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记之曙后星孤》卡斯特婆婆

39、第 39 章

　　顾中则向面前的二人喊道：“两位，我们急着赶路，可否让我们先过去？”

　　香蒲回过头，看见顾中则，先是一愣，然后道：“我家婆婆腿脚不好，走不快的，你们年轻人该学会尊老才是，何况在这荒郊野外又能有什么要紧事？”

　　顾中则道：“我们要照顾一位受伤的朋友，着急带她去看郎中。”

　　香蒲眨眨眼睛，道：“最近的镇子上就有郎中，你们怎么不去那儿看？”

　　梅行川道：“姑娘，我们的确有要紧事，不如你带着这位婆婆先去旁边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也省得我们的马车吵到你们。”

　　香蒲道：“你们有要紧事又干我何事，凭什么给你们让路呢，我看你们不过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罢了。”

　　顾中则看了看身后紧闭的马车门，道：“怎么这位姑娘隔着马车门就已经看出了里面有人，所以才知道我们的人比你们的人要多？”

　　香蒲愣了愣，接着道：“是你自己说有朋友受伤，那加上这个朋友，可不就要比我们人多了吗？”

　　顾中则笑笑，道：“那倒也是，梅兄，你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梅行川沉默片刻，后道：“我来时向车夫打听过，还有另外一条路，只是绕远些，我看问蔷的伤势恶化得不算太快，走那条路也许还来得及。而且那条路还能路过我家的一处别苑，说不定能遇见我兄长。”

　　听到这话，瘸腿婆婆捏紧了手里的拐杖，又向香蒲使了个眼色。

　　香蒲道：“你朋友的伤势或许不要紧的，可我家婆婆的腿却是越来越痛了，你们若是有良心的年轻人，就该主动提出送我和婆婆一程才是。”

　　顾中则道：“我倒是想送你们，只是我们又不知道你们要去哪里，万一不顺路......”

　　香蒲道：“既然能在这条路上遇见，说明咱们要走的是一个方向，不是么？”

　　顾中则道：“好吧，不过我得问问车里的人。”

　　说罢顾中则敲了敲车门，开口道：“龙姑娘，你意下如何？”

　　龙星漪自然是一万个不希望这两个生人坐到这车上来，却又不好直言拒绝，只能将脸靠近了顾中则的方向，小声说道：“我看还是问蔷姑娘的伤势要紧，这二人来路不明，听着也像是两个多事的人。”

　　顾中则听罢，高声道：“龙姑娘说可以，既然龙姑娘都不介意，梅兄，咱们两个便做一回好人吧。”

　　说罢顾中则将车门打开，让出一旁的位置，让香蒲扶着瘸腿老妇上了马车。

　　龙星漪原本在马车中坐得很舒服，突然上来这样两个陌生人，她只得向问蔷那一边靠过去，顺势紧紧地搂住了问蔷。

　　香蒲和老妇坐在对面，上下打量着龙星漪。

　　老妇对顾中则道：“后生，老身姓苑，你可以叫我苑婆婆，这是服侍我的丫鬟，叫香蒲。”

　　顾中则道：“好，我记住了，你是苑婆婆，她是香蒲。”

　　老妇又道：“她是谁你可以忘掉，而我是谁你可一定要记住。”

　　顾中则道：“婆婆您一看就知是个气质不凡的人，我见了一次就不会再忘记了。”

　　顾中则和梅行川再一次驾着马车向前疾行。

　　苑婆婆道：“这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顾中则道：“婆婆你说哪一个？”

　　苑婆婆道：“长着凤眼的这一个。”

　　顾中则道：“她啊，她是我的东家。”

　　苑婆婆又道：“那另一个呢？”

　　顾中则道：“是我的干姐姐。”

　　苑婆婆道：“就没有一个是你的娘子？”

　　顾中则笑道：“我如今还没攒够钱娶妻，怎么婆婆你要给我说一门好亲事不成？”

　　苑婆婆半闭着双目，道：“说亲这样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只是你若缺个可心的人，我手下原本就有许多侍女，送你一个也无妨。”

　　顾中则和梅行川对视一眼，然后道：“只怕婆婆你身边的人看不上我这样的乡野村夫。”

　　苑婆婆道：“看不看得上原本也不是她们做得了主的，我带着香蒲在这里等着你们，无非是因为之前在清水巷子中，你与香蒲有些过节。我本不想插手来管的，可我偶然得知香蒲离开那地方后，那地方又发生了许多让人不省心的事情。”

　　顾中则道：“婆婆是想说，清水巷子中的事情与你们无关？”

　　苑婆婆道：“既无关，也有关，你们离要去的地方还有多远？”

　　顾中则道：“想来应该够让婆婆你把故事讲完了。”

　　数百里之外，天青崖上，一座极为雅致的木质房屋矗立在苍松翠柏之间。

　　司焱坐在屋内，正在低头研磨一种青紫色的花粉。

　　不远处，一个女子站在窗外树下，抬头看着树上蓝色的花。

　　女子背对着屋内，司焱此刻只能看见她纤细高挑的背影。

　　女子道：“这花长得三分俏丽，七分怪异，难得你能想到用它入药。”

　　司焱道：“对我来说，花草树木长得美丽与否原本就是不重要的，关键要看它是否能有益于世人。”

　　女子道：“这就怪了，谁能说得清楚这世上究竟是先有人还是先有花草呢，若是先有的花花草草，又凭什么要要求花草有益于世人，而不是世人有益于花草呢？”

　　司焱道：“大约是因为世人饱受生老病死之苦，所以见到什么都想着要对自己有所裨益才是好的。”

　　女子从地上捡起一朵凋谢的花朵，拿在手里细细查看，又道：“可这花也有开败之分，你说它们会不会也想着要世人来帮它们一把，让它们能够永生不败呢？”

　　司焱道：“若是真的万物有灵，想来或许会的。”

　　女子笑道：“也许它们花神界也有你这样的人，在夜里偷偷从世人那里偷走些东西，回去好研究让花草树木永生不败的方子。”

　　司焱也笑道：“若是能和这位花神见上一面，说不定我研制的这味方子还能受到些点拨。”

　　片刻之后，女子又道：“若是这次研制的药方奏效，你是不是就再也不用受苦了。”

　　司焱道：“我自然是希望它能奏效，可这么久都熬过来了，若是不奏效，我也可以坦然接受。”

　　女子将手中的花瓣捏碎，蓝色的汁液将她的指腹也染上了颜色。

　　女子道：“该说的话过去我已说了无数遍，倒没什么不放心的。”

　　司焱笑道：“你本来就没什么需要担心的。”

　　另一边，马车的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龙星漪搂着问蔷，替她再次掖好了衣角，又替她拭去了额上的冷汗。

　　苑婆婆道：“当日香蒲去找贺老板，原本是为了替我打听一件事。”

　　顾中则道：“也是关于东南西北帮的事？”

　　苑婆婆道：“不错，只是我要找的只有这四人当中的其中一人，又或者说，是其中一具尸首。”

　　顾中则道：“谁？”

　　苑婆婆道：“管云尘。”

　　顾中则道：“我还以为她如今还活着。”

　　苑婆婆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活着，我只是想找到她罢了。”

　　停顿片刻后，苑婆婆又道：“那日香蒲见你们遭人暗算，便悄悄离开了。只是后来我们得知那贺老板竟然被人杀害，想着或许会被误认为杀人凶手，才想法子找到你们，要向你们解释清楚。”

　　顾中则道：“既然不是你们杀的人，你们又是如何知道贺老板已死的呢？”

　　苑婆婆咳嗽两声，示意香蒲继续说下去。

　　香蒲道：“是时老板告诉我们的。”

　　顾中则道：“这时老板虽然比贺老板狡猾了些，却也不会随随便便将这消息透露给别人，除非......”

　　香蒲打断道：“因为我们向他买贺老板的手札，他才不小心将贺老板已死的消息说了出来。”

　　顾中则道：“原来如此，那手札想必已经到手，你们想找的人也该找到了才是。”

　　苑婆婆道：“手札里的确写了她的去向。”

　　顾中则道：“那还有何不妥？”

　　苑婆婆突然又开始咳嗽。

　　香蒲道：“可那本手札的正反两面写了两段截然相反的话，一面写管云尘在宫变之后，表面上是被金珄一族处死，实际是换了替身替她受刑，她自己早已逃到西南一带，最后一次有人见到疑似管云尘的人，还是在五老林和青枣池附近。”

　　顾中则沉默了，因为他想起了龙星漪说过的话。

　　片刻后，顾中则又缓缓道：“那另一面写着什么呢？”

　　香蒲道：“另一面则写着，替身受刑不假，可这一切并非是管云尘自己安排的。宫变后，她先是被金珄一族软禁在深宫中加以折磨，而后又被龙玉麒当作人质带往夙气城，或许是在中途没了命，又或许是她运气好逃了出去，总之没人在夙气城见过她。”

　　这番话说完，顾中则又陷入了沉默，因为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才能够让龙星漪觉得自己并不是在怀疑她的话。

　　在顾中则沉默的空当，梅行川开了口。

　　梅行川道：“既然这第二种推测毫无头绪，那二位该往西南方向走才是。”

　　苑婆婆道：“我自然是要往西南方向去，哪怕我这老婆子只剩下一口气在，也得找到她，可香蒲得跟着你们走才行。”

　　顾中则道：“这是为何？”

　　苑婆婆道：“因为你们一定不忍心看她死。”

　　说罢苑婆婆伸手扯起香蒲的裙子，又将她的衬裤卷起，露出了香蒲纤细的小腿。

　　顾中则与梅行川只是回头略略看了一眼，而龙星漪则看得十分清楚。

　　香蒲的小腿之上，有一块与问蔷身上相同的伤口。只是香蒲的伤口只有一寸长、半寸宽，而问蔷的伤口却有半个巴掌大。

　　苑婆婆道：“我听到你们说急着带人就医，便猜到了七八分，既然你们总得跑这一趟，不如就帮我们这个忙，带香蒲也一同去诊治。”

　　顾中则看着梅行川，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梅兄，我想你不会有异议的。”

　　梅行川道：“只要司兄不介意，那我自然是无所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