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3.悲惨世界（2） ...
-
就在迹部景吾几人所处别墅的另一间屋子里，上杉千叶此刻正在素描，这是她难得仅有的一点自由时间。
自从回来上杉本家，她就再没有被允许踏出大门一步，学校怎么样了，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已经一概不知道。每天伴随着自己度日的是一次次重复的钢琴、茶道、插花和料理练习，虽然这些曾经都学过并擅长，但如今他们的要求已经不仅仅是这么简单。除此之外，上杉千叶每天要听上杉健次叙述泷岛、杂贺、德川、藤原包括迹部在内的几个大家族的发展背景和家规家训，并要求她熟记于心。意图如此明显，饶是上杉千叶再想装作毫不知情，也不会不明了那个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小姐，大厅有客人来，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全神贯注的上杉千叶，她手中的画笔一抖，一条刺眼的线条杂生在画板上。上杉千叶抿紧了嘴唇抬眼望向门口的家仆，那人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不等她说话就转身离开了。没有敲门就直接开门进来，不等她这个小姐反应就直接走人，这就是上杉家的家仆对待她这个“小姐”的态度！
上杉千叶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分量，说到底利用价值是有的，可是根本毫无实权和尊贵可言。对此她并不在意，也就一次次对那些家仆的不敬和刁难视而不见，也就一次次地助长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
上杉千叶怔怔地看了一会儿面前的画板，目光移向不远处窗台上的6寸相片，相片上是个妩媚动人的年轻女子，长得就仿若是再过六七年后的上杉千叶。她起身过去拿了相片，便静静地离开了这间屋子。
走下一楼，顺着楼道走到大厅拐角处，上杉千叶就听到那个女人和另外两三人的说话声，其中有两个声音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她本能地停住了脚步，就那样将自己隐身在拐角的地方，听着厅内不甚清楚的状似闲聊。
“……原本以为她会重返冰帝学园，没想到却进了一所普通的私立中学，为这事，她爸爸还伤过脑筋。其他倒也没什么，怕只怕普通中学的教学模式她不能适应，毕竟从小她接受的就是顶尖的贵族教育。”上杉夫人嘴角含笑，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文雅端庄，一眼便明了是千金小姐出身。
“上杉学姐方方面面都很优秀，足称完美，即使进了普通的学校也不会埋没了自己。”忍足侑士如此接口，很客套的话。
上杉夫人眼神飘忽地闪了闪，端起茶几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不经意地喃喃低语了声：“完美么……”
“上杉夫人，千叶……小姐在大家眼里都是完美的，所以知晓了她游泳课的表现后，确实有点令我们小意外呢。”幸村精市浅笑道。
“游泳啊，她很怕水吧？”上杉夫人听了瞬间了悟，她搁下杯子，不等几人接话便淡淡道：“这是肯定的吧。”
幸村精市看着面前的上杉夫人，嘴角的浅笑渐渐褪的全无。而旁边的迹部景吾皱眉道：“她，怕水？”这样的发现令他心头很不舒服，相熟那么多年，自以为对她相知甚深，竟从未听说过她怕水！
上杉夫人看向迹部景吾，脸上浮起的笑容暧昧而奇怪，“以迹部君和千叶的关系，难道没听她说过？千叶在很小的时候目睹过有人投海自杀，那一幕在幼小的心灵上留下了阴影，从那以后就一直很怕水，连洗澡都是心有余悸的呢。”
闻者都很是意外于这样的答案事实，迹部景吾沉了沉脸，“怎么回事？”
上杉夫人此时转开了脸，面朝着大厅里唯一一扇向阳窗户，目光飘忽似是在回忆。“那是千叶6岁时候的事情了，我和先生带着小千叶去日本海边游玩，遇见了一位找寻女儿的单身母亲，那母亲年轻又漂亮，许是找寻自己的女儿久了，精神也跟着有些失常了……后来不知怎的，等我们再去注意她时，她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海水，还没来得及去救，一个海浪席卷过来就将她淹没了……我们报了警，可是警察找寻了三天也没捞到尸体，后来有人在日本海边发现了一具被海浪卷来的女尸，而女尸的身份却是无从证明。千叶那时候，见证了事件的全部。”
听的人陷入了一片静默，这时候一直隐身在楼道拐角处的上杉千叶走了出来，她的怀中搂着一个相框，她的脸色平静、眼神淡漠，声音缓慢而清冷，“你错了，上杉夫人，那个女尸不是别人，是我的亲生妈妈。”
迹部景吾等人震惊地看着她，一时间竟然都无法消化她的话。迹部景吾握紧了垂在沙发上的拳头，有什么景象在脑中一闪而过，却足以令他牢牢抓住！
上杉夫人的脸色有片刻的慌乱，但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随即就恢复了之前的从容温婉，“是千叶啊，是不是作画累着了？看你竟累的说起胡话来了，快过来这里坐。看看是谁来了。”上杉夫人的眼神似有若无地看了一眼对座的迹部景吾，伸手要她坐过去。
上杉千叶毫无表情地看着她，“你又错了，上杉夫人，我并没有说胡话，连那天的事情，前因后果真相如何，我都清清楚楚毫不含糊地记着。”
从迹部景吾的角度望去，上杉千叶的脸色和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冰冷，她只看着面前的上杉夫人，眼神没有丝毫往他这边看过。他的心，在这一刻沉了下去！
——难怪她会怕水，难怪她会不乐意去日本海边，难怪那次见他玩沉水她会惊惧失态到那般地步！难怪！！
言尽于此，身在贵族上流的迹部景吾和忍足侑士都大抵明白了上杉家的一些秘闻私事，而聪明如幸村精市，他又怎会不知！
他们看着长得和上杉千叶有六七分相像、却不是她母亲的上杉夫人起身向她走去，抬手伸向她怀中的东西，“你这孩子，刚刚作画画的什么来着？来让我们看看。”
上杉千叶见她伸手向自己怀中的相框，下意识地往后一退，抬手挡了挡稍稍往外一推，就见面前的女人向后摔了下去，身子抵在了沙发脚边。这一切仅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人能够预料，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它发生，等众人意识过来的时候，就见上杉千叶的右手微微伸在了半空，而上杉夫人倒在了地上呻吟。
上杉千叶看着倒在地上的女人，怔怔地看向自己的右手，而后嘴角勾起苦涩的一笑——事情，竟变成了这样啊！
迹部景吾几人不约而同站了起来，才各自动了动想过去看情况，就见从大厅不同方向奔进几个家仆，男男女女，无限紧张惶恐地嚷着：“夫人，夫人，您没事吧？！”期间，迹部景吾看到有两个家仆跑过上杉千叶时，用力地撞到了她更加单薄的身子，撞得她的身子趔趄了几下。
他很生气，很心疼，可更心疼的是她事发之后、甚至被推了之后自嘲苦笑一副毫无所谓的表情。那一刻，迹部景吾觉得心口处被密密的细针乱刺乱扎了一通，找不到伤口，却是异常疼痛！
“发生了这种状况，真是抱歉，今天还请你们先回去吧。”上杉千叶注意到幸村精市原本坐着的位置旁边有个自己的大包，便道：“谢谢你们特意过来一趟。谢谢你把东西送过来，精市。你们，回去吧。”
迹部景吾脑中鼓噪的形同一团乱麻，他看到上杉千叶平静地对着他们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有听到她说这样的话。他动了动喉结，却是一句也开不了口，这个时候，他着实不知道该说什么来的妥当了！
忍足侑士拉上了他的手臂，话是对着上杉千叶说的，他的脸上依旧是一派绅士风度，“上杉学姐，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请不要客气，尽管开口。”
上杉千叶看了一眼已被众家仆扶起、看起来并无大碍的人，转回头回道：“依你们看，我有什么需要帮忙呢。”
那样疏离冷淡的口吻是忍足侑士不曾接触过的，就算是亲密如迹部景吾、幸村精市，也是没有见过的。就在三人仅一瞬的愣怔中，上杉家的管家进入了大厅，上杉千叶开口道：“山口管家，送客人们出去吧。”说着，她便决绝地背过了身子，再不看他们一眼。
迹部景吾被忍足侑士半拉半提醒着走出了门，幸村精市跟他们走在最后，临去前，他停下步子回看那个□□却单薄的纤细背影，忽然有种自己从未接近过她的感觉。是不是，从来没有过接近，就不会再有“失去”的说法了呢……
幸村精市知道，自此之后，他便再没有接近她的可能。再也没有。
前脚上杉夫人刚被家仆搀扶上了楼，后脚上杉家的私人医生就到了，而上杉千叶一直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冥冥中等待着谁的归来。
上杉健次踏进厅门口的时候，上杉千叶侧头看了一眼靠墙壁立着的古式圆钟——从事发到他赶回来竟也只过了半个小时而已，上杉千叶淡淡地迎上他的目光，心底暗嘲。看着上杉健次脸色极度阴沉地看了她一眼后便匆匆上楼，上杉千叶的心头泛起苦涩和不值，为自己的存在感到苦涩，而为她的亲生妈妈筱青不值！
秒针正好走了20周的时候，有人从楼下下来，“小姐，先生请您现在马上去楼顶的房间。”
上杉千叶怔了怔，虽然想到自己害那个女人摔倒后肯定逃不掉受罚，却也没想到上杉健次要罚自己去顶楼的房间，那里……上杉千叶苦笑地暗自摇了摇头，罢了，该来的自己根本逃不掉……
她起身往楼道上走，那个传话的男子就一直恭敬地跟随在一边，举止礼仪端正而不逾矩，丝毫不同于家中的仆从。上杉千叶这才想起来，这个男子是上杉健次的专属管家。
在真正的名流贵族中，几十年来一直流行着一种风尚，不是一个家拥有一个，而是一人拥有一个自己的管家。父亲有父亲的、母亲有母亲的、儿女有儿女的专属管家，那些管家无论是头脑、武艺、才能都是万里挑一一等一的精英，而那种在名人之间流行的风尚在近两年更是迅速蔓延开来。
上杉千叶突然想起了曾经伴随自己身边的苍，她想，倘若苍如今还在她的身边，那么他便是自己的专属管家吧，一个亦师亦友亦兄的存在！
赤脚轻声地走上这座宅子的顶楼，那实际上安置了一间祠堂，被列为禁地。这个宅子里无人不知，但凡一家之主让某人进入那里，便是某人受惩戒之时。
顶楼与一楼二楼的建筑风格大相径庭，完全是古老的日式建筑装修。上杉千叶在一间紧闭的格子移门前停在，跪下低头道：“父亲大人。”
里面顿了顿才传来一个男音：“进来。”
木质移门一开一合，上杉千叶进了祠堂还未跪定，一个狠厉的巴掌便迎面劈来，而她一个重心不稳不偏不移地撞在了屋内的桌脚上。这一摔，着实比上杉夫人的摔倒严重许多，鲜红的血液从破裂的额角涌出，顺着脸面淌下，一滴一滴落到地板上。
“这一巴掌是提醒你，切莫目无尊长！”上杉健次依旧西装革履，儒雅俊朗的外表，却也掩饰不了此刻的阴沉。
上杉千叶被这一巴掌打的有点发晕，全身像是一下子泄了力气一样发软，她费了些力才直起身子，丝丝缕缕的长发垂到了身前。
他说：“真想不到放你在外几年，竟然都敢对人动手了，这一点，可比不上你妈妈。”
心头像是被好多蜜蜂蛰了一下，上杉千叶淡漠地盯住他，口气带着嘲弄：“你还会记得我妈妈？”
上杉健次眯了眯眼，慢吞吞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上杉千叶嗤笑一声，脸上和嘴角的嘲意越发的张扬不羁。
“看来，一巴掌的提醒还不够！”上杉健次一把扣住上杉千叶的右手腕，阴郁着脸低沉道：“推倒未央的是这只手吧？中国不是有说‘冤有头债有主’吗，那就惩了这只祸害的手！”
“啊——”毫无征兆的惨叫声传出祠堂，传下楼，令上杉家各自忙活的仆人浑身一个激灵，随即下意识地远离了顶楼依旧各忙各的活。
上杉千叶无力地趴在地板上，看着近在咫尺、同样贴在地板却被弯折的骨头错位而扭曲的手腕，那里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头的痛！她不再看他径自开口，声音带着嘶哑和疲惫，“你们害死了我妈妈还不够，现在又要加害她的女儿吗？”
“上杉家没有教你要谨言慎行吗，你要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害？当年可是她自己投海的，不要搞错了，筱-颜！”
最后一字一顿地由他喊出那个名字，上杉千叶的冷静和理智再难自持，“那是你们用我逼她的！你们没想到妈妈真的会走入海中吧？她真傻，以为照着你们的玩笑话去做就会把我还给她，她真傻……”
“看来，断手的惩罚还不够啊。”上杉健次俯看着趴在地板上的上杉千叶，嘴中喃喃低语。明明是很温和的声音，此刻听来却是异常狠厉阴森。他取下身后供桌上摆放的一节银鞭握在手中，看着上杉千叶一步步逼近她，语气轻飘飘道：“目无尊长，忤逆家主，口不择言！就这三条，也够端出上杉家的家训惩戒了。”
“啪——”
一鞭子毫无预警地狠狠落在上杉千叶的背上，有了之前被折断手的痛楚，此刻吃了一鞭她也仅是闷哼一声。她努力抬眼看他，眸中流露出从未有过的痛恨，咬唇道：“那时候妈妈在海里扑腾，你完全可以救她的，可你却眼睁睁地看她被海浪卷走！你是凶手，是你害死我妈妈的！”
“啪——”又是重重的一鞭子落下，“这种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呢，筱颜？”
鞭笞的痛楚令上杉千叶颤抖着双唇，“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上杉健次蹲身在她面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勾着一个邪肆的弧度，“为什么呢？这可是青青取的名字呢，嗯？”话落，他手劲不猝防地使得更大。
上杉千叶吃痛地闷哼出声，双眸却依旧倔强地直视他，“你，不配，提我妈妈！”
上杉健次眯眼，反手给了她一掌，上杉千叶白皙的左脸颊瞬间出现一个通红的掌印，而唇角也破皮隐隐渗出了血迹。“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上杉千叶！你，没有那个资本！”
“呵呵……”上杉千叶嗤笑，她费力地转过头看他，缓了好一会儿劲才开口道：“我当然没有资本，我最大的利用价值早就失去了，不是吗？恐怕从一开始有那个资本的也就只有你口中的未央——那个不幸被我推倒的上杉夫人！”
看到上杉健次握着银鞭颤抖的厉害、却竭力忍耐控制着不想暴发的手，上杉千叶的心头突然生出一种快感，她竭力地扬起笑脸迎上他，道：“可惜了，你那么在乎、那么上心的上杉夫人根本不爱你！她肯嫁给你也只是考虑家族利益吧？根本不是出于爱意吧？呵呵……可怜我妈妈长着一副和她相似的面孔，才会被你欺骗了去！”说到最后，上杉千叶隐去了笑，脸上唯有凄楚。
这一回，上杉千叶彻底激怒了原本就处在盛怒中的上杉健次，他紧了紧手中的鞭子，扬起的鞭子不再顾及、不再犹豫，密密麻麻地挥在上杉千叶的身上。
开始时候上杉千叶一直咬牙忍着不会喊痛出声，可当皮开肉绽的痛楚再一次唤醒了她麻木的痛感神经时，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孩再也忍受不住鞭笞的惩罚，她抱头喊叫，贴在地面的身子左右闪躲着从四面八方挥来的狠厉的鞭子。殊不知，她的此举招来上杉健次更使力的暴力惩罚！
“不要……”上杉千叶的声音变得沙哑，浑身的力气早已全无，意识开始迷糊不清。冥冥中，她想起了妈妈曾经笑着对她说：颜颜，总有一天，一定会出现一个很棒的人，带你到幸福国度哦。
于是，持续不断的钻心刺骨疼痛中，混沌不堪的意识散乱之际，上杉千叶开始低喃一个名字，“景吾……景吾……景吾……”
被盛怒左右而迷了心智的上杉健次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直到又一阵痛快的鞭笞之后，他才略微听到了“景吾”的字眼。他突然想起了之前迹部家那小子派人将上杉千叶和幸村精市的画面剪报送到自己手里的事情，想起了上杉千叶和那小子自小关系亲密……于是，挥鞭的手戛然止住。
之前得到消息说迹部拓明找过她，虽然查不出是为了何事，但以他的经验而言，绝对不会有好事。目前，迹部财团的执行董事是迹部彦明，而真正实权的掌握者还是他的父亲迹部拓明那只老狐狸，但是，那一个大家族总有一天会全部移交到迹部景吾手中，以迹部景吾目前的年纪来看，那一天也不会遥远。如果自己真把上杉千叶打死了，明面上迹部景吾也不会怎样，但多少会影响以后两家的生意吧。
上杉健次俯视着浑身狼狈、血淋淋的上杉千叶，眼中的算计和眸光忽明忽暗甚是复杂。“不要以为迹部那小子能够帮你解脱，他还愿不愿意帮你还成问题！你可知道最近迹部家和一个濑户家走得有多近吗，一个家里有独子，一个家里有独女，你说两个本毫无联系的家族走得那么近，还会为了什么？”
上杉千叶混沌的意识消散之际，忽地听到了“迹部”的字眼，于是强逼着自己清醒地听清他的话。可进耳的话语为何那般令人心窒呢？
上杉健次收起鞭子，说：“千叶啊，你真的是迹部景吾心中的那人吗？”
那一刻，上杉千叶□□上的剧痛瞬间蔓延到了心头、骨髓和每一个细胞。她的脸颊贴着地面，喃喃却不太能发出声音，“我本来就……成为不了那个人，我……不配。”
上杉千叶完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似乎听到有人说：“千叶，这一点，你也比不上你妈妈，她从不妄自菲薄。”
那一天，在上杉家别墅里，人人都听到了顶楼传来的人心惶惶的动静。一记记有力的鞭笞声，夹杂着闷哼和凄喊，无助而撕心裂肺，到了后来隐隐有求饶声，可那鞭笞声从未间断。
那一天，血腥气息弥漫了整个宅子。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33.悲惨世界（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