊失色,忙不迭奔上前来,查看陶文盛的伤势。
齐三公子持剑立在一旁,淡淡道:“承让!”
旁观众弟子都晓得是陶文盛比试落败、暗施毒掌,甚为不齿,脸上也无光,一个个哑了声响不言语,连个帮手陶芙蓉扶着陶文盛的人都无,独令她一人施救三师兄。
这一战齐三公子游刃有余,抬头看时辰不过午时过了三刻而已,他取袖中净帕,略拭尽了剑上血污,这才望向剑宗楚凤瑜道:“在下虽与楚公子相约未时,但公子既已在此,不妨此时持剑下场如何?”
谢阿弱想起楚凤瑜所说以冰玉霰救治她一事,此时见三公子邀他决斗,再思及当日自己曾许诺报答他的恩情,便要下马车求情,薄娘子一心观战,此时才瞧见阿弱要下马车,忙拦着她,道:“你不好好躺着,出来作什么?”
谢阿弱如实冷冷道:“这位楚公子曾赠药救我,我若知恩图报,不能眼看他死在三公子剑下。”
薄娘子只硬拦着阿弱,冷嘲道:“你自个儿尚且不知保重,还要管别人作什么!更何况这个什么楚公子根本不是好人!你不可错信他!”
谢阿弱生疑,问道:“此话从何说起?我眼睛重见光明,难不成并非他赠药?”
“是他赠药不错!但他居心叵测,难道你都不记得了?”薄娘子嘴上毫不留情,阿弱却甚是不解,薄娘子只道:“楚凤瑜救了你性命是不错,但他还派你入魏园刺杀三公子,这你也忘了?”
谢阿弱突而听到这等怪事,难以置信,道:“我怎会刺杀公子?”她正心疑不已之际,那不远处,楚凤瑜已稳步持剑上前,同齐三公子作了个请势,一霎拔剑,二人只于这剑上论起高低来。
那剑风急啸,转眼二人就斗得难解难分。齐三公子心知这明月清风的克星是阿弱的冷泉剑法,是而出手一式就使出了冷泉击石!阿弱头一回看着三公子使出她惯用的剑招,心中蓦地闪过万千灯光繁星里,三公子举剑行此招的疾影!那景象并非她记忆中可搜寻的,却飞快流窜而来,令阿弱一霎惊滞。
此时,神农门石坊下忽从人群里窜出一个人来,远远瞧见打帘坐在马车里的阿弱,忙不迭就奔了上来,原来正是那魏冉!
魏冉急急忙忙奔过来,爬上车辕,坐在阿弱身畔,这才抹汗道:“我一睡醒来阿弱你就不见了影子,真是吓死我了!听说石坊外齐三公子要跟人决斗,我想多半是他带走了你,这才赶了过来,没想到你果然在此处!”
说着魏冉瞧着场下两个剑法皆是出众的三公子跟楚凤瑜搏命,这二人既是都要同他抢老婆,魏冉不由笑道:
“看这两人斗个你死我活,倒真是快活!”
薄娘子瞧这魏冉兴灾乐祸样子,道:“你只晓得偷懒耍滑,都午时了才起得床来!你这辈子看来也只能干看着这绝世的剑法,不知哪世投胎?才能轮着魏公子您挥剑一试!”
魏冉被刻薄得体无完肤,忍不住气恼道:“我魏冉从不是那贪睡偷懒之人!只是不知怎么一醒来就这样晚了,哎呦,我身上还又酸又痛呢,像被人下了蒙汗药一般!”
薄娘子听了嘿然嘲讽道:“你倒是光会胡扯推脱!谁有空给你下蒙汗药?蒙汗药难道不要本钱,那人是图你色?还是图你财?”
谢阿弱听了魏冉被人下药一语,心上不由一动,正要深思之时,不远处众神农门弟子忽得让出道来——原是陶清清并陈南之推着坐在木轮椅上的秋婆婆,赶到石坊之下。
陶清清脸色肃然,扬声对比剑的楚凤瑜并齐三公子道:“请二位先行歇战,容婆婆指认凶手。”陶清清此话一出,众人皆是惊诧,秋婆婆明明已被毒哑,身子也不能动弹,如何指认凶手?
楚凤瑜此时与齐三公子斗了十几个回合,已知不敌,堪堪要输之际,这陶清清忽而出声止战,他顺势退在一旁,青枫道人也忙不迭上前,自恃威望主持道:“捉拿凶手要紧,请齐三公子改日再与瑜儿比试罢!”
齐三公子冷冷瞧着青枫道人,已知他私心计谋,再打量那楚凤瑜脸色似松了一口气,齐三公子不由冷冷一笑,他有心震慑剑宗,既然已有功效,他又何妨放这剑宗一马?是而齐三公子从容收剑,退在一旁。
陶清清见已休战,方推着秋婆婆上前,向众人道:“婆婆虽则不能言语,手脚瘫软,亦不能手书,但婆婆神智却清醒,我有个法子令婆婆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