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入侵神的梦境[无限]》晚来啾

12、纸扎奠

　　第12章
　　这一夜平安无事。
　　第二天天没亮，虞聆歌将照片还给乔文瑞，简单在她耳边嘱咐了两句。
　　郑久毅和周承到齐的时候，两人分站在走廊两侧，距离隐隐有些疏离。

　　乔文瑞在看见郑久毅的时候，憋着的气终于松开了些许，在去正屋用餐的途中也紧紧地跟在郑久毅身后，反而与之前一直亲近的虞聆歌隔开了。
　　郑久毅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之间微妙的氛围，但人精究竟是人精，他并没有轻易开口，保持着同平常无异的表情，坐在自己常坐的位置上。

　　以往都是新玩家和老玩家座位泾渭分明，加上乔文瑞讨厌周承已经不是个秘密，顺时针座次是郑久毅、周承、虞聆歌和乔文瑞。
　　今天乔文瑞却迟迟不愿意坐下，纠结了半天，求助似的对郑久毅开口：“毅叔，我能和你换个位置吗？”
　　郑久毅和虞聆歌同时抬头看着乔文瑞。

　　“……这边对着以前纸扎人的方向，我有点儿怕。”乔文瑞找了个不太高明的借口，第一天纸扎人在的时候不害怕，现在纸扎人不在了反倒害怕了。
　　郑久毅没有揭穿乔文瑞的窘迫，爽快地答应了，两人换了位置。

　　接下来的时间，乔文瑞从始至终没往虞聆歌的方向看过一眼，专注自己碗里的早餐。
　　和乔文瑞反常的行为不同，虞聆歌表现非常自然，最开始还因为乔文瑞换位置疑惑地和郑久毅对视了一眼，弄得郑久毅颅内琢磨了一整个早饭时间，也没想明白这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今天早上管家没作什么妖，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做屋内摆设，好像又从诡异的状态回到了普通NPC模式。
　　郑久毅吃得快，吃完在屋内转了两圈就要出门透气，没过两分钟乔文瑞说要上厕所，跟着出了门。
　　虞聆歌磨叽地继续用餐，为了特意留出乔文瑞做碟中谍的机会，一小块酥饼他细嚼慢咽吃了十分钟，慢到周承冲他翻白眼，低骂了句“娘们儿唧唧的”。

　　【玩家乔文瑞发现一条线索，玩家乔文瑞选择公开线索，请其他玩家注意查收】
　　【恭喜各位玩家，主线任务已更新，当前公共线索进度（2/6）】

　　乔文瑞选择了公开线索。

　　虞聆歌垂下睫毛，面无表情地咽下最后一口饼渣，他知道，外面那两人已经对上头了。
　　早晨虞聆歌把照片交还给乔文瑞的时候，告诉她直接将线索交给郑久毅处理，如果郑久毅选择隐瞒，那就是相信了乔文瑞反水的理由并对虞聆歌起了疑心，如果郑久毅选择公开——就像现在这样——就表明对方仍然心有疑虑，他在试探。

　　相比于虞聆歌的淡然，另一旁，周承的心情直接down到谷底，在得知乔文瑞拿下第二条线索的瞬间，脸色黑了八个度，黄毛下两条突兀的黑眉毛十分扭曲。

　　两个最瞧不起的新手玩家竟然抢先拿到了线索，周承内心焦灼地仿佛在油锅上煎炸，桌下的手不禁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掌心，他好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僵硬地抿紧了嘴。
　　周承能憋到现在不喷脏属实反常，虞聆歌疑惑地多看了他两眼。

　　不一会儿，郑久毅和乔文瑞一起回到正屋，郑久毅脸上带着点儿隐约的笑意，好像在为获得线索而高兴。
　　乔文瑞跟在郑久毅身后，穿过肩膀不经意地瞥了眼虞聆歌，发现这哥们儿一样能演，挂着柔和的笑，装作完全不知情：“我想看看照片。”
　　对于实物线索，玩家们能够同步接收的只有文字描述，如果想要了解详情，必须观察实物。

　　郑久毅拍了拍乔文瑞的肩膀，乔文瑞有些不情愿地将照片交了出去。

　　“哪儿有这种模棱两可的线索。”周承满眼血丝地瞥了眼乔文瑞，“就一张照片，你没私藏其他东西吧？”
　　被无端指责，最初乔文瑞没反应过来一愣，紧接着愤怒地拧起眉，骂道：
　　“什么意思，你说话干净点儿！”
　　周承冷笑：“老子从入梦开始这么几年就没遇到过这样模糊的线索，你说你没藏，那你说，就这玩意儿能看出什么来？”

　　“能看出。”虞聆歌适时打破僵持替乔文瑞解围，指尖点在宁佩的脸上，“从这团墨迹的笔触看，划脸的人和宁佩有深仇大恨。”
　　乔文瑞顿了顿，没说话。周承被讨厌的人反驳，气焰更加旺盛：
　　“这不废话，在场和宁佩的关系中谁没仇啊，就凭有仇这点根本不能称之为线索！”

　　周承说得确实有道理，仇杀这一点是直接公开在每个人的背景故事中的，在场人人都和宁佩有仇，如果作为线索的话，实在称不上有价值的发现。

　　“你说得对，我们当前的主线任务是挖掘宁家老宅的秘密。”虞聆歌心平气和，“秘密被梦境分为六条线索，换言之，每条线索都是构成秘密的一环，共同组成了故事背景。第一条线索是梦境将我们引入宁佩房间后，通过细节提示，让我猜测出宁家夫妻感情不和，从而发觉的线索。”
　　他顿了顿：“所以我想，这张照片和宁佩的房间一样，只是一种提示，需要玩家自己去挖掘背景故事。”
　　周承讽刺：“嘴上说什么不轻松，就凭这两条线索还他妈怎么挖？”

　　“也不一定非得去了解，只要集齐六条线索一样能满足通关要求，不过你们说的那个评分应该会变低……”

　　虞聆歌抿着嘴，沉默片刻，没想到郑久毅率先开口：“你还是想找出凶手？”
　　虞聆歌嗯了声：“从那些划痕的深度和凌乱程度就能够看出，划照片的人恨不得至宁佩于死地，而杀死宁佩的凶手刚好在我们之间，我不觉得这是巧合——否则这条线索就毫无意义。所以我想，如果能找出凶手是谁，应该会对调查老宅的秘密有很大推动作用。”

　　他略带羞愧地笑：“——而且梦境评分应该挺重要的，虽然毅叔你不在乎支线任务的分，但作为新人，我不得不更加谨慎一点，能多得几分最好。”

　　郑久毅对他想要评分的话没多大触动，转而抓住了他话中微妙的含义：“你是说凶手知道一些内情？”
　　“或许。”虞聆歌想了想，“毕竟他才是我们之间唯一接触过宁佩的人。”
　　“能确定吗？”
　　“……”虞聆歌停了两三秒，改口，“确定。”

　　这种事情谁也不敢打包票，毕竟就算再简单的梦境，那也是会死人的地方，要是因为贪那十几二十分死在这里，才是得不偿失。
　　没想到一直以来奉行安稳策略的郑久毅忽然笑了笑：“行，那就去做。”
　　“毅叔——”周承握紧拳头。
　　“好了，找出内鬼，各凭本事。”郑久毅嘴角一哂，作出最后拍板。

　　四人队伍内部暗流涌动。
　　该相信谁？该怀疑谁？这些问题都无从得知。
　　众人面色凝重，默默不语。

　　而在其他人都低下头认真观察照片，企图盯出点儿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时，虞聆歌突然觉得背后发凉，迅速转头瞥去。

　　管家站在天光照不透的正屋深处，一动不动，明明眼神空洞无比，却给他一种被注视已久的错觉。
　　虞聆歌心脏陡地一颤，紧跟着蹙起了眉。

　　·

　　昨天的后院之旅被意外触发的游戏打断了，为了加快进度，他们分组探查各屋。
　　周承为了一雪前耻，主动请缨去了宁佩的房间，郑久毅去看庖房，乔文瑞在确认西边书清屋里没有人后，翻窗进去了。
　　最后只给虞聆歌剩了一个空空荡荡的院子，不过这也正好合了他的意。

　　等人都走了，虞聆歌来到风水缸前，前两天的雨已经在缸里蓄满了水，近距离看去，黑乎乎的一片，浑浊得见不到底。
　　虞聆歌想了想怎么把水弄出去，最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
　　他手指扣着水缸边缘稍厚的那一圈，胳膊用力，流畅的小臂肌肉微微隆起，竟然将一方左右、盛满了水的缸子倾斜了起来，污水沿着倾斜的方向哗啦啦往地上淌。

　　水很快流光了，风水缸里还有一层漆黑的淤泥，不知道是什么泥，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虞聆歌将袖子挽的高了一些，毫不忌讳地伸手探进了那堆湿乎乎的淤泥中。
　　——凉的、柔软的、粘乎乎的，并且非常细腻，细腻到让人想起渔船货舱里挤压在一起的章鱼尸体，有些轻微不适。

　　不过年轻男人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堆泥里，他用手指在缸底摸索，很快摸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一堆零碎的纸制品。

　　梦境提示亮起——
　　【恭喜玩家获得线索——“埋儿煞”】
　　【纸元宝，纸扎房，小小脑袋埋进墙，红红骨头葬进缸。金元宝，新宅房，开锅祭坛倒插香，兔子剥皮做贡汤。】

　　这次的线索介绍直接给了一首画风诡异的童谣，内容更是让人细思极恐。
　　虞聆歌无视了“是否公开线索”的提示，仍旧面不改色地将纸制品掏了出来，用指腹轻轻拭去上面的淤泥，是一些纸折的元宝，还有一个房屋形状的折纸。
　　因为长期泡在泥泞里已经腐烂了大半，勉强能看出原本的形状。

　　这一切都说明，后院的风水缸并不是单纯用来招财进宝的摆件。

　　虞聆歌主攻恐怖漫画，对民俗风水略有涉猎，明确地知道这些东西意味着什么。
　　宁家后院东南西北各有一屋，中间是四方的天井，天井放置大缸，缸中埋藏小屋。这种格局主损小口，对幼童有煞，称为——

　　埋儿煞。

　　虞聆歌捻了捻黏糊糊的指尖，心想，那么缸中的黑泥大概就是宁家四子的骨灰了。
　　难怪那几个鬼婴这么害怕这地方，原来是葬身之地。

　　虞聆歌沉思半晌，忽然记起自己还有个洁癖的人设，皱起眉厌恶地甩了甩手上的泥。
　　……得先找个地方洗洗手。

　　·

　　庖屋其实就是厨房，宁家宅子老旧，许多地方都年久失修，就连庖屋也不例外。
　　郑久毅一进门就看见一面码得高高的柴火堆，柴火堆旁是整面糊了油纸的花窗，窗上的破洞星星点点，风一吹就哗啦啦地响。
　　柴火堆另一边是整面土灶，灶台上锅碗瓢盆俱全，灶孔中的柴没燃尽，时有时无地亮起红光。
　　灶台旁边是齐腰的架子，上面放着新鲜食材。
　　再往前是很大的水缸，盛满了干净的水，上面飘着半个葫芦瓢，应该是洗菜烧水用的。

　　如果忽略这是个恐怖梦境的话，光看这些倒是很有生活的气息。
　　但郑久毅隐约能感觉到这里有什么特殊的存在，这是他的“天赋”。

　　郑久毅快速扫视了一遍屋子，干净整洁、一览无遗，就连灶台的锅底都擦得锃光瓦亮，没有可疑的东西出现。
　　整个房间里唯一值得探索的就是那面高高垒起的柴火。

　　郑久毅先围着柴火堆转了一圈，这些木头的横截面大小不一，堆积在一起时形成密密麻麻的缝隙，从地面排布到房梁，如果一个个看过去不知道找到猴年马月。
　　但“缝隙”的老玩家都知道，找线索的任务有一套自成的潜规则，无论梦境难度有多高，线索都会放在玩家能够最大限度探索到的位置内。

　　一般来说，除非任务特别要求，线索不会被埋在地下十米深的土里，也不会飘在够不到的天上。
　　那么对于眼前这个1级梦境……

　　郑久毅走上前抬起手臂，线索大概就藏在他脚底到手指尖端这么高的范围内，考虑到玩家的个体差异，高度最多不超过两米五。
　　范围一下缩小了三分之一，工程量却仍旧非常浩大。
　　郑久毅也没有磨叽，用了一个C级道具“破损的追踪罗盘”，这个罗盘之所以只有C级，不仅因为它是一次性道具，还因为它的效果较为鸡肋，需要使用者划定出既定的范围，才能指明大概方位。

　　郑久毅圈定了一个宽度3米高度2.5米的矩形，轻轻拨动指针。
　　如他所料，线索确实在这堆木柴中，罗盘上的指针颤颤巍巍地指向左下角，几秒后整个消失在了空中。

　　对于郑久毅来说，一个C级一次性道具换一个线索还是很值的。
　　他走到罗盘圈定的那一小块地方观察半晌，从角落小小的孔洞中抠出了一只手指粗细的竹筒。
　　竹筒的颜色完全融入了柴火中，很容易被人误以为混入其中的小树枝，要是挨个去找，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发现。

　　竹筒半截有一道缝，郑久毅小心翼翼地拧开，从中抽出了几张被卷起的纸。
　　纸张泛黄，页面很脆，他屏住呼吸生怕给吹破了——

　　【恭喜玩家获得线索——“一封未能寄出的信”】
　　【这是一封书清寄给好友乔文瑞的书信，于书清怀上宁禄时候写就，可是由于种种原因却始终未能寄出。】

　　【请玩家选择是否公开此条线索】
　　【是】【否】

　　郑久毅目光微闪，还未等他做出选择，身后的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他握着竹筒的手轻微地颤了一下，很快恢复了镇定。

　　“毅叔，这儿有没有水，我不小心摸到了……”虞聆歌眼神倏地顿在竹筒上，“有新线索了？”
　　“啊，是。”郑久毅笑了笑，“我正准备出门叫你们来看。”
　　虞聆歌哦了一声，走到水缸前，拿起水瓢冲净手上的泥，顺口说：“那就直接公开呗，有提示他们自己会来的，省得来回跑了。”
　　“……好。”

　　郑久毅深深地看了一眼虞聆歌的背影，选择了【是】。