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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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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草原头闻雁声,黄沙碛里马蹄轻。举头忽见边城月,倒著丝鞭不肯行。起大沙尘了,马蹄,雁声和月亮都消失在了沙尘暴里。因为沙尘,画匠这几天一直在那户叫“毕日烈”的牧民家里,随同的还有他的儿女“苏赫巴鲁”与“琪琪格”。
色柔草原之前几天砸完零零散散的冰雹子,接着就是挂大风,风一刮,阿尔泰,锡林郭勒两边夹的戈壁滩就开始震动了。细沙子,碎石头,还有枯枝烂叶全被风带了起来,向东向北卷到色柔,转眼间就满满汤汤昏黄一片。沙尘里,天和地的界限全然被模糊了,木楞子,羊眼睛,人的口鼻……触目所及全都是沙子。晴空万里,多云阴天,雪雨冰雹,大风肆虐,漫天黄沙,这一切恶劣急剧的环境变迁全都发生在短短几天内,不过色柔草原的原住民们已经习以为常。千百年间他们一直生活在这里,早就衍生出了一套自己的生存哲学。
沙尘越来越大,水草越来越稀,毕日烈一家准备搬迁到背风草场区。
其实在前几天的时候毕日烈就准备走了,水,干粮,牛车马车,赶羊的家当……毕日烈什么都准备好了。只是在准备迁撤蒙古包的前两天晚上,炉火边打盹的毕日烈听到了人和羊的呼救声。他听到了急促的狼叫,便拿着枪和灯义无反顾冲了出去。
狼,全是狼,大批大批的群狼一只接一只冲进羊圈里,接着就是琪琪格的尖叫——琪琪格那时候刚赶了羊,还没来得及关门,狼群就冲进来了。听到这动静,苏赫巴鲁的反应非常快,他终究是个身强力健的年轻汉子,提着枪就从劈柴的垛子那冲进了羊圈。好一阵混战后,三人终于将狼群赶了出去,可还没来得及为那些死去的羔羊流泪心痛,他们就看见了角落里那个灰头土脸的画匠。
画匠是个日本人,他们误认为他也是侵略者和奴役者,他们只能让他留在家里。
因为狼咬死了好些羊,又因为沙尘暴,不知不觉就耽误了好几天,而画匠一直在毕烈格家。画匠一直在试图沟通,可毕日烈和他的儿女避之而不及,好像他身上有什么瘟疫似的。不过渐渐地,毕日烈发现画匠没有恶意。他很安静,很拘谨,也很有礼貌,虽然他们故意避着不和他讲话,但他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表达谢意。
画匠每天都是干干净净的,吃完用完的东西会放得整整齐齐;他会力所能及帮着干活,苏赫巴鲁修补蒙古包的时候他会帮忙,琪琪格做饭的时候他也会帮忙;更重要的是他对毕日烈非常尊敬,每次见到都会鞠躬。毕日烈在草原上活了这么些岁数了,好人坏人还是分辨得清。他觉得画匠不是什么坏人,也许他真的和他们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接受着生活苦难和赠予的“良民”,然而,毕日烈还是没有掉以轻心,苏赫巴鲁更是。他对画匠怀有着不容置疑的敌意,因为他觉得画匠所作所为都是在伪装。
最后还是琪琪格迈出了破冰的第一步。
某天傍晚毕日烈与苏赫巴鲁骑着马出去办事了,画匠拿着扫把在蒙古包里扫灰。琪琪格抱着好几只被咬伤的小羊羔走了进来,她把小羊羔交给画匠。画匠见状放下扫把,他知道琪琪格的意图,遂拿起针线盒里的绷带裹在小羊羔的伤口上。小羊羔咩咩叫,灯影下画匠的动作很轻很轻。琪琪格看着画匠一只只包扎完小羊,最后用生硬的日语说了这句话。
“沙尘暴会越来越大,羊会死的,我们不能留在这,我们要走了。”
“你可以用日语和我交流吗?”
画匠有些惊奇,因为琪琪格基本没和他说过话。
“我上过日本人办的学校,我有日本名字,我成绩很好,但后来我不上学。苏赫巴鲁上过学,他成绩不好,他不上学,我也不上学。”
“为什么你有日本名字?”
“没有日本名字,我们就不能上学,我们会挨打,挨骂,羊也会被抢。我喜欢上学,喜欢读书,喜欢画画,我不喜欢我的日本名字。我和你一样,画画,我画小羊,很多。”
琪琪格说的日语有浓重的蒙古口音,但这并不妨碍她和画匠的交流。聊了一阵,画匠大致知道了琪琪格的情况。琪琪格今年十四岁,之前短暂地上过日军在草场办的流动小学,大致可以认识简单的日文,但是在毕烈格给她订了亲后就辍学了。
琪琪格在流动小学里学过几篇课文,好多她都能背出来,比如《富士山的雪》,《樱花樱花真美丽》,《到热海去》,但她根本不理解课文里面在讲什么,因为琪琪格一直生活在色柔草原,没见过岛屿,大海,更没见过樱花。
琪琪格还在流动小学里学会了画铅笔画,她把自己用毛草纸装订起来的绘画本给画匠看,本子上全是她画的“日记”:草原上的日出日落;赶牲口的牧民;弹马头琴的毕烈格;砍柴的苏赫巴鲁……
琪琪格画得最多的是小羊羔,每只小羊羔都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那种原始的生命蓬勃感,着实令画匠看得啧啧称奇。谁能想到这些饶有风味的铅笔速写都是出自于一个没怎么接受过教育的牧民之女?
“琪琪格,你画得真好看,你画得比我好看多了。”
“你画得好,你。你画富士山,樱花,热海?我没见过,我不知道。”
琪琪格给画匠递过来一支铅笔,她凑上前去,低着头看画匠勾勒线条,渐渐恍然大悟:原来大海是像湖泊一样的“水”,而岛屿是水上漂浮的“山”;原来富士山是一把倒挂着的“扇子”,“扇子”朝天的底端有白皑的积雪;原来樱花和狼毒花长得不一样,樱花有五个花瓣,每个花瓣上开一个小小的豁口,不像狼毒花一样簇成球……
画匠的笔没有停下,他越画越多。东京的电车,街道边的铺子,公园里的喷泉,咖啡馆和小书店,跳舞的艺伎……一个与色柔草原完全不同的世界在琪琪格眼前展开了。这个世界似乎更加光明,更加自由,更加广大。活在那个世界的人们不用每天辛辛苦苦起来打水,放羊,挤奶,也不用面临飞雪与沙尘,每个人都有幸福,每个人都有希望。
“真好啊,真好啊……”
琪琪格对外面世界的憧憬被画匠的笔点燃了。她断断续续问了画匠很多问题,比如他是从哪来的,他生活在什么地方,他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画匠对此依次作答,聊着聊着,这两人的话匣子就彻底打开了。琪琪格大概知道画匠一直生活在东京,一边画画一边做学校的老师,但后来受了骗才到了色柔草原。现在画匠现在想回去,但又不知道怎么回去。
“阿爸和苏赫巴鲁说你是坏人,他们想你走,但是现在他们,不想你走。等他们回来,我就说,你不是坏人。”
“为什么不想我走?”
“因为那边打仗,他们说你会把那边的坏人引过来。那边坏人很多,俄国坏人,日本坏人,中国坏人,他们在打仗,打很多仗,把我们的人都打死了,草场也烧没了。苏俄军,北洋军,日本兵,是不一样的坏人。苏俄军想要我们的人,北洋军想要我们的信仰,日本兵想要我们的土地。”
画匠能听懂琪琪格在说什么,但他不会理解琪琪格在说什么。他不是琪琪格,所以没有见过苏俄远东军是如何用高压手段强行对蒙古牧民进行征兵,逼迫他们离开家园前往战场;他没见过北洋军是如何穷凶极恶摧毁寺庙,屠杀信徒,强行让蒙古本土居民融入汉人群体以逼迫内外蒙重新联合;他没见过日兵是如何豺狼面目拿着刺刀抢占草场,到一处地方就要烧尽蒙古包和牛羊……
画匠生活在和平的岛屿上,他没有见过战争侵略。
“我不喜欢他们,他们是坏人,他们来了,什么都死了,人,信仰,土地,都死了。我们的家,死了,我们的生命,死了。我要嫁人,嫁给一个我从来没见过面的人。”
画匠不知道琪琪格经历了什么,但琪琪格麻木平静的诉说却让他分外难受。他反反复复想着琪琪格所说的话,觉得心上像活插了把刀子。作为一个同样出身底层的人,画匠本能地对琪琪格抱有一种深切的同情和共情。他觉得这么有天赋的一个女孩子被耽误了,被辜负了。琪琪格是多么才华横溢,看她画的那些画!如果她可以得到好的教养,她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但现在这个女孩子却在这里说“我们的家,死了,我们的生命,死了”,说“她要嫁人,嫁给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人”。
琪琪格会成为喇嘛庙的祭祀品吗?
想到这,画匠突然心生恐惧。他觉得琪琪格并不是平静,只是麻木,对苦难习以为常的麻木,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现在,琪琪格这个十四岁的女孩成为了这家里唯一的,麻木的“女人”,每天她同时扮演着女儿,妹妹,妻子,母亲,牲口的角色,每天都有干不完的重活累活。她就像一个连轴转的陀螺,从早上转到黑夜,她唯一闲暇的消遣就是画画,但现在这唯一的消遣也没了。
琪琪格辍学了,她要嫁人,要嫁给一个她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琪琪格十四岁,琪琪格“死了”。
“你怎么熬过来的,琪琪格?”
“我有这个,所以可以忍耐。”
琪琪格起身,从一个小小的柜子里拿出一个香包,将里面的烟叶子倒在了炉子边。烟叶子被炉子烤得发烫发黑,转眼间就生了好些烟雾。琪琪格压着一只鼻孔吸里面的烟,然后又吐出去。她很熟练,显然已经有很多年了。
“我就这样,忍耐。这些烟,让我忍耐。我吸一下,我就可以忍耐很久。”
“这是什么?”
“烟叶子。寺庙里点这个。”
这烟叶子的味道说不出来是喇嘛庙的香火味还是酥油灯味,但在这烟熏雾燎中,画匠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还有情绪的振奋。他觉得身处这烟雾是“幸福温暖”的,就连那颗多愁善感的心一下子被这烟雾抚平了。吸着烟雾,画匠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心碎难受,而琪琪格也是。画匠的画让她心田有了些波澜,但她现在又因为这烟雾麻木了。她看着画匠说:
“你是好人,你快跑吧。你知道为什么阿爸和苏赫巴鲁今晚出去吗?他们说苏俄人和北洋军打赢了。苏赫巴鲁说你是日本坏人,要把你交到那些坏人的手里。你是日本人,你去他们那里,你会死的!快跑吧,谢谢你的画! ”
琪琪格给了画匠一个拥抱,画匠也揽过琪琪格的肩膀抱着她。正在他们拥抱的时候,苏赫巴鲁突然闯了进来。他粗鲁的推开了画匠,将琪琪格一把拽起,抬手扇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都要嫁人了,居然还在勾引日本人?!”
苏赫巴鲁用蒙语粗鲁辱骂了琪琪格几句。他捡起地上毛草纸画册,翻了几页,将画册撕得粉碎,说琪琪格一天到晚就在画这些没用的东西,所以才会败坏妇德,接着又说琪琪格学着老爷们抽烟叶子也是这日本人教的。
“你玷污了我妹妹的纯洁,我要你付出死亡的代价!”
苏赫巴鲁厉声威胁道。
玷污?因为什么而玷污,因为拥抱而玷污,因为画而玷污,还是因为对幸福和美好的向往而玷污?说到底,“玷污”的到底是纯洁,还是被人强加上来的麻木?
画匠生气了,他一连问了苏赫巴鲁好些问题,但对方压根没有理会。他拽起画匠走向前去,那不远处的黑夜里,苏俄远东团与北洋军的篝火通明。
“放开我,你不能这样对待琪琪格!”
画匠挣扎着,但他根本逃脱不了苏赫巴鲁的束缚。他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而后被推搡给了一个满脸都是黑土的北洋军小士兵。小士兵听不懂苏赫巴鲁讲的话,就拉来了之前跑营的苏俄兵,二人用俄语交流。
“这就是我说的日本军官,十个银元。”
“你确定这是日本的高级军官?”
“没错,谁都知道Honda是色柔草原的恶鬼,他负责这一带的军务运输,管控着很多辖区。他作恶多端,还试图玷污我的妹妹,只要给我十个银元,你们就可以将他枪决!”
“一只麻雀,但倒也是给这战场增加了些滑稽喜剧。”
苏俄兵笑了,可惜他汉语能力有限,没办法完整地将苏赫巴鲁的话翻译给小士兵听,就说这人是日兵部队的“传奇人物”。小士兵一听,这可激动坏了。
“嗨呀!我张小顺今天总算可以给王参议表现表现了!我得赶紧告诉王参议,我今天立了大功,抓了条大鱼!”
苏俄兵笑而不语,他围上自己的白围巾走了。
沙尘暴来了,混战也迎来了尾声。
风沙依旧刮得很大,营地哆哆嗦嗦的炉火边,王参议一群北洋军士在沙子里围火取暖吃烤饼。断断续续拖了快一周,伊万诺夫一直没有撤兵,他一直带着苏俄远东团和徐树铮发来的北洋兵打,直到打到前来支援的日兵撤逃。
现在这恶仗终于打完了,北洋军还剩四十余人。
伊万诺夫真的是个疯子,他和成吉思汗一样都是疯子。如果没有取得他所要的胜利,他根本不会收手。虽然奉军撤兵了,伊万诺夫接下来也不会撤兵。无论损伤多少生命,无论花费多大代价,伊万诺夫也不会停,他会继续沿着东线追捕恩琴,直到将那个人吊死在绞刑架上。
这样穷兵黩武真的是正确的吗?他这种被伊万诺夫戏称为“人道主义”的想法,是不是只是天真之谈?战场上,错的到底是伊万诺夫,还是他?迷茫,只是迷茫。王参议怅然若失看着炉火,他现在整个精神头都低迷了,说话也无精打采。他的右耳朵越来越疼,根本受不了一点声音刺激,简直巴不得就在这炉火边昏死过去。但最终他还是重新坐起身笑道:
“罢了!眼前的事还多着呢。先吃饱饭,明天找到驿站就带弟兄们下羊肉馆子去,我们活着的死了的都好好聚在一起庆贺!”
“要不我们现在讲点好玩的事吧,反正仗打完了。”
一个士兵提议,而后神神秘秘道:“你们知道那喇嘛庙吗,据说这地方鬼得很,这里面的喇嘛一个个都来路不正,把人皮拔下来当鼓,把人头割下来当碗。”
“是啊是啊,真邪门,这里的牧民一年到头赚不了几个钱,钱全供到喇嘛庙去了。”
“蒙古人怎么也搞这个?这是他们的信仰吗?”
“不是,是他们当下的统治者信这个。蒙古人的长生天似乎是好的,长生天叫他们不烧草原,叫他们团结。”
士兵们七嘴八舌,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王参议为了不扫大家的兴也加入其中附和:
“好像还真是这样。这次好像就有一个女的,活端端在这喇嘛庙送了人命。这牛鬼蛇神的晦气东西,什么信不信仰,就是野蛮落后!我要是徐树铮,谈都不谈,直接放火烧喇嘛庙,搞这种歪门邪道的全都一律拉出去枪毙。”
“耀哥儿,你这话可不敢乱说。徐帅当时在库伦快刀切乱麻,说这可汗和皇帝都不能要,还险些引起蒙区暴动呢。徐帅好歹还动个脑筋协商协商,你这一来简直比徐帅还粗暴。”
王参议拿了一块烧饼,他“切”了一声,似乎很见不得所谓的宗教。
“文化归文化,信仰归信仰,但披着主子外皮当救世主的,就是奴役,就是得枪毙。”
一伙人谈着谈着,张小顺突然神神鬼鬼跑了进来。他凑近王参议,悄悄言语了几句,接着就把王参议笑得直不起腰。
“你说啥?你花了十个银元从牧民手里买了一个日本‘传奇太君’?我的老天爷,啥太君能值十个银元?顺子,你该不是把天皇从东京的皇宫里顺过来了吧!”
“什么,顺子花了十个银元把天皇买来了?我滴个乖乖,这可是好几个月俸!”
“顺子,你这小子犯混呢,十个银元能买十头羊,十只鸡,十头牛。”
“传下去,顺子花了十个银元把天皇从日本顺过来了!”
大家都在取笑这十个银元买来的“传奇太君”,哄堂大笑间,张小顺的脸从耳朵根一直红到了头顶尖。
“哎呀,那俄国毛子该不会在骗我吧,他说这是日本的传奇人物呀!”
“什么传奇,你该不是被毛子耍了吧!”
王参议见状也索性不开顺子玩笑了,但他还是止不住浑身颤抖大笑。他咬了一口全是沙子的烤饼,又喝了一口水,让张小顺把那“传奇太君”领了过来,说要好好见识下“十个银元到底能买来什么传奇太君”。
“顺子,快让他过来!”
“不要磨叽,快过来!”
“过来啊!”
接二连三的吆喝声中,穿蒙古袍的“传奇太君”踉踉跄跄走到了炉火边,他刚一抬头照面,王参议就把水喷了出来,他被呛的连连咳嗽,差点喘不上来气,而画匠这“传奇太君”也被惊讶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经历着接二连三的乌龙后,画匠原先觉得不会有更离谱的事发生,但老天偏偏就是把他又捉弄了一番——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王参议。
“王参议!你看这太君,牛不牛逼!你是不是吓着了?你刚才居然还笑我!”
张小顺看到王参议这反应可解气了,小尾巴都差点翘到天上去。
“顺子,水,水……”
“传奇太君”的露面着实令王参议脸色大变,他好像被饼噎住了,一个劲疯狂咳嗽。张小顺给他了一杯水,他连忙喝了几口,最后猛咳了几下,站起身,尴尬道:
“哎呀!今天这沙尘,把饼刮得全是沙子,我刚才都被呛得喘不过气来了。弟兄们,你们看,今天这月色可真好啊!”
“王参议,你在胡咧咧些什么呢?”
张小顺摸不着头脑,不知所以。
“顺子,你今天干得不错,真是个传奇人物!这十个银元算在我头上,审问这传奇太君的任务就交由我,大家今晚就载歌载舞,一起赏月吧!”
“王参议,都刮沙尘暴了,哪来的月亮?.”
“咳咳,月亮嘛,就在天上,又跑不掉,刮着刮着就有了!赏月,弟兄们都接着赏月!”
王参议背起手,故作阵势咳嗽了几声,而后又拼命朝画匠使眼色。在这一片尴尬与嘈杂中,画匠对王参议的暗示心领神会。他戴着手铐顺从起身,随着王参议默不作声离开了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