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岁读高三怎么了》以向北

24、应试教育

　　靳许乐神神秘秘的和自己座位周边的几个同学说：“我刚刚去地理办公室送作业，看到地理期中卷子和答案了。”
　　靳许乐同桌：“蛙趣！是我们老师桌子上的吗？”
　　靳许乐摇头，“不是，是地理组组长桌子上的。”

　　靳许乐后桌也听到了，连忙问：“你抄了吗？”
　　靳许乐悄悄点头：“嗯。”
　　后桌瞬间激动，拍拍靳许乐肩膀：“快快快，给我抄一下！”
　　靳许乐从校服口袋里悄悄拿出来一张写的密密麻麻的小纸条，递给后桌。

　　他后桌的同桌看见之后也连忙一起抄。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完了整个班。
　　裴照清隔着走廊旁边的那个男生，抄完了之后还很义气地来问了裴照清一句：“你抄不？”
　　裴照清摇头，笑着说了句：“不了，谢谢。”
　　那个男生转头过去的时候，嘀咕了一句：“多好的考满分的机会啊。”
　　裴照清笑笑没说话。

　　肖逸安也转头看了一眼。
　　刚好被聊完天转头回来看的裴照清看到，裴照清挑眉，问了句：“你要抄吗？”
　　肖逸安沉默了两秒钟，摇头，语气坚定：“不要。”
　　裴照清低头笑了下，没说话。
　　肖逸安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笑什么？”
　　裴照清摇头，“没事。”

　　裴照清想，肖逸安上次考了16分，也确实是高手。
　　不管怎么说，他都不觉得这会是肖逸安的真实水平。
　　但是，裴照清已经想好了，这次他就考15分，倒数第一总该是他的了吧？
　　最后一节课，全校老师都要针对期中考试去开会，他们上自习。

　　就在裴照清以为肖逸安又要睡觉的时候，裴照清拿了本语文课本在看。
　　裴照清用自己5.2的眼，远距离的看了一眼，是必修五的《滕王阁序》。
　　肖逸安的课本上写了满满的笔记，他的字写大了的时候有点飘逸洒脱，写小了的时候又很板正，就像他在书上做的笔记，把字填在印刷体的字缝里，黑色的印刷体和红色的手写字交相辉映，倒是真有种学霸的书的感觉。

　　他的书上还有两句用彩色笔圈出来的句子：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裴照清见过肖逸安的各科笔记本，扉页上都写着这两句话。
　　有的是写了整句话，有的是写了一半。
　　可见他对这两句话的偏爱。

　　其实《滕王阁序》并不在他们的高考考纲范围内，只是在高二上学期的时候，省教育厅下发的期末考试的考纲里有二三五段的背诵。
　　当时因为各科老师都在赶进度，就只简单的讲了讲这三段，让他们自己背。
　　毕竟那时候，老师两节课就能讲完一个单元——《归去来兮辞（并序）》《滕王阁序》《逍遥游》《陈情表》。

　　老师在讲《滕王阁序》的时候，把重心都放在了千古名句“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上，对于其他的也就是一笔带过。
　　但是肖逸安的书上，对“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和“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做了极其完整且详细的笔记。

　　在很多年之后，杜乐佳告诉他，这是一种对于文学的态度，一种对文学真正的热爱。
　　大概是因为肖逸安出生在那样的一种家庭，所以他对文学的浪漫极其敏感。
　　只是很可惜，他还是出生在了一个以“应试教育”为主的城市里，没有人会理解他的热爱，也没有人会看见他的浪漫。

　　杜乐佳说，这是一种遗憾，一种对很多热爱某一门学科的人来说的一种极其卑劣的遗憾。
　　他们的浪漫终究输给了高考的“大浪淘沙”，然后在生活的蝇营狗苟中泯然众人。

　　晚上回去之后，裴照清带了各科笔记。
　　他得学习，虽然一直在各种考试中争“年级倒数第一”的那口气，但是他很清楚，他最后的目标是高考——他不能什么都不会，然后高考考得一塌糊涂，屈居小县城，庸庸碌碌的过完这一生。
　　他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不允许他在无数条路中，选最卑劣的这一条。
　　他得考好，才能去他想去的地方。
　　就像他还是职业选手的时候，他的排位赛甚至可以只在黄金段位，他得巅峰赛也可以是几万名之后，但是他很清楚他的目标是最后决赛的冠军。

　　他可以付出别人没法付出的努力，用自己的坚持和挣扎去打败别人与生俱来的天分。
　　很多人都说，小五和Know对于王者有着别人难以企及的天赋，那是别人努力很多年都不一定能打败的。
　　就像网上一个很热的梗：《长恨歌》不输《清平调》，但是《长恨歌》是白居易的巅峰，《清平调》却不是李白的巅峰。

　　但是和华洛知认识了很多年，裴照清知道外界的评价有多客观。
　　他们两个人真要放在一起比，华洛知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天才选手，而裴照清赢在了自身的努力和队友的包容上。
　　或者说，心软的神在权衡的时候，把天时地利与人和，全都给了裴照清。
　　所以他才会在这条路上走的一帆风顺，他的光芒从职业生涯开始，一直照到了职业生涯的结束。

　　裴照清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尘封已久的智能手机、ipad和笔记本电脑。
　　手机开机，登录退出许久的微信之后，99+的新消息让微信直接开始卡BUG。
　　加载了好久都没有加载出来，一直在loading……

　　裴照清反复后台关闭好多次，才终于正常打开了。
　　裴照清看着还是有许多新消息争先恐后的拥挤出来，咬着后槽牙小声骂了句：“闯你妈个鬼哟沃日。”
　　强迫症让裴照清用了整整五分钟，把所有挂着红圈圈的聊天都删除了。
　　看着没有了红圈圈提醒，变得清净的微信，裴照清松了口气。

　　裴照清想了很久，最后还是点开了纪书娴的聊天框。
　　纪书娴在他来蒙阴之后，真的给他发了很多消息，他一条都没回。
　　就和那些被他删掉的聊天框一样，都被置之不理。
　　[KPL祖宗]：你下课了吗？
　　纪书娴回消息很快，每次裴照清给她发消息，只要她没在上课或者睡觉，都是秒回的。

　　[赠尔人间烟火]：今天下午没课，怎么了？
　　[KPL祖宗]：想问一下，高三复习怎么进行？
　　发完这句话，裴照清考虑了一秒钟，又补了一句：
　　[KPL祖宗]：高一高二一点基础都没有。
　　[赠尔人间烟火]：我想想哈。
　　[赠尔人间烟火]：我找人给你补课可以吗？

　　[KPL祖宗]：从高一的开始补吗？有点多时间不够。
　　[赠尔人间烟火]：不是不是，我找人给你分析高考卷子，整理知识点，你自己去看课本学习，有不会的再问他们。
　　[KPL祖宗]：可以。
　　[赠尔人间烟火]：我最晚明天晚上给你他们的联系方式，我给你补语文可以吗？
　　裴照清站在窗台前，看着对面那栋楼所有窗口都亮着灯，低头看了一眼，原来已经八点了。

　　他知道纪书娴学习真的好，当年高考是莱城第七，现在在临城大学中文系，华洛知在他耳边叨叨过很多次“他们都说书娴姐是临大中文系系花”。
　　裴照清对纪书娴的态度，说不上坏，但是也绝对说不上好。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一定要有一个参照物的话，那相比起纪书娴对裴照清的热情，裴照清对纪书娴冷漠的就像陌生人。

　　纪书娴作为一个只比裴照清大53天的姐姐，真的是在各个方面都做到了姐姐该有的样子，所有认识裴照清和纪书娴的人都说，真羡慕裴照清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
　　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学习又好，对裴照清真的是有求必应。
　　但是裴照清生性偏冷，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人相处，尤其是对于这个继父家的姐姐。

　　裴照清也想过很多次，如果纪书娴是他同父同母的姐姐，那他真的会很幸福，他或许也会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个姐姐的时候满脸骄傲——就像华洛知提起华烨升一样。
　　可是偏偏，纪书娴和裴照清中间隔着“继”这一层身份，就像一道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裴照清不知道该怎么接受纪书娴的好。

　　裴照清知道，纪书娴的温柔和好，并不是只针对于他一个人，是她生性如此，她对所有人都很温柔，和很多人都能相处的好。
　　或许只是因为多了一层“姐姐”的关系，纪书娴对他的好要比对别人多一些罢了。

　　这些年，裴照清叛逆成长。中考之后，在很多人都觉得他能上莱城最好的高中，考最好的大学，然后有一个很好的未来的时候，他选择了辍学打职业。
　　他妈妈孟玫夏女士知道这件事之后，被气得几天没有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