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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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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三月下扬州,见过一春又逢春,就连树上的早起鸟都格外地兴奋,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了多少人的春秋大梦。
这是大墨王朝的灵鸟,只会在被命运眷顾的人家落脚。
如今春天将至,它们便早早地搭好了窝。
可奇怪的是,今晨苏相宅院的大门打开时,竟落了厚厚一层雪。
这是吉兆。
小丫鬟急匆匆地向内院奔去,嘴里喊着吉祥话。
今日也是苏瑾歌大喜的日子,满心欢喜嫁给大墨的六王爷封子翼。
只因去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在苏河桥上匆匆一瞥,她心中的惦记越来越深,成天缠着自家爹爹说要嫁给六王爷。
苏相最怕也最心疼这小女儿,只得厚着脸皮向皇上求亲。
没成想,这事还真成了。
“小姐,外面冷,不如再加件斗篷?那可是姑爷特地派人送来咱相府的。”
苏瑾歌的贴身婢女白青秋,从小就是她的玩伴,最是懂她的心。
“也好。”苏瑾歌心里甜如蜜,哪里还知冷热,她们怎么说都随意。
没一会儿,门外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苏瑾歌心里雀跃的小鹿不停地跳来跳去。
封子翼来接我了。
大大咧咧地走完所有流程,顶着大红锦帕的小娘子被新郎温柔地牵上了轿子,轰轰烈烈地前往隔着几条街的六王爷府。
只留下苏相与夫人泪眼婆娑,望着小女儿越走越远,直到转弯消失不见。
可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一望就是三年。
苏瑾歌在轿子里被颠得东倒西歪,渐闻外面起了刀剑乱舞的声音,心中疑惑:这是闹哪出?
白青秋此时焦急地掀开帘子,喊了声:“小姐,有人行刺!”
言罢,就见一把利箭从不远处直直射来,苏瑾歌来不及躲闪,只见婢女想也没想挡在她身前,生生捱下这一箭穿心。
“青秋!”她的心像被撕裂般,眼睁睁地瞧着自己的好朋友鲜血淋漓,眼神绝望地倒在自己面前。
“小……小姐……小心……姑……”
白青秋咽气时,苏瑾歌眼神骤变,轻轻地把她抱在怀里,眼角的泪无声地流着。
“青秋……本小姐定会为你报仇的。”
她把怀里的人放在轿子中,从袖口中滑出防身的玲珑刀,狠狠地拽掉头饰,一把掀开帘子想要找到罪魁祸首,却没成想看见了那个人!
玉树临风,身形俊朗,一颗价值不菲的白玉别在一身黑袍腰线处。
她记得那块玉珏。
那不正是令自己思念成疾的……新郎官封子翼?!
不……不……不可能的!
他刚才明明还牵着我的手,温热有力,怎么转眼就要置自己于死地?
苏锦歌猛然想起方才婢女的话:小心姑……姑爷?
她的眼神逐渐暗黑,眼前的男子倒是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同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轿子口的新嫁娘。
“为什么?”苏锦歌问出的瞬间,已经移到男人的跟前,那把玲珑刀直击男人的腹部,根本没有任何闪躲。
这让苏锦歌愣住了,莫名的窒息感涌上心头,她原本娇嫩欲滴的脸在胭脂水粉下更是惨白。
“你……你为什么不躲?”
鲜血顺着男子的嘴角流了下来,他不去擦拭,面上没有丝毫疼痛感,似乎那把刀插进的是苏锦歌自己的心。
她不顾眼前的纷乱,大声喊叫,只知道眼前的男人绝不能死。
“来人啊!救救他!救……”话还没喊完,就被眼前的男人伸出大手紧紧揽入怀中,瞬间就消失在这诡异的街口。
苏锦歌听着身后传来护卫们的喊声,可渐渐地自己也失去了知觉。
苏相带人匆匆赶来时,先是见到惨死在轿子中的白青秋,心中暗叫不妙。他命人将尸体好生处置后,望着一片狼藉的景象,一言不发。
这尊大佛怕是马上要发作了。
只见下一秒,苏相大手一震,轿子立马四分五裂,所有人都跟着倒吸一口凉气。
跟随多年的管家立马颤颤巍巍地上前,低声道:“相爷请息怒,六小姐从小就吉人天相定不会有事。”
苏相心想是这个道理,也冷静了下来。
“敢动我苏大强的女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哼!给我搜,封锁所有城门,务必找到六小姐。”
言罢,苏相转身之际,突然踢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竟然是一块令牌。
封。
这块令牌是封家子弟的贴身之物,又怎会轻易落下在这是非之地,怕是有人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管家刚要领命执行,就被苏相又喊住:“等等,先给六王爷府去封信。今日之事,怕是蹊跷的狠。”
管家不明所以,犹豫道:“相爷,怕是找六小姐更……”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苏相眼神警告,似乎在说:老子最疼爱的小女儿还用得着你提醒,快去干活!
管家哪里顶得住,立马就安排了起来。
苏相把令牌收在袖口中,若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角落,扑扑簌簌的大雪正落得欢快,就连树上的灵鸟这会儿才出声喊了几句。
众人望着苏相深藏不露的笑,都不敢言语,这画面要多诡异就有多诡异。
半个时辰后,早已在家中品茶的苏相收到了六王爷府的回信:山外有山,风中有风。
“这狗屁不通小崽子,要不是老夫的幺女看上你,你早就死一百回了……”
苏相骂骂咧咧被一声轻咳打断。
只见一位仪态不凡、风情万种的妇人缓缓走来,身后的婢女还端着一碗桂花红豆糕。
“哎。”一声轻叹,犹如心弦被无端拨动,发出轻灵又穿透的震动。
“夫人来了,怎么还叹气了?”苏相笑得一脸痴相,尽管见过无数莺莺燕燕,可谁都比不上自家夫人这倾国倾城的容貌,赛西施,比貂蝉,更重要的是眼神也不咋的,偏偏看中了自己。
“老爷又在骂人。”漂亮的妇人无奈地来到苏相跟前,轻轻地替他拨动着略有些发白的银丝。
苏相颇不好意思地喝了口茶缓解自己的尴尬,嘴里应付着:“夫人听岔了……”
妇人也不反驳,只是摇头轻笑。
“歌儿又被劫持了?”
苏相点点头,眼看到嘴的脏话立马回炉重造了:“都是那小六子在装模作样,哼!”
妇人从身后接过糕点,用竹签扎起一块轻轻送到男人的嘴里,略微埋怨道:“还不是你把歌儿给惯成这样的,让她历练历练也好,都嫁人了。”
苏相正想辩驳却又不得不认,最后只得摇摇头,感叹自己老了。
“再老,也是奴家最惦记的男人。”
苏相从厅堂中传来的笑声,让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灵鸟一只脚打滑,差点儿就要没了面子。
“给,这是你的赏银。”苏锦歌褪去繁重的嫁衣,就打算把眼前之人早点儿打发。
可谁知此人冷冰冰地并不言语,周身的气息厚重洪大,并不像是白青秋特地请来的“演员”。
苏锦歌见男人不言语,笑道:“可以了,老兄。你今儿演得特别到位,可是对赏银有异议?”
依然没有回复,可男人终究是动了,确切地说是在脱衣服。
这把苏锦歌吓坏了,默默往后退了几步,终于反应过来怕是反常必有妖。
“你你你,干嘛脱衣服啊?我可是黄花大闺女。”
男人手上的动作一顿,深邃漆黑的眼睛像看傻子般扫了她一眼,继续手上的事儿。
苏锦歌向来主和不主战,见男人这般举动,脱得都只剩里衬了,才终于想起来要尖叫。
可刚一开口,就被男人扔过来的衣服堵住了嘴。
她贵为相女,哪里被这样对待过,莫名的恐惧与气愤涌上心头,张牙舞爪地想要把衣服扒开。
只是下一秒,就被一个温热的胸膛包裹。
她哭丧着脸,糟糕,这下玩脱了。
正准备大哭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哟,今天有新猎物啊!”
单单几个字,可谓猥琐至极,让苏锦歌差点儿吐了。
男人意识到怀里人的不适,不自觉地往他怀里靠近了几分,心里痒痒的。
“滚。”
苏锦歌大为震撼,这一声凌冽疏离,就像是一把毛绒绒冷冰冰的刷子,赶走了刚才的恶心。
最起码,她知道刚才雇来的人在此刻会保她周全,于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彻底靠在男人身上。
几十斤的嫁衣头饰真不是开玩笑,绝对可以是压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再加上刚才那般做戏,这怀抱的温度刚刚适合睡觉。
男人心中闪过些异样的情愫,可更令自己不解的是,一向不喜人靠近的自己竟然毫不排斥。
这女人……
“这女的到底是什么天仙啊,护得这么严实。我还是头一次见七爷这般疼爱着。”
男人猜到怀中的人不喜,大手一挥几颗弹珠就堪堪打在这乞丐的脚底,吓得乞丐直往后退。
“哎哟,这怎么还急眼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哪里敢打扰大人的好事。”
乞丐悻悻然地离开,这庙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
更诡异的是,二人都没有继续刚才的话,只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苏锦歌竟然睡着了。
这女人,也不看看是躺在哪里,竟然还睡得着?怎么睡得着的?那可是刚认识几个时辰的陌生男人怀里!
“你胆子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